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經》~ 二十六卷 (30)
二十六卷 (30)
1. 二十二、上下盈虛
(《素問·六元正紀大論》)
帝曰:六位之氣,盈虛何如?岐伯曰:太少異也,太者之至徐而常,少者暴而亡。(六陽年謂之太,六陰年謂之少。太者氣盈,故徐而常。少者氣虛,故暴而亡。如前章六十年運氣之紀,凡六太之年止言正化,而六少之年則有邪化。正以不及之年乃有勝氣,有勝則有復,勝復之氣皆非本年之正化,必乘虛而後至,故其為病反甚也。愚按:人之死生,全以正氣為主。
正氣強,邪雖盛者必無害,正氣弱,邪雖微者亦可憂,故欲察病之安危者,但察正氣則吉凶可判矣。觀此云太者徐而常,少者暴而亡,此正盈虛之理也。故凡氣運,盈者,人氣亦盈,其為病則有餘,有餘之病反徐而微,以其正氣盛也。氣運虛者,人氣亦虛,其為病則不足,不足之病必暴而甚,以其本氣虧也。
設不明邪正盈虛之道而攻補倒施,多致氣脫暴亡,是不知太者之易與而少者之可畏也。)帝曰:天地之氣,盈虛何如?岐伯曰:天氣不足,地氣隨之,地氣不足,天氣從之,運居其中而常先也。(天氣即司天,地氣即在泉,運即歲運。歲運居上下之中,氣交之分,故天氣欲降,則運必先之而降,地氣欲升,則運必先之而升也。)惡所不勝,歸所同和,隨運歸從而生其病也。
(此亦言中運也。如以木運而遇燥金司其天地,是為不勝則惡之。遇水火司其天地,是為同和則歸之。不勝者受其制,同和者助其勝,皆能為病,故曰隨運歸從而生其病也。)故上勝則天氣降而下,下勝則地氣遷而上,(上勝者,司天之氣有餘也,上有餘則氣降而下。下勝者,在泉之氣有餘也,下有餘則氣遷而上。
此即上文天氣不足、地氣隨之、地氣不足、天氣隨之之謂。)勝多少而差其分,(勝多少,言氣之微甚也。勝微則遷降少,勝多則遷降多,勝有多少,則氣交之變有多寡之差分矣。)微者小差,甚者大差,甚則位易氣交,易則大變生而病作矣。(小差則小變,大差則大變,甚則上下之位,易於氣交之際,運居其中而常先之,故易則大變生、民病作矣。)《大要》曰:甚紀五分,微紀七分,其差可見。
此之謂也。(甚紀五分,勝氣居其半也。微紀七分,勝止十之三也。此天地盈虛之數有大差小差之分,故變病亦有微甚。)
白話文:
二十二、上下盈虛
黃帝問:「六氣的盛衰變化如何?」岐伯回答:「太過的年份與不及的年份不同。太過的氣候變化緩慢而持久,不及的氣候變化劇烈而短暫。」(陽年稱為「太」,陰年稱為「少」。太過的年份氣盛,所以變化緩慢而穩定;不及的年份氣虛,所以變化劇烈而短暫。例如前章所述六十年運氣的規律,凡屬太過的年份只有正常的氣化,而不及的年份則可能出現異常的邪化。這是因為不及的年份容易受到克制之氣的影響,有克制就有反擊,這些勝復之氣都不屬於當年的正常氣化,必定趁虛而入,因此引起的疾病反而更嚴重。)
人的生死關鍵在於正氣。正氣強盛時,即使邪氣強盛也不致危害;正氣虛弱時,即使邪氣輕微也可能致命。因此,判斷疾病預後時,只需觀察正氣的強弱即可知吉凶。岐伯所說「太過的變化緩慢而持久,不及的變化劇烈而短暫」,正是盛衰變化的道理。氣運旺盛時,人體正氣也旺盛,疾病多屬實證,病情發展較緩和;氣運虛弱時,人體正氣也虛弱,疾病多屬虛證,病情發展較急劇。若不理解邪正盛衰的道理而誤用攻補之法,常導致氣脫暴亡,這是因為不瞭解太過的年份較易應對,而不及的年份反而更需謹慎。
黃帝問:「天地的盛衰變化如何?」岐伯回答:「天氣不足時,地氣會隨之上升;地氣不足時,天氣會隨之下降,歲運位於天地之間,通常先於天地之氣而變化。」(天氣指司天之氣,地氣指在泉之氣,運指歲運。歲運位於天地氣交之處,因此當天氣欲降時,歲運必先下降;地氣欲升時,歲運必先上升。)
歲運會避開所不勝之氣,趨向同和之氣,並隨之產生相應的疾病。(例如木運遇到燥金司天或地氣,因金克木而不勝,故避之;遇到水火司天或地氣,因相生相助而同和,故趨之。不勝之氣會受制約,同和之氣會助長其勢,兩者皆能致病。)
若司天之氣過盛,天氣會下降;在泉之氣過盛,地氣會上升。(司天之氣過盛則氣降,在泉之氣過盛則氣升,這與前文「天氣不足地氣隨之,地氣不足天氣隨之」的道理相同。)盛衰的程度決定變化的幅度,輕微則變化小,嚴重則變化大,甚至導致天地氣交之位改變,引發劇烈變動與疾病。
《大要》記載:「嚴重的變化影響五分,輕微的變化影響七分。」這說明天地盛衰的程度有大小之分,疾病變化也有輕重之別。
