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介賓

《類經圖翼》~ 類經附翼卷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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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經附翼卷二 (1)

1. 律原

宮音,五音之首,其聲極長極下極濁。徵音宮所生,其聲次短次高次清。商音徵所生,其聲次長次下次濁。羽音商所生,其聲極短極高極清。角音羽所生,其聲在長短高下清濁之間。

白話文:

宮音是五音中的第一個音,它的聲音非常悠長、低沉、渾厚。徵音是由宮音衍生而來的,它的聲音相對較短、較高、較清亮。商音是由徵音衍生而來的,它的聲音相對較長、較低、較渾厚。羽音是由商音衍生而來的,它的聲音非常短暫、高亢、清越。角音是由羽音衍生而來的,它的聲音在長短、高低、清濁之間。

此圖長律下生短律,短律上生長律。下生者皆左旋隔八,上生者皆右旋隔六。

2. 律解

樂者,天地之和氣也。律呂者,樂之聲音也。蓋人有性情則有詩辭,有詩辭則有歌詠,歌詠生則被之五音而為樂,音樂生必調之律呂而和聲。書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此之謂也。是律也者,出乎聲音而為正樂之具也。樂記曰: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

白話文:

音樂是天地間的和諧之氣。音律是音樂的聲音。人因為有了性情纔有詩歌作品,有了詩歌作品纔有歌曲,有了歌曲才用五種音調來製作音樂,音樂的產生必定要通過音律來調整,使之和諧。古書上說:「詩歌表達志向,歌曲延續詩句,音調配合延續,音律調和聲音。」這就是這個意思。音律是從聲音中產生的,是製作正確音樂的工具。音樂典籍中記載:「音樂是聲音產生的根源,它的本質在於人的心靈對事物的感受。」

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其喜心感者,其聲發以散;其怒心感者,其聲粗以厲;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廉;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於物而後動也。又曰: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

白話文:

因此,悲傷的心情感動,它的音調就低沉而悲慘;快樂的心情感動,它的音調就悠揚而舒緩;喜悅的心情感動,它的音調就高亢而散漫;憤怒的心情感動,它的音調就粗糙而激烈;恭敬的心情感動,它的音調就直率而清廉;愛慕的心情感動,它的音調就和諧而溫柔。這六種音調不是天生固有的,而是受到外物感動後才發出的。還有,盛世之歌安適快樂,它的政事和諧;亂世之歌怨恨憤怒,它的政事乖戾;亡國之歌悲哀思念,它的百姓困苦。

聲音之道,與政通矣。是故知律呂聲音之道者,可以行天地人事也。律呂相感而聲音生,天地萬物之情,見於此矣。(噍音焦。殺音賽。嘽,昌展切。)

白話文:

嗓音之道,與治理國家政治相通。因此,懂得音樂音律之道的人,可以治理天地、人事。音律相互作用而產生聲音,天地萬物的本性,由此可見。(「噍」讀作「焦」;「殺」讀作「賽」;「嘽」,昌展切。)

3. 律原

律乃天地之正氣,人之中聲也。律由聲出,音以聲生,禮曰:聲成文謂之音。音之數五,律之數六,分陰分陽,則音以宮商角徵羽分太少而為十,故音以應日;律以黃鐘、太簇、姑洗、蕤賓、夷則、無射為陽,是為六律,林鐘、南呂、應鐘、大呂、夾鍾、仲呂為陰,是為六呂,合而言之,是為十二律,故律以應辰。

白話文:

律是天地間正氣,人體內的聲音。律從聲音中產生,音樂由此誕生。禮記中說:合乎秩序的聲音叫做音樂。音樂的種類有五,律的種類有六,區分陰陽,那麼音樂按照宮商角徵羽五音分為太少十種,因此音樂應和日間。律按照黃鐘、太簇、姑洗、蕤賓、夷則、無射劃分為陽,稱為六律;林鐘、南呂、應鐘、大呂、夾鍾、仲呂劃分為陰,稱為六呂。合起來說,稱為十二律,因此律應和時辰。

一律所生,各有五音,十二律而生六十音,因而六之,六六三百六十音以當一歲之日,故曰律歷之數,天地之道也。然律呂皆生於黃鐘,而黃鐘為萬事之本,一陽之律也。黃者土德之色,鍾者氣之所種,所以言其本也;律生於冬至,氣起於一陽,所以言其始也。故黃鐘之聲中而正,合德於土也;黃鐘之音重而濁,發聲於初也。

白話文:

音樂的起源,各有五種音階,從這 12 種音階中又能產生 60 種音階,於是六乘以六,得出三百六十種音階,用來對應一年的時日,因此稱為「律歷」之數,這是天地運行的規律。

實際上,所有的音律都來源於黃鐘這個音,而黃鐘則是萬事萬物的根基,是陽氣初升的音律。黃色代表土的德性,鐘代表氣的種子,這就說明瞭黃鐘的本源。黃鐘的音律產生於冬至,陽氣開始生發,這說明瞭黃鐘的開端。因此,黃鐘的聲音純正平和,符合土的德性。黃鐘的音色厚重而溫和,代表了萬物的初發之聲。

