《內經藥瀹》~ 卷六 (8)
卷六 (8)
1. 五方
岐伯曰：「陰陽之氣，高下之理，太少之異也。」 王冰曰：「高下，謂地形；太少，謂陰陽之氣盛衰之異。今中原地形，西北方高，東南方下；西方涼，北方寒，東方溫，南方熱，氣化猶然矣。」張志聰曰：「太少，四象也。」 東南方陽也，陽者其精降於下，故右熱而左溫。 王冰曰：「陽精下降，故地氣溫而和之於下矣。陽氣生於東而盛於南，故東方溫而南方熱，氣之多少明矣。」馬蒔曰：「伯言天氣為陽，西北方高，東南方下，而陽精下降，故南熱而東溫。《曆象新書》：『星有極星，北極高出於地三十六度，常見不隱。』《鄉飲酒禮》：『天地溫厚之氣始於西北而盛於東南。』」張介賓曰：「陽氣自上而降下，東南方下，故東方溫而南方熱。陽始於東而盛於南也。」 西北方陰也，陰者其精奉於上，故左寒而右涼。 王冰曰：「陰精奉上，故地以寒而和之於上矣。陰氣生於西而盛於北，故西方涼，北方寒。君面巽而言，臣面乾而對也。」新校正云：「詳天地不足陰陽之說，亦具《陰陽應象大論》中。」馬蒔曰：「地為陰，東南方下，西北方高，而陰精上升，故北寒而西涼。《曆象新書》：『南極下入於地三十六度，常隱不見。』《鄉飲酒禮》：『天氣嚴凝之氣始於東南而盛於西北。』」張介賓曰：「陰氣自下而奉上，西北方高，故西方涼而北方寒。陰始於西而盛於北也。」驥案：「河圖括地象，西北為天門，東南為地戶。天門無上，地戶無下。孟康云：『上方謂北與東，陽氣之所萌生；下方謂南與西，陰氣之所萌生。』《周禮》：『高者為生，下者為死。』」 是以地有高下，氣有溫涼；高者氣寒，下者氣熱。 新校正云：「按《六元正紀大論》：『至高之地，冬氣常在；至下之地，春氣常在。』」張志聰曰：「精者，即太乙所生精水也。天氣包乎下，精氣通乎天，故《陰陽應象論》：『天有精，地有形。』蓋天為陽而精為陰，陰陽上下之環轉也。故降精於下，則陽氣升上，是以右熱而左溫；陰精奉於上，則陽氣藏於下，故左寒而右涼。西北為高，東南地陷，故高者氣寒，下者氣熱。」驥案：「寒熱溫涼，未可概論。冬有非時之溫，夏有非時之寒；春有非時之燥，秋有非時之暖。又春氣西行，秋氣東行，夏氣北行，冬氣南行。卑下之地，春氣常在；高阜之地，冬氣常在。天不足西北而多風，地不滿東南而多濕。西北地厚，安得人人皆實？東南地薄，安得人人皆虛？久旱亢陽，久雨亢陰。陽盛人耐秋冬而不耐春夏，喜陰寒而惡陽暄；陰盛人耐春夏而不耐秋冬，喜晴明而惡陰雨。此又當別論也。」 故適寒涼者脹，之溫熱者瘡。下之則脹已，汗之則瘡已。此腠理開閉之常，太少之異耳。 王冰曰：「西北東南，言其大也。夫以氣候驗之，中原地形所居者，悉以居高則寒，處下則熱。嘗試觀之，高山多雪，平川多雨；高山多寒，平川多熱，則高下寒熱可徵見矣。中華之地，凡有高下之大者，東西南北各三分也。其一者，自漢蜀江南至海也；二者，自漢江北至平遙縣；三者，自平遙北山北至蕃界北海也。故南分大熱，中分寒熱兼半，北分大寒。南北分外，寒熱尤極。大熱之分，其寒微；大寒之分，其熱微。然其登陟極高山頂，則南面北面寒熱懸殊，榮枯倍異也。又東西高下之別，亦三矣。其一者，自汧源縣西至沙洲；二者，自開封縣西至汧源縣；三者，自開封縣東至滄海也。故東分大溫，中分溫涼兼半，西分大涼。大溫之分，其寒五分之二；大涼之分，其熱五分之二。溫涼分外，溫涼尤極，變為大暄大寒也。約其大凡如此，然九分之地，寒極於東北，熱極於南西。九分之地，其中有高下不同，地高處則濕，下處則燥。此寒熱之中小異也。若大而言之，是則高下之一也。何者？中原地形，西高北高，東下南下。今百川滿湊東之滄海，則東南西北高下可知。一為地形高下，故寒熱不同；二則陰陽之氣有少有多，故表溫涼之異爾。今以氣候驗之，乃春氣西行，秋氣東行，冬氣南行，夏氣北行。以中分校之，自開封至汧源，氣候正與曆候同。