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經藥瀹》~ 卷二 (6)
卷二 (6)
1. 氣運
帝曰不發不攻而犯寒犯熱何如？岐伯曰：寒熱內賊，其病益甚。
王冰曰：以水濟水，以火濟火，適足以更生病，豈唯本病之益甚乎？馬蒔曰：若非發表而犯熱，則熱賊內而熱反甚；非攻裡而犯寒，則寒賊內而寒反勝。驥案：元和紀用經木立之，與四時之五氣之用飲食衣藥溫□，故以輕犯寒熱，則同者皆宜避之。若四時同犯，以水濟水，以火助火，病必生矣。岐伯司氣，以熱用熱，無犯間氣；同其主，無犯異其主，則小犯之，是謂四畏，必謹察之。天氣反時，則可依時反甚為病故也。反勝其主，則可犯之，謂夏寒甚，則可以熱，寒氣不甚，則不可犯之，以平為期，而不可過，過而病生，與反犯同。邪客勝主，則不可御。要格曰：寒盛格陽，治熱以熱，慎不可寒；格陽而治以寒，外似順而中氣乃逆；熱盛拒陰，治寒以寒，慎不可熱；拒陰而治以熱，外似順而中氣乃逆。因氣異形，迷亂聖經，慎之。
帝曰：願聞無病者何如？岐伯曰：無者生之，有者甚之。
王冰曰：無病者犯禁，猶能生病，況有病者而求輕減，不亦難乎？吳昆曰：無病而犯寒犯熱，則生寒生熱；有病而犯寒犯熱，則寒甚熱甚。馬蒔曰：彼無病而誤服者，僅足以生病，奚止於有病而勝者哉？
帝曰：生者何如？岐伯曰：不遠熱則熱至，不遠寒則寒至，寒至則堅否，腹滿，痛急，下利之病生矣。
王冰曰：食已不飢，吐利腥穢，亦寒疾也。馬蒔曰：犯寒則寒至，凡為堅否，為腹滿，為痛急，為下利之病生矣。張介賓曰：寒至則陽衰，不能運化，郁注下眼瘛，腫腳，嘔，鼽，衄，頭痛，骨節變，內痛，血溢，血泄，淋閟之病生矣。
王冰曰：暴喑，冒昧，目不識人，躁擾，狂越，妄見妄聞，罵詈，驚癇，亦熱之病。馬蒔曰：犯熱則熱至，凡為身熱，為吐下，為霍亂，為癰疽，為瘡瘍，為瞀郁，為注下，為瞤瘛，為腫脹，為嘔，為鼽衄，為頭痛，為骨節變，為內痛，為血溢，為血泄，為淋閟之病生矣。張介賓曰：熱至則火灼諸經。
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時必順之，犯者治以勝也。
王冰曰：春宜涼，夏宜寒，秋宜溫，冬宜熱。此時之宜，不可不順。然犯熱治以寒，犯寒治以熱，犯春宜用涼，犯秋宜用溫，是以勝也。犯熱治以鹹涼，犯寒治以甘熱，犯涼治以苦溫，犯溫治以辛涼，亦勝之道也。吳昆曰：時必順之，順其升降浮沉也。犯者治以勝，逆其寒熱溫涼也。故春宜升，秋宜降，夏宜浮，冬宜沉，順四時之謂也。溫宜涼，熱宜寒，涼宜溫，寒宜熱，治以所勝之謂也。張志聰曰：此言主時之六氣，亦當遠寒而遠熱者也。按前章之所謂熱無犯熱，寒無犯寒者，論司天在泉及加臨之六氣；此章論主時之六氣，亦有寒熱之者。太陰之氣在於長夏，太陽之氣在於冬，少陰之氣在於夏，陽明之氣在於秋，厥陰之氣在於春。如冬有熱化，以徵少陰之勝；夏有寒化，以徵太陽之勝。此與春勝長夏，長夏勝冬之義相同。徐振公曰：此即帝所問之有勝有覆，在六氣為勝復，在四時為勝化。馬蒔曰：治之者，春則宜涼，夏則宜寒，秋則宜溫，冬則宜熱。時所必用，不可不順。其有犯而病勝者，則犯熱治以鹹寒，犯寒治以甘熱，犯涼治以苦溫，犯溫治以辛涼，治之以所勝而病可解矣。張介賓曰：時必順之，治當順時也。若有所誤犯，則當治之以勝。
