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證論》~ 卷六 (12)
卷六 (12)
1. 便閉
二便皆脾胃之出路。小便，是清道屬氣；大腸，是濁道屬血。失血家，血虛便燥，尤其應得。四物湯加麻仁主之。血燥者，加桃仁、川軍；氣燥者，加杏仁、枳殼；風燥者，加皂角、白芷、防風；火燥者，宜加枳殼、厚朴、大黃、芒硝。
大腸乃胃之關門。胃為燥土，若胃有燥屎而不下者，其責不在大腸，而在胃。其證口渴、手足潮熱，或發譫語，三一承氣湯下之。或四物湯加麻仁、枳殼、厚朴、大黃以滋降之。
又小便數而不禁，大便反閉者，名為脾約。謂脾津下泄，無以潤腸故也。仲景用脾約丸治之。丹溪謂宜清肺燥，肺清則小水有制，而脾得灌溉。宜用清燥救肺湯治之。
腎開竅於二陰。腎虛陰不足，無以潤腸者，宜左歸飲，加黑芝麻、肉蓯蓉治之。
肺與大腸相表裡。肺遺熱於大腸則便結；肺津不潤則便結；肺氣不降則便結。肺遺熱者，人參瀉肺湯治之；肺津不潤者，清燥救肺湯治之；肺氣不降者，清燥救肺湯，合四磨湯，再重加杏仁，或少加葶藶子治之。與便血條，合看自明。
此外，又有瘀血閉結之證，或失血之後，血積未去，或跌打損傷，內有瘀血，停積不行，大便閉結，或時通利，仍不多下，所下之糞，又帶黑色，腹中時時刺痛，口渴發熱，脈帶澀象。宜用桃仁承氣湯治之。或失笑散加杏仁、桃仁、當歸、白芍。
白話文：
大小便都是脾胃排泄的途徑。小便屬於清理水道，與氣相關；大便屬於排泄污濁，與血相關。對於失血的人來說，因為血虛而導致大便乾燥的情形特別需要注意。可以使用四物湯加入麻子仁來治療。如果血分乾燥，可以加桃仁和川軍；氣分乾燥，可以加杏仁和枳殼；風邪導致的乾燥，可以加皂角、白芷和防風；火熱導致的乾燥，則適合加枳殼、厚朴、大黃和芒硝。
大腸是胃的關口。胃屬於燥土，如果胃裡有乾燥的糞便而無法排出，問題不在大腸，而是在胃。這種情況會有口渴、手腳潮熱，甚至出現胡言亂語的症狀，可以用三一承氣湯來通便；也可以用四物湯加入麻子仁、枳殼、厚朴、大黃來滋潤和下降。
另外，有小便頻數且無法控制，反而出現大便阻塞的情況，稱為「脾約」，意思是脾的津液向下流失，沒有足夠的津液去滋潤腸道。張仲景用脾約丸來治療這種情況，朱丹溪認為應該清除肺燥，肺清則小便能夠受到控制，而脾也能夠得到滋潤，適合用清燥救肺湯來治療。
腎在二陰（大小便的出口）開竅。如果腎虛，陰液不足，沒有足夠的津液去滋潤腸道，適合用左歸飲加入黑芝麻和肉蓯蓉來治療。
肺與大腸互為表裡，如果肺把熱傳到大腸，就會導致大便乾結；肺的津液不足，無法滋潤腸道，也會導致大便乾結；肺氣下降不順暢，也會導致大便乾結。肺有熱的，可以用人參瀉肺湯來治療；肺津不足的，可以用清燥救肺湯來治療；肺氣下降不順暢的，可以用清燥救肺湯和四磨湯合用，再加重杏仁的用量，或者少量加入葶藶子來治療。和關於便血的條文一起看，就能清楚明白了。
此外，還有因為瘀血導致大便阻塞的情況。可能是失血之後，瘀血沒有排乾淨，也可能是跌打損傷導致體內有瘀血，這些瘀血停留在體內無法運行，就會導致大便阻塞，有時會通暢，但排出的量不多，且排出的糞便顏色發黑，腹中時常有刺痛感，口渴發熱，脈象帶有澀的感覺，這種情況適合用桃仁承氣湯來治療，或者用失笑散加入杏仁、桃仁、當歸、白芍來治療。
2. 瀉泄
失血虛癆，最忌泄瀉。以脾胃敗壞，不能任藥，且少納穀，胃氣將絕故也。雜病泄瀉，用參朮姜苓，應手取效。此則薑朮補胃，轉傷其陰，下咽之後，立見喘熱，竟成枯骨矣。然使用滋陰之藥，則脾已瀉泄，益陰則愈動其瀉，勢必土崩不救矣。病至此者，吾莫如之何也已。擬用黃土湯，作調停之計，效否不敢必也。
以上所論，乃虛極胃將絕之瀉也。如非胃氣將絕之瀉，便當按證治之。毋得語斷其死，以恐駭病人。濕瀉者，如水傾下，腸鳴身重，其腹不痛，胃苓湯主之。