觀康節先生冬至吟曰:冬至子之半,天心無改移。一陽初起處,萬物未生時。玄酒味方淡,太音聲正希。此言如不信,更請問庖犧。夫玄酒方淡,指天一之初生;太音正希,謂黃鐘之將起。知乎此,則知黃鐘之為義矣。

白話文:

看一下康節先生的《冬至吟》:冬至是陰氣極盛的時間,但是天地運行的規則是不變的。一陽初生,萬物尚未開始生長。玄酒的味道還很淡,太音的聲音微弱稀少。如果你不相信這些,可以去問問庖犧。玄酒淡,是指天地初開時混沌無序的狀態,太音微弱,是指黃鐘音調剛剛開始。理解了這些,就可以明白黃鐘的象徵意義了。

4. 黃鐘為萬事本

歐陽子曰:造律者以黍。一黍之廣,積為分寸以著於度;一黍多少,積為圭合以著於量;一黍銖兩,積為輕重以著於權衡。三者皆起於黃鐘,故曰萬事之本。

白話文:

畝產小麥多少千克?

鄭世子曰:夫度量權量,所以取法於黃鐘者,蓋貴其與天地之氣相應也。朱子所謂與先天圖一般者,夫先天圖者,河圖雒書也。河圖之位十,天地之體數也;雒書之位九,天地之用數也。蓋一切萬事。不離陰陽。圖書二義,則陰陽之道盡矣,是為律歷之本原,數學之鼻祖也,故古人筭律之妙,惟此二種而已。

白話文:

鄭世子說:度量衡之所以取法於黃鐘,是因為它與天地之氣相呼應。朱熹所謂與先天圖相似,就是河圖雒書。河圖有十個位置,代表天地之體;雒書有九個位置,代表天地之用。凡事脫離不了陰陽。河圖雒書包含陰陽之道,是律歷的根本和數學的鼻祖。因此,古人對律法的研究,只用這兩種方法。

一以縱黍之長為分,九分為寸,九寸為黃鐘,九而九之,得八十一分,取象雒書之九自相乘之數也,是為律本,此載於淮南子者。一以橫黍之廣為分,十分為寸,十寸為黃鐘,十而十之,得百分,取象河圖之十自相乘之數也,是為度母,此載於太史公者。

白話文:

第一種方法,以縱向的小米粒長度為單位,九個單位為一寸,九寸長度為黃鐘音的長度。再將九乘以九,得到八十一單位,取法於洛書中九個數字相乘的結果。這是律法的基礎,記載於《淮南子》。

第二種方法,以橫向的小米粒寬度為單位,十個單位為一寸,十寸長度為黃鐘音的長度。再將十乘以十,得到一百單位,取法於河圖中十個數字相乘的結果。這是度量的基礎,記載於《史記》。

二術雖異,其律則同,蓋縱黍之八十一分,適當橫黍之百分,而橫黍之廣,適與縱黍之長相合耳,此河圖之偶,雒書之奇,參伍錯綜而律度方備,誠天地自然之妙,非由人力安排者也。二法之外,本無九十分為黃鐘者,至於劉歆班固,乃以九十分為黃鐘,是又合於斜黍度者。

白話文:

儘管這兩種方法不同,但它們的規律是相同的。因為縱向的黃黍之長,被分成 81 份,剛好與橫向的黃黍之廣度的百分數相同,而橫向的黃黍之廣度又剛好與縱向的黃黍之長相匹配。這就是河圖中的偶數,洛書中的奇數,它們交錯排列,組合成一個完整的系統。這真是天地間自然的神奇,而不是人力所安排的。除了這兩種方法之外,原本沒有用 90 份來作為黃鐘的說法。到了劉歆和班固的時代,才把 90 份定為黃鐘,這也是與斜黍之度相符合的。

推原其誤,蓋自京房始。房時去古未遠,明知古法九分為寸,以其布算頗煩,初學難曉,乃創為之法而變九為十,故前後漢志,皆云九寸。今人宗九寸不宗余法者,惑於漢志之偏見耳。苟能變通而不惑於一偏,則縱橫斜黍,皆合黃鐘之律矣。

白話文:

造成這個錯誤的由來,應該是從京房開始的。京房時代離古代不遠,他明白古代的標準是一寸為九分,但由於用布匹計算比較麻煩,初學者難以理解,於是京房創建了一個新的方法,把九分改為十分,所以漢朝的前後史書都記載為九寸。現在的人只信賴九寸而排斥其他方法,是因為被漢志的片面觀點所迷惑了。如果能靈活變通而不被片面觀點所迷惑,那麼不管橫向、縱向還是斜向測量,都能符合黃鐘的音律標準。

5. 辨黍

唐禮樂志曰:聲無形而樂有器。古之作樂者,知夫器之必有敝,而聲不可以言傳,懼夫器失而聲遂忘也,乃多為之法以著之,故求聲者以律,而造律者以黍。自一黍之廣,積而為分寸,一黍之多,積而為龠合,一黍之重,積而為銖兩,是三物者亦必有時而敝,則又總其法而著之於數,使其分寸龠合銖兩皆起於黃鐘,然後律度量衡相用為表裡,使得律者可以制度量衡,因度量衡亦可以制律,此古君子知物之終始,而憂世之慮深,其多為之法而丁寧纖悉,可為至矣。然黃鐘之律生於尺,而尺乃生於黍,累黍造尺,不過三法,皆自古有之。