驥案：元和紀用經，六氣為主，五味為用。司歲備物，則無遺。主藥當其歲，味當其氣。氣味厚薄，性用躁靜，治保多少，力化淺深，寒熱溫涼，隨勝用之。歲運所主，舉抑之制，制勝扶弱，客主須安。一氣失所，矛盾交作，臟腑淫並，危敗消亡。寶書所載，商較服餌，藥不具五味，不備四氣，而久服之，雖且獲勝，益久流變，必致橫天寒熱溫涼，衰之以屬，隨其攸利，萬舉萬全，卷舒在心，去留從意。微者逆之，甚者從之。龍火得濕而焰，遇水而燔，伏其所主，先其所因。聖如南陽，今古一人，氣運用藥皆如上例。余謂有大暑之候，而得寒證；大寒之候，而得熱證。證有性偏，陰虛雖當隆冬，陰粒虧，立水不制火，陰無所依，外泄為熱，或反汗出，藥宜滋陰。若舍證從時，誤用辛溫，勢必立斃。又有性偏陽虛，雖當盛夏，陽氣不足，不能衛外，灑淅戰慄，時思熱食，且御重裘。天令雖熱，不能敵真陽之虛，病屬虛寒，藥宜溫補。若從時舍證，誤用苦寒，亦必立斃。又如春令主升，升為春氣，為風，化為木象。升有散之之義也。若因飲食勞倦，則陽氣下陷，宜升陽益氣；瀉利不止，宜升陽益胃；鬱火伏內，宜升陽散火；因濕洞泄，宜升陽除濕。此證四時都有，夏秋尤多。升之之令，不獨行之於春也。又如秋令主降，降為秋氣，為燥，化為金象。降有斂之之義也。若系陰火旺發而炎上，咳嗽多痰，吐血，鼻衄，口苦，舌乾，頭疼，齒痛，骨蒸寒熱，是謂上熱下虛之候，宜枇杷葉，麥冬，貝母，白芍，牛膝，五味之屬，以降氣。或用滋水添精之藥，以救本。此亦四時都有，夏冬多見。降之令，不專行之於秋也。運氣用藥，最宜活看。
白話文：
皇帝問：如果沒有發汗或攻下的情況，卻出現感受寒冷或發熱的症狀，這是怎麼回事？
岐伯回答：這是因為寒氣或熱氣在體內作亂，這種情況下病情會更加嚴重。
王冰說：用寒性的藥物來治療寒症，或用熱性的藥物來治療熱症，只會加重病情，更別說能治好原來的疾病了。馬蒔說：如果沒有發汗卻感受到熱邪，熱邪會深入體內，導致熱症更加嚴重；如果沒有攻下卻感受到寒邪，寒邪會深入體內，導致寒症更加嚴重。
驥案說：按照《元和紀用經》的觀點，天地運行的規律與四季五行的變化有關，飲食、衣著、藥物的選擇都要注意溫涼適度。如果輕微地觸犯了寒邪或熱邪，那麼只要避開相同的環境因素即可。但如果四季都犯同樣的錯誤，就像用水滅水，用火助火一樣，肯定會生病。岐伯掌握了氣的變化規律，用熱藥治熱症，不要在間氣時犯錯；用某種屬性的藥物治療對應的疾病，不要用不同屬性的藥物，否則就會小犯錯誤，這就是所謂的「四畏」，必須謹慎觀察。如果天氣變化異常，那麼病情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加重。但如果邪氣反而強過了主氣，則可以適當犯之，比如夏天寒氣很重，可以用熱藥，但如果寒氣不重，就不可濫用熱藥，治療的目標是達到平衡，不能過度，過度就會生病，與觸犯禁忌相同。如果邪氣太強而超過正氣，就無法控制了。