風泄者，大便不聚，或帶清血，八珍湯，加粉葛根丹皮防風白芷。
寒泄者，腹中切痛，雷鳴鴨溏，下利清白色，附子理中湯主之。六君子湯加姜附亦治之。
暑泄者，煩渴尿赤，暴瀉如水，越鞠丸，加竹茹粉葛根連翹車前子牛蒡子白芍黃連扁豆枳殼厚朴生薑藿香。
飧泄者，米穀不化，香砂六君子治之。此與暴注完穀，為肺氣迫下者不同。暴注則水與谷，食入即下為熱迫，三一承氣湯。
食積泄者，瀉後痛減，臭如抱壞雞子，噫氣作酸，失血虛人，停食作瀉者尤多。宜逍遙散，或小柴胡湯，加山楂神麯麥芽萊菔子治之。越鞠丸，平胃散皆治之。
又有泄血泄痢者，另詳便血門。
又有腎泄，五更作泄，一名晨泄，乃色欲過度，足冷氣虛所致。宜四君子湯，加熟地黃枸杞子菟絲子巴戟天杜仲破故紙肉豆蔻五味子山茱萸治之。豬腎一枚，加故紙小茴香青鹽燒服亦可。
白話文：
因為失血導致身體虛弱勞損的人，最忌諱拉肚子。這是因為脾胃功能已經衰敗，無法承受藥物的治療，而且食慾不佳，導致胃氣快要耗盡。其他雜病引起的拉肚子，使用人參、白朮、乾薑、茯苓等藥物，往往能立刻見效。但這種情況下，使用乾薑、白朮來補養脾胃，反而會傷害身體的陰液，藥物下肚後，馬上就會出現氣喘發熱的症狀，最終導致身體枯槁而亡。如果使用滋陰的藥物，又會因為脾胃已經虛弱到拉肚子，補充陰液反而會加劇拉肚子，這樣一來，脾胃的機能必然崩潰而無法挽救。病到這種程度，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或許可以使用黃土湯來試著調和，但效果如何也不敢保證。
以上所說的，是虛弱到了極點，胃氣快要耗盡而導致的拉肚子。如果不是因為胃氣快要耗盡的拉肚子，就應該按照病症來治療，千萬不要妄下斷言說病人必死，以免驚嚇病人。因為濕氣引起的拉肚子，就像水傾瀉下來一樣，會有腸鳴、身體沉重，但肚子不痛，可以使用胃苓湯來治療。
因為風邪引起的拉肚子，大便不成形，或者帶有清稀的血水，可以使用八珍湯，再加入葛根、丹皮、防風、白芷來治療。
因為寒邪引起的拉肚子，腹部會持續絞痛，肚子裡雷鳴作響，大便像鴨子的稀便一樣，呈清白色，可以使用附子理中湯來治療。也可以使用六君子湯，再加入乾薑和附子來治療。
因為暑氣引起的拉肚子，會感到煩躁口渴、小便赤黃，並且會像水一樣暴瀉，可以使用越鞠丸，再加入竹茹、葛根、連翹、車前子、牛蒡子、白芍、黃連、扁豆、枳殼、厚朴、生薑、藿香來治療。
因為消化不良引起的拉肚子，會出現米粒和穀物沒有消化的情況，可以使用香砂六君子湯來治療。這種情況跟水和食物吃進去就立刻拉出來的暴瀉不同，暴瀉是因為熱邪迫使腸胃蠕動過快，可以使用三一承氣湯來治療。
因為食物積滯引起的拉肚子，拉肚子之後疼痛會減輕，大便臭得像腐壞的雞蛋，還會打嗝反酸，特別是失血體虛的人，更容易因為食物積滯而導致拉肚子，可以使用逍遙散或者小柴胡湯，再加入山楂、神曲、麥芽、萊菔子來治療。越鞠丸和平胃散也都可以治療。
另外，還有拉血便和痢疾，詳情請看「便血門」的相關記載。
還有一種是因為腎虛引起的拉肚子，通常在每天凌晨五更時分發生，也叫做「晨泄」，這是因為性慾過度、腳冷、氣虛所導致的，可以使用四君子湯，再加入熟地黃、枸杞子、菟絲子、巴戟天、杜仲、破故紙、肉豆蔻、五味子、山茱萸來治療。也可以將豬腎一個，加上故紙、小茴香、青鹽一起燒熟後服用。
3. 飲食
水穀入胃，其濁者為渣滓，下出幽門，達大小腸，而為糞，以出於穀道；其清者，倏然而化，依脾氣而上升於肺，其至清而至精者，由肺而灌溉乎四體，為汗液津唾，助血脈，益氣力，為生生不息之運用也。其清中之濁者，下入膀胱而為溺。此虞天民醫學正傳所論，其言水穀消化之道甚明。