以東行校之，自開封至滄海，每一百里，秋氣至晚一日，春氣發早一日。西行校之，自汧源縣西至蕃界磧石，其以南向及西北東南者，每四十里，春氣發晚一日，秋氣至早一日；北向及東北西南者，每一十五里，春氣發晚一日，秋氣至早一日。南行校之，川形有北向及東北西南者，每五百里。」新校正云：「按別本作：『十五里，陽氣行晚一日，陰氣行早一日；南向及東南西北川，每一十五里，熱氣至早一日，寒氣至晚一日。廣平之地，則每五十里，陽氣發早一日，寒氣至晚一日。』」北行校之，川形有南向及東南西北者，每二十五里，陽氣行晚一日，陰氣行早一日；北向及東北西南川，每一十五里，寒氣至早一日，熱氣至晚一日。廣平之地，則每二十里，熱氣至晚一日，寒氣至早一日。大率如此，然高處峻處，冬氣常在；平處下處，夏氣常在。觀其雪零草茂，則可知矣。然地土固有弓形川、蛇形川、月形川，地勢不同，生殺榮枯，地同而天異。凡此之類，有離向、丙向、巽向、乙向、震向處，則春氣早至，秋氣晚至，早晚校十五日；有丁向、坤向、庚向、兌向、辛向、乾向、坎向、艮向處，則秋氣早至，春氣晚至，早晚亦校二十日，是所謂帶山之地也。審觀向背，氣候可知。寒涼之地，腠理開少而閉多，閉多則陽氣不散，故適寒涼腹心脹也。濕熱之地，腠理開多而閉少，開多則陽發散，故往溫熱皮必瘡也。下之則中氣不余，故脹已；汗之則陽氣外泄，故瘡已。」吳昆曰：「之，亦適也。適寒涼之地，則腠理閉密，陽氣不疏泄，故作內脹；地之寒涼大者，脹甚，寒涼小者，脹微。適溫熱之地，則腠理疏擴，陽氣浮泄於表，故作瘡瘍；地之溫熱大者，瘡甚，溫熱小者，瘡微。下以治內，汗以治外，法之經也。」張志聰曰：「寒涼之方，陰氣上奉，則陽氣下藏，故多脹，所謂藏寒生滿病也。溫熱之方，陰氣下降，則陽氣上升，故多瘡，所謂痛癢瘡瘍皆屬於火也。故下之則陰精降而陽氣自升，故脹者已；汗乃陰液汗之，則陰液升而陽氣降，故瘡者愈。」馬蒔曰：「《六元紀大論》：『至高之地，冬氣常在。』陰氣凝滯，腹必成脹，下之則脹已；『至下之地，春氣常在。』邪氣易感，體必生瘡，汗之則邪散，故瘡已。」張介賓曰：「雖為腠理開閉之常，然寒熱甚者，病則甚，微者，病則微，乃有大小之異耳。」驥案：「汗下之法，內經不一其例。《素問·熱論》：『未滿三日者，可汗而已；其滿三日者，可泄而已。』《陰陽應象大論》：『因其輕而揚之，其有邪者，漬形以為汗；其在皮者，汗而發之；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滿者，瀉之於內；其實者，散而瀉之。』《湯液醪醴論》：『開鬼門，潔淨府。』又，『身汗得後利，實者活，發腠理，致津液通氣。』諸凡言汗下者，不勝枚舉，詳見《內經方方宜篇》。」
白話文：
五方
岐伯說：「陰陽之氣的盛衰，以及地形的起伏高低，造成了寒熱溫涼的差異。」
王冰解釋說：「高下指的是地形的高低；太少指的是陰陽之氣盛衰的不同。現在中原地區的地形，西北方高，東南方低；西方涼爽，北方寒冷，東方溫暖，南方炎熱，氣候變化也是如此。」張志聰說：「太少指的是四象。」
東南方屬陽，陽氣的精華下降，所以東方溫暖而南方炎熱。
王冰進一步解釋說：「陽氣的精華下降，所以地氣溫暖而調和了地下的寒氣。陽氣從東方產生，在南方最盛，所以東方溫暖而南方炎熱，陰陽氣的多少由此可見。」馬蒔說：「岐伯所說的天氣屬陽，西北方高，東南方低，陽氣的精華下降，所以南方炎熱而東方溫暖。《曆象新書》記載：『北極星高出地面三十六度，終年可見。』《鄉飲酒禮》記載：『天地溫厚之氣始於西北而盛於東南。』」張介賓說：「陽氣從上往下降，東南方地勢低，所以東方溫暖而南方炎熱，陽氣始於東方而盛於南方。」
西北方屬陰，陰氣的精華上升，所以西方涼爽而北方寒冷。