有種說法是：寒邪過盛，將陽氣阻隔在外，這時治療要用熱藥，但一定要謹慎，不能用寒涼藥物；若用寒涼藥物治療，表面上好像順應了病情，但實際上會損耗體內的陽氣。熱邪過盛，將陰氣阻隔在外，這時治療要用寒涼藥物，但一定要謹慎，不能用溫熱藥物；若用溫熱藥物治療，表面上好像順應了病情，但實際上會損耗體內的陰氣。因為氣的變化會產生不同的症狀，要謹慎，不要被誤導，違背了聖賢的教誨。
皇帝問：想知道沒有生病的人是怎麼樣的？
岐伯回答：沒有病的人，即使犯了禁忌也會生病，更何況有病的人想減輕病情，不是更難嗎？
王冰說：沒有病的人觸犯了禁忌，還會生病，更何況有病的人想輕易減輕病痛，不是更困難嗎？吳昆說：沒病的人感受寒邪或熱邪，就會產生寒症或熱症；有病的人感受寒邪或熱邪，寒症會更寒，熱症會更熱。馬蒔說：那些沒有生病卻誤服藥物的人，僅僅會引起疾病，更不用說有病的人誤服藥物會加重多少病情了！
皇帝問：那生病是怎麼產生的呢？
岐伯回答：如果不遠離熱邪，熱邪就會侵入；如果不遠離寒邪，寒邪就會侵入。寒邪侵入就會導致身體堅硬不舒展、腹部脹滿、疼痛劇烈、腹瀉等疾病。
王冰說：吃完東西不覺得餓，卻出現嘔吐或拉出腥臭的穢物，也是寒症的表現。馬蒔說：觸犯寒邪就會導致寒邪侵入，出現身體堅硬不舒展、腹部脹滿、疼痛劇烈、腹瀉等疾病。張介賓說：寒邪侵入會導致陽氣衰弱，不能正常運化，邪氣鬱積在下焦，引起眼睛抽搐、腳腫、嘔吐、鼻塞、流鼻血、頭痛、關節變形、內臟疼痛、出血、小便不暢等疾病。
王冰說：突然失聲、昏迷、眼睛看不見人、煩躁不安、胡言亂語、出現幻覺幻聽、罵人、驚厥抽搐等，都是熱症的表現。馬蒔說：觸犯熱邪就會導致熱邪侵入，出現身體發熱、嘔吐腹瀉、霍亂、癰疽、瘡瘍、頭暈胸悶、下肢腫脹、抽搐、腫脹、嘔吐、鼻塞流鼻血、頭痛、關節變形、內臟疼痛、出血、小便不暢等疾病。張介賓說：熱邪侵入會導致火邪灼燒各條經絡。
皇帝問：那應該如何治療呢？
岐伯回答：治療時必須順應時令變化，如果觸犯了時令，就要用能克制它的方法來治療。
王冰說：春天宜涼爽，夏天宜寒涼，秋天宜溫和，冬天宜溫熱。這些是時令的適宜情況，不能不順應。如果觸犯了熱邪，就要用寒涼的藥物治療；如果觸犯了寒邪，就要用溫熱的藥物治療。觸犯了春天宜用涼的原則，就要用涼藥；觸犯了秋天宜用溫的原則，就要用溫藥，這就是用克制的方法來治療。犯熱用鹹寒藥，犯寒用甘溫藥，犯涼用苦溫藥，犯溫用辛涼藥，也是克制的方法。吳昆說：治療時必須順應時令的升降浮沉的規律，觸犯時令就要用能克制它的方法來治療，這是針對寒熱溫涼的逆向治療。所以春天宜升發，秋天宜降斂，夏天宜發散，冬天宜收斂，這就是順應四時的變化。溫熱症宜用寒涼藥，寒涼症宜用溫熱藥，這就是用能克制的方法來治療。