2. 二十三、五郁之發之治
(《素問·六元正紀大論》)
帝曰:五運之氣,亦復歲乎?(復,報復也。此問五運之氣,亦如六氣之勝復而歲見否。)岐伯曰:鬱極乃發,待時而作也。(五運被勝太甚,其鬱必極,鬱極者必復,其發各有時也。詳如下文。)帝曰:請問其所謂也?岐伯曰:五常之氣,太過不及,其發異也。帝曰:願卒聞之。
岐伯曰:太過者暴,不及者徐,暴者為病甚,徐者為病持。(持者,進退纏綿,相持延久也。按:太過者其氣暴,不及者其氣徐,此理之當然也。然前章云太者之至徐而常,少者暴而亡,若與此節相反;而不知太者之暴,肆強也;少者之亡,受傷也。肆強者猶可制,受傷者不易支。
故此二節互言,正以發明微甚之義耳。)帝曰:太過不及,其數何如?岐伯曰:太過者其數成,不及者其數生,土常以生也。(太過者其數成,成者氣之盛也。不及者其數生,生者氣之微也。土氣長生於四季,故常以生數,而不待於成也。按:此數有生成,其即氣有初中之義歟。
詳見《圖翼》一卷五行生成數解。前章六十年運氣政令之數,凡云寒化一寒化六等義即此。)
帝曰:其發也何如?岐伯曰:土鬱之發,岩谷震驚,(木勝制土,土之郁也。鬱極則怒,怒動則發。岩谷者,土深之處。震驚者,土氣之發也。)雷殷氣交,(殷,盛也。氣交者,升降之中,亦三氣四氣之間。蓋火濕合氣,發而為雷,故盛於火濕之令。)埃昏黃黑,(塵霾蔽日也。
)化為白氣,(濕蒸之氣,嵐之屬也。)飄驟高深,(飄風驟注,沖決高深也。)擊石飛空,洪水乃從,(岩崩石走,洪水從而出也。)川流漫衍,田牧土駒,(川流漫衍,洇沒郊原也。田牧土駒,以洪水之後,惟余土石嵬然,若群駒散牧于田野也。)化氣乃敷,善為時雨,,(土濕之化,鬱而伸也。
)始生始長,始化始成。(土氣被郁,物化皆遲,然土鬱之發,必在三氣四氣之時,故猶能生長化成,不失其時也。)故民病心腹脹,腸鳴而為數後,甚則心痛脅䐜,嘔吐霍亂,飲發注下,胕腫身重。(此皆濕土為病。濕在上中二焦,故心腹脹。濕在下焦,故數後下利。心為濕乘,故心痛。
肝為濕侮,故脅䐜。䐜,脹也。有聲為嘔,有物為吐。霍亂者,吐利並行,而心目繚亂也。飲,痰飲也。注下,大便暴泄也。濕氣傷肉,則胕腫身重。皆土發濕邪之證。)云奔雨府,霞擁朝陽,山澤埃昏,其乃發也,以其四氣。(雨府,太陰濕聚之處也。霞擁朝陽,見於旦也。
埃昏,土氣之濁也。土主四之氣,在大暑六月中後凡六十日有奇,故土鬱之發,以其四氣。)云橫天山,浮游生滅,怫之先兆。(浮游,蜉蝣也,朝生暮死,其出以陰。此言大者為云橫天山,小者為浮游生滅,皆濕化也。二者之見,則土鬱將發,先兆彰矣。怫,郁也。怫音佛。
白話文:
二十三、五郁之發之治
黃帝問:「五運之氣是否每年都會有報復之氣?」(「復」指報復,此處詢問五運之氣是否像六氣的勝復一樣每年出現。)岐伯回答:「鬱積到極點就會發作,等待時機而動。」(五運之氣若被克制過甚,鬱積必然極深,鬱極則必定反擊,其發作各有特定時機。詳情如下。)黃帝問:「請說明其中的道理。」岐伯說:「五運之氣的太過與不及,其發作表現不同。」黃帝說:「願詳細聽聞。」
黃帝問:「鬱發時有何表現?」岐伯說:「土鬱發作時,山谷震動(木勝克土,導致土鬱。鬱極則爆發,震動源於深土),雷鳴充斥天地之間(『殷』指盛大,『氣交』為升降之交,即三、四氣之間。火濕相合化雷,故盛於火濕當令時節),塵埃昏蒙(沙塵蔽日),化為白霧(濕氣蒸騰如嵐氣),狂風暴雨沖刷山野(風雨驟至,沖擊高崖深谷),擊碎岩石、引發洪水(山崩石飛,洪水隨之奔流),河水泛濫淹沒田野(洪水退後,唯剩土石如馬群散落原野)。此時土氣舒展,化為及時雨(土濕之氣鬱極而發),萬物始得生長化育(土鬱時物候遲滯,但發作於三、四氣之際,故仍能應時生長)。
因此民眾易患心腹脹滿、腸鳴頻瀉,甚則心痛脅脹、嘔吐霍亂、痰飲洩瀉、浮腫身重(皆因濕土為病:濕聚上中焦則心腹脹;濕注下焦則腹瀉;濕犯心則痛;濕侵肝則脅脹。『䐜』即脹。有聲無物為嘔,有物吐出為吐。霍亂指吐瀉交作而神志昏亂。『飲』為痰飲,『注下』為暴瀉。濕傷肌肉則浮腫身重,均為土鬱濕發之症)。當烏雲聚於雨府(太陰濕氣凝結處)、朝霞掩映晨光、山澤昏蒙時,便是土鬱將發之兆,多在四氣之期(土主四之氣,大暑後六十餘日)。若見雲橫山巔或蜉蝣忽生忽滅(『浮游』即蜉蝣,朝生暮死,屬陰象。大者為雲橫山,小者為蜉蝣生死,皆濕氣徵兆),即為鬱發先兆(『怫』即鬱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