王冰解釋說：「陰氣的精華上升，所以地氣寒冷而調和了地上的熱氣。陰氣從西方產生，在北方最盛，所以西方涼爽而北方寒冷。君主方位在巽（東南），臣民方位在乾（西北）相對應。」新校正的註解說：「詳見天地不足陰陽的論述，也記載在《陰陽應象大論》中。」馬蒔說：「大地屬陰，東南方低，西北方高，陰氣的精華上升，所以北方寒冷而西方涼爽。《曆象新書》記載：『南極星低於地面三十六度，終年不可見。』《鄉飲酒禮》記載：『天氣嚴凝之氣始於東南而盛於西北。』」張介賓說：「陰氣從下往上上升，西北方地勢高，所以西方涼爽而北方寒冷。陰氣始於西方而盛於北方。」驥案：「河圖以大地為象，西北為天門，東南為地戶。天門無上，地戶無下。孟康說：『上方指北方和東方，是陽氣萌生的方向；下方指南方和西方，是陰氣萌生的方向。』《周禮》記載：『地勢高的地方代表生機，地勢低的地方代表死亡。』」
因此，地勢有高低，氣候有溫涼；地勢高的地方氣候寒冷，地勢低的地方氣候溫暖。
新校正的註解說：「參考《六元正紀大論》記載：『地勢最高的地方，冬天氣候常在；地勢最低的地方，春天氣候常在。』」張志聰說：「精華指的是太乙所生的精水。天氣包圍著大地，精氣貫通天地，所以《陰陽應象論》說：『天有精氣，地有形體。』大致來說天屬陽而精屬陰，陰陽上下環環相扣。所以陽氣精華下降，則陽氣上升，所以東方溫暖而南方炎熱；陰氣精華上升，則陽氣藏於地下，所以西方涼爽而北方寒冷。西北方地勢高，東南方地勢低，所以地勢高的地方氣候寒冷，地勢低的地方氣候溫暖。」驥案：「寒熱溫涼，不能一概而論。冬天有時會有異常的溫暖，夏天有時會有異常的寒冷；春天有時會有異常的乾燥，秋天有時會有異常的溫暖。又春天氣候往西走，秋天氣候往東走，夏天氣候往北走，冬天氣候往南走。低洼的地方，春天氣候常在；高地的地方，冬天氣候常在。西北地區地勢高，多風；東南地區地勢低，多濕。西北地勢高，並非人人體質都實；東南地勢低，並非人人體質都虛。久旱則陽氣過盛，久雨則陰氣過盛。陽氣盛的人耐寒耐冬，但耐不住春夏，喜歡陰涼的環境而討厭溫暖的環境；陰氣盛的人耐春夏，但耐不住秋冬，喜歡晴朗的環境而討厭陰雨的環境。這又是一個不同的論述。」
所以適應寒冷的人會腹脹，適應溫熱的人會長瘡。瀉下可以治癒腹脹，發汗可以治癒瘡瘍。這是人體腠理開合的常理，也是陰陽氣盛衰不同的表現。
王冰解釋說：「西北東南指的是大範圍的地區。如果以氣候來驗證，中原地區的地形，都遵循地勢高則寒冷，地勢低則溫暖的規律。可以觀察到，高山多雪，平原多雨；高山多寒，平原多熱，這樣就能證明高低和寒熱的關係。中華大地，凡是有高低起伏的地方，東西南北各分為三部分。一部分，從漢中、蜀地、江南一直到海邊；一部分，從漢水以北到平遙縣；一部分，從平遙北山以北到邊界北海。所以南方很熱，中部寒熱兼半，北方很冷。在南北分界線以外，寒熱更加極端。在很熱的地區，寒冷較少；在很冷的地區，溫暖較少。然而，如果登上很高的高山山頂，那麼南面和北面的寒熱差異，以及植物的榮枯，就會有很大的不同。東西方向的高低差異，也分為三部分。一部分，從汧源縣西到沙洲；一部分，從開封縣西到汧源縣；一部分，從開封縣東到大海。所以東方很溫暖，中部溫涼兼半，西方很涼爽。在很溫暖的地區，寒冷佔五分之二；在很涼爽的地區，溫暖佔五分之二。在溫涼分界線以外，溫涼更加極端，會變成非常炎熱或非常寒冷。總的來說大概是這樣，九分之地的範圍內，寒冷最極端的地方在東北，炎熱最極端的地方在西南。九分之地的範圍內，其中高低不同，地勢高的地方潮濕，地勢低的地方乾燥。這是寒熱之中細微的差異。如果從大範圍來說，這就是高低差異的表現。為什麼呢？因為中原地區的地形，西方和北方地勢高，東方和南方地勢低。現在百川彙集於東面的大海，那麼東南西北的高低就清楚可見了。第一，地形的高低不同，所以寒熱不同；第二，陰陽之氣的盛衰不同，所以表現出溫涼的差異。現在用氣候來驗證，春天氣候往西走，秋天氣候往東走，冬天氣候往南走，夏天氣候往北走。