張志聰說：這裡講的是主導時令的六氣，也要遠離寒邪和熱邪。按照前面所說的「熱症不要再用熱藥，寒症不要再用寒藥」的說法，講的是司天在泉和加臨的六氣；而這裡講的則是主導時令的六氣，也要注意寒熱的變化。太陰之氣主導長夏，太陽之氣主導冬季，少陰之氣主導夏季，陽明之氣主導秋季，厥陰之氣主導春季。例如冬天出現熱化的情況，說明少陰之氣過盛；夏天出現寒化的情況，說明太陽之氣過盛。這和春天克制長夏，長夏克制冬天的道理是一樣的。徐振公說：這就是皇帝所問的「有勝有覆」的道理，在六氣中是勝復，在四時中是勝化。馬蒔說：治療的方法是春天要用涼藥，夏天要用寒藥，秋天要用溫藥，冬天要用熱藥，這是時令所必須的，不能不順應。如果有人觸犯了時令，導致病情加重，就要用克制的方法來治療，例如觸犯熱邪用鹹寒藥，觸犯寒邪用甘熱藥，觸犯涼邪用苦溫藥，觸犯溫邪用辛涼藥，用克制的方法治療，病就可以痊癒。張介賓說：治療時一定要順應時令，如果觸犯了時令，就要用克制的方法來治療。
驥案說：《元和紀用經》認為，六氣是根本，五味是藥物的應用。要準備好一年四季需要的東西，不要遺漏。藥物的選擇要符合當年的氣候，藥物的味道要符合當年的氣候。藥物氣味的厚薄、性質的躁動或寧靜、功效的快慢、用量的多少、藥力的大小、藥性的寒熱溫涼都要根據克制關係來應用。歲運主導時令，要注意抑制強盛的，扶持衰弱的，客氣和主氣都要保持平衡。如果某一氣失調，就會出現矛盾衝突，導致臟腑疾病，甚至導致危險和死亡。古籍上記載了很多這方面的例子，要仔細研究藥物的選擇，如果藥物不具備五味，也不具備四氣，即使短期內有效，時間長了也會產生變化，導致身體出現寒熱溫涼的失調，最終導致衰敗。所以用藥要靈活，可以根據身體的狀況來調整，把一切都掌握在心中。
微小的病情可以逆向治療，嚴重的病情就要順應病情來治療。火遇到濕氣會燃燒得更旺，遇到水則會熄滅，所以要先了解疾病的根本原因，再採取治療措施。像南陽的聖人，古今只有一位，他用氣和藥的方法都是按照上述原則。我覺得在酷暑時節，也可能會出現寒症；在嚴寒時節，也可能會出現熱症。疾病的性質有偏向，比如陰虛的人即使在冬天，也會因為陰液不足，不能制約火氣，導致虛火外泄而發熱，甚至出汗，這時用藥應該滋陰。如果只考慮時令，錯誤地用了辛溫藥，就會立刻危及生命。還有一種情況，陽虛的人即使在盛夏，也會因為陽氣不足，不能抵禦外邪，出現畏寒發抖，想吃熱食，穿厚衣服的情況。即使天氣炎熱，也無法抵抗體內陽氣的虛弱，這種情況屬於虛寒，用藥應該溫補陽氣。如果只考慮時令，錯誤地用了苦寒藥，也會立刻危及生命。
再比如，春天的主氣是升發，升發是春天的氣機，代表風，屬於木的象徵，有散發的意義。如果因為飲食勞累，導致陽氣下陷，就應該用升陽益氣的藥物來治療；如果因為腹瀉不止，就應該用升陽健脾的藥物；如果鬱火在內，就應該用升陽散火的藥物；如果因為濕邪腹瀉，就應該用升陽祛濕的藥物。這些情況在一年四季都可能發生，在夏秋季節尤為常見。升發的原則，不僅僅適用於春天。
又比如，秋天的主氣是收斂，收斂是秋天的氣機，代表燥，屬於金的象徵，有收斂的意義。如果是陰火旺盛而向上燃燒，出現咳嗽多痰、吐血、流鼻血、口苦、舌頭乾燥、頭痛、牙痛、骨蒸寒熱等上熱下虛的情況，就應該用枇杷葉、麥冬、貝母、白芍、牛膝、五味子等藥物來降氣，或者用滋陰補腎的藥物來保護根本。這種情況在一年四季都可能發生，在夏冬季節尤為常見。收斂的原則，也不僅僅適用於秋天。運用氣和藥物時，最重要的是要靈活變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