故全錄之。凡食不化者，責之於脾，六君子湯主之。水不化者，責之於肺，二陳湯，加防己桑皮桔梗木通治之。消渴者肺火也，甘露飲加花粉治之。消穀者胃火也，白虎湯，加黃連人參枳殼厚朴生地黃治之。飲一溲二，為下消，腎虛也，腎氣丸主之。食入即吐，為火逆，瀉心湯加生薑竹瀝治之。
但用水漱口，而不欲飲者，多是經脈中有瘀血，宜四物湯，加紅花血通乾漆冰片蔥白桃仁治之。食入良久，翻胃吐出，或不化而飧泄者，為脾不磨食，六君子湯，加肉豆蔻破故紙吳茱萸五味子治之。
夫人之所以能化食思食者，全賴胃中之津液。吾於總論已詳言之，有津液則能化食，能納食，無津液則食停不化。觀停食病，食入反吐，糞如羊屎，可知無津液則食不能化之故矣。觀噤口痢，咽乾津竭，食不得下，可知無津液則食不能納之故矣。痢證噤口者，另詳便血門。膈食不化。
以及血虛津枯，不思飲食者，宜用左歸飲，加天花粉人參玉竹黨參蓮米白芍芝麻治之。
一凡平人內傷飲食，多是中寒洞泄，治宜理中湯，平胃散，以溫燥之。若失血之人，內傷飲食，則反多壅實生熱之證，往往手足潮熱，口乾氣逆，衝脈作咳。若用溫燥之藥，不惟飲食不化，且更加壅熱矣。用小柴胡湯，加枳殼厚朴大黃，輕則加萊菔子麥芽。越鞠丸加減亦治之。
白話文：
食物進入胃裡後，混濁的部分會變成食物殘渣，從胃的出口（幽門）往下進入小腸和大腸，最後形成糞便，從肛門排出。而清澈的部分則迅速地被消化吸收，依靠脾的運化功能上升到肺部。其中最清澈精微的部分，會由肺散佈到全身各處，成為汗液、唾液，幫助血液運行，增強氣力，維持身體的正常運作。清澈部分中較混濁的則下降到膀胱，變成尿液。以上是《虞天民醫學正傳》中對於食物消化過程的描述，非常清楚明瞭，所以完整地記錄下來。
凡是食物消化不良，要歸咎於脾的虛弱，可以用六君子湯來治療。水分代謝不好，則要歸咎於肺的功能失調，可用二陳湯，再加上防己、桑皮、桔梗、木通等藥材來治療。患有消渴症（糖尿病）是肺火旺盛，可以用甘露飲加上花粉來治療。而容易消化過快、感到飢餓則是胃火旺盛，可以用白虎湯，再加上黃連、人參、枳殼、厚朴、生地黃等藥材來治療。如果喝一杯水卻排出兩次小便，這是下消的症狀，是腎虛導致的，可以用腎氣丸來治療。如果食物吃進去就吐出來，這是火氣上逆，可以用瀉心湯加上生薑、竹瀝來治療。
如果只是用水漱口卻不想喝水，多半是經絡中有瘀血，可以使用四物湯，再加上紅花、血通、乾漆、冰片、蔥白、桃仁等藥材來治療。如果食物吃下去很久才吐出來，或是消化不良導致腹瀉，這是脾胃的運化功能不足，可以用六君子湯，再加上肉豆蔻、破故紙、吳茱萸、五味子等藥材來治療。
人之所以能夠消化食物，並感到想吃東西，完全依靠胃中的津液（消化液）。我已經在總論中詳細說明過了。有津液就能消化食物，也能夠接受食物；沒有津液就會導致食物停滯不消化。觀察食物停滯不消化的疾病，會發現患者吃進去就吐出來，糞便像羊屎一樣，由此可知沒有津液就無法消化食物的道理。觀察噤口痢疾，會發現患者咽喉乾燥、津液枯竭，食物難以下嚥，由此可知沒有津液就無法接受食物的道理。至於痢疾導致無法進食的情況，在便血門會有更詳細的說明。至於因胸膈食滯不化，以及血虛津液枯竭而不想吃東西的情況，則可以使用左歸飲，加上天花粉、人參、玉竹、黨參、蓮米、白芍、芝麻等藥材來治療。
一般人因為飲食不當而導致內傷，多半是屬於中寒導致腹瀉，可以用理中湯、平胃散等溫燥的藥方來治療。但如果是有失血情況的人，因為飲食不當導致內傷，反而容易出現氣血壅塞、產生熱象的症狀，常常會出現手足潮熱、口乾、氣逆、衝脈作咳等情況。如果用溫燥的藥物來治療，不但無法消化食物，反而會加重壅塞和熱象。這時應該使用小柴胡湯，加上枳殼、厚朴、大黃等藥材；情況較輕微的則可以加上萊菔子、麥芽。或者可以用加減過的越鞠丸來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