白話文:

唐代《禮樂志》記載:聲音沒有形狀,但音樂卻有樂器。古代製作音樂的人,知道樂器一定會損壞,而聲音無法用言語傳達,擔心樂器遺失後聲音也會消失,於是多製作了許多方法來記錄下來。因此,尋求聲音的人使用律譜,而創造律譜的人則使用黍米。從一粒黍米的寬度累積成寸又積成尺,一粒黍米的數量累積成合又積成龠,一粒黍米的重量累積成銖又積成兩。這三樣東西也一定會隨著時間損毀,於是又將製作方法總結成數字,讓分寸、龠合、銖兩都起源於黃鐘律。這樣一來,律譜、度量衡就可以相互參照,使用律譜的人可以用度量衡來製作,反過來用度量衡也可以製作律譜。這是古代君子通曉萬物發展的道理,以及對世事的深遠憂慮。他們制定了許多方法,事事都考慮得很周全,真是到了極致。然而黃鐘律是由尺衍生出來的,而尺是由黍米衍生出來的,將黍米累積成尺,不過就是三個步驟,都是古代就有的方法。

曰橫黍者,一黍之廣為一分也;曰縱黍者,一黍之長為一分也;曰斜黍者,非縱非橫而斜倚相排也。凡黃鐘之長,以橫黍言之,則為一百分,太史公所謂子一分是也;以縱黍言之,則為八十一分,淮南子所謂其數八十一是也;以斜黍言之,則為九十分,前後漢志所謂九十分是也。三法雖異而律則同也。

白話文:

所謂「橫黍」,指的是一個黍米的寬度為一分;「縱黍」,指的是一個黍米的長度為一分;「斜黍」,指的是不橫不縱,而是斜著排列的情況。

黃鐘的長度,用橫黍計算,是 100 分,這與太史公所說的「一分」相同;用縱黍計算,是 81 分,這與淮南子所說的「其數八十一」相同;用斜黍計算,是 90 分,這與前後漢志所說的「九十分」相同。

雖然計算方法不同,但律呂的原則是一致的。

擇黍之法,以上黨境內土地肥處產者為佳,即今之糯小米,俗名黃米者是也。鄭世子曰:古上黨郡,即今山西潞安州,境內產五色黍。其黑色黍亦有數種:軟黍堪釀酒者名秬,硬黍堪炊飯者名穄,一稃內兩顆黍名秠。律家所用,惟秬而已。古云取秬黍中者,蓋謂中用之黍,非中等之謂,如俗語選物曰中用不中用,亦非指中等也。

白話文:

選擇小米的方法,以產自上黨境內土地肥沃地區的為佳,也就是現在的糯小米,俗名黃米。

鄭世子說:古代的上黨郡,就是現在的山西潞安州,境內出產五色小米。

黑色的小米也有好幾種:柔軟的可以釀酒,名叫秬;堅硬的可以煮飯,名叫穄;一粒米殼裡有兩顆小米的叫秠。律法上規定的,只有秬而已。

古話說「取秬黍中者」,意思是說可以拿來用的小米,並不是指中等大小的意思,就像俗語中選擇東西說「中用」或「不中用」,也不是指中等的意思。

或曰中字讀去聲,謂中式也,其義亦通。詩曰:誕降嘉種,惟秬惟秠。既用一嘉字,其義可見,則知異常者方為嘉種,且秬之為言巨也,蓋謂最大者為佳。黍大則尺大而黃鐘之聲遂濁,黍小則尺小而黃鐘之聲遂清,夫黃鐘之音宮音也,最長最濁,是其本體,然則黍之最大者乃為真秬黍耳。

白話文:

有人說「中」字要讀去聲,表示中式的標準,意思也說得通。《詩經》說:「誕生吉祥的種子,只有大麥和粟米。」既然用了「嘉」字,它的意思就很明顯。可見不同尋常的纔算是吉祥的種子,而且「秬」的意思是巨大,大概是指最大的纔算最好。黃米大則尺度變大,黃鐘的聲音就渾濁;黃米小則尺度變小,黃鐘的聲音就清澈。黃鐘之音是宮音,是最長的、最渾濁的,這是它的本質。所以最大的黃米纔是真正的嘉種黃米。

後人不知此理而泥於漢志中黍之文,遂致所累之尺短,所造之樂哀,非中和之音矣,此不可不辨也。(龠音藥。秬音巨。穄音祭。稃音夫。秠,飄米切。)

白話文:

後世的人們不瞭解這個道理,反而拘泥於漢代文獻中關於黍的記載,導致製作的尺子短小,製造的音樂哀傷,不再是中和的音調。這一點必須分辨清楚。(音符:龠發音為藥。秬發音為巨。穄發音為祭。稃發音為夫。秠,發音為飄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