以中部為標準，從開封到汧源，氣候正好與曆法上的節氣相同。以東行來計算，從開封到大海，每走一百里，秋天的氣候延遲一天，春天的氣候提前一天。以西行來計算，從汧源縣西到邊界上的磧石，朝南和西北東南方向走，每走四十里，春天的氣候延遲一天，秋天的氣候提前一天；朝北和東北西南方向走，每走十五里，春天的氣候延遲一天，秋天的氣候提前一天。朝南來計算，川地有朝北和東北西南方向的，每走五百里。」新校正的註解說：「參考其他版本記載：『十五里，陽氣延遲一天，陰氣提前一天；朝南和東南西北方向的川地，每走十五里，熱氣提前一天，寒氣延遲一天。廣平地區，則每走五十里，陽氣提前一天，寒氣延遲一天。』」朝北來計算，川地有朝南和東南西北方向的，每走二十五里，陽氣延遲一天，陰氣提前一天；朝北和東北西南方向的川地，每走十五里，寒氣提前一天，熱氣延遲一天。廣平地區，則每走二十里，熱氣延遲一天，寒氣提前一天。大致如此，但是地勢高峻的地方，冬天氣候常在；平坦低洼的地方，夏天氣候常在。觀察積雪和草木的茂盛情況，就能知道了。然而，土地本身有弓形、蛇形、月形等不同的地勢，所以植物的生長和枯萎，雖然土地相同，但天象不同。凡此種種，有離向、丙向、巽向、乙向、震向的地方，春天的氣候就提前到來，秋天的氣候就延遲到來，早晚相差十五天；有丁向、坤向、庚向、兌向、辛向、乾向、坎向、艮向的地方，秋天的氣候就提前到來，春天的氣候就延遲到來，早晚也相差二十天，這就是所謂的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仔細觀察地勢的向背，就能知道氣候的情況。寒冷的地方，腠理開合少而閉合多，閉合多則陽氣不散，所以適應寒冷的人會腹脹。潮濕溫熱的地方，腠理開合多而閉合少，開合多則陽氣外泄，所以適應溫熱的人會長瘡。瀉下可以讓中氣不滯，所以腹脹就會好轉；發汗可以讓陽氣外泄，所以瘡瘍就會好轉。」吳昆說：「『之』字，也是『適應』的意思。適應寒冷的地方，腠理閉合緊密，陽氣不能疏泄，所以會出現內脹；寒冷越厲害，脹得越厲害，寒冷較輕微，脹得就輕微。適應溫熱的地方，腠理疏鬆擴張，陽氣浮泄於體表，所以會長瘡；溫熱越厲害，瘡就越厲害，溫熱較輕微，瘡就輕微。瀉下治療內在的病症，發汗治療外在的病症，這是治療的原則。」張志聰說：「寒冷的地方，陰氣上升，陽氣下降，所以容易腹脹，這就是所謂的寒邪內藏導致腹部脹滿的疾病。溫熱的地方，陰氣下降，陽氣上升，所以容易長瘡，這就是所謂的疼痛、瘙癢、瘡瘍都屬於火邪的範疇。所以瀉下可以讓陰精下降而陽氣上升，所以腹脹就會好轉；發汗可以讓陰液排出，陰液上升而陽氣下降，所以瘡瘍就會好轉。」馬蒔說：「《六元紀大論》記載：『地勢最高的地方，冬天氣候常在。』陰氣凝滯，腹部就會脹滿，瀉下可以治癒；『地勢最低的地方，春天氣候常在。』容易受邪氣侵襲，身體就會長瘡，發汗可以讓邪氣散發，所以瘡瘍就會好轉。」張介賓說：「雖然這是腠理開合的常理，但是寒熱的程度不同，疾病的嚴重程度也會不同，所以才有輕重之分。」驥案：「汗法和下法的具體操作，《內經》中並非只有一種方法。《素問·熱論》記載：『發病不到三天，可以用發汗的方法；發病超過三天，可以用瀉下的方法。』《陰陽應象大論》記載：『根據輕重的程度採取不同的方法，有邪氣的，用汗法將其排出；邪氣在皮膚表面的，用汗法將其發散；邪氣在下面的，用瀉下法將其引導出來；腹部脹滿的，用瀉下法治療；邪氣實證的，用散瀉的方法治療。』《湯液醪醴論》記載：『打開鬼門關（指小便），清潔五臟六腑。』又說：『身體出汗後小便暢通，實證的病人就能活下來，打開腠理，讓津液暢通，氣血運行。』關於汗法和下法的論述，不勝枚舉，詳見《內經》的方劑和適用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