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證論》~ 卷六 (8)
卷六 (8)
1. 健忘
健忘者，適然而忘其事，盡心力思量不來，凡所言行，往往不知首尾，病主心脾二經。蓋心之官則思，脾之官亦主思，此由思慮過多，心血耗散，而神不守舍，脾氣衰憊，而意不強，二者皆令人猝然忘事也。治法必先養其心血，理其脾氣，以凝神定志之劑補之，亦當處以幽閒之地，使絕其思慮，則日漸以安也。歸脾湯主之。
若心經火旺者，是火邪擾其心神，治宜清火寧心，天王補心丹治之。亦有痰沉留於心包，沃塞心竅，以致精神恍惚，凡事多不記憶者，宜溫膽湯合金箔鎮心丸治之。硃砂安神丸，加龍骨遠志菖蒲茯神炒黃丹，亦治之。失血家心脾血虛，每易動痰生火，健忘之證尤多。
又凡心有瘀血，亦令健忘。內經所謂血在下如狂，血在上喜忘是也。夫人之所以不忘者，神清故也。神為何物？即心中數點血液，湛然朗潤，故能照物以為明。血在上，則濁蔽而不明矣。凡失血家猝得健忘者，每有瘀血，血府逐瘀湯，加鬱金菖蒲，或硃砂安神丸，加桃仁丹皮鬱金遠志。
白話文：
健忘的人，常常會突然忘記事情，即使費盡心思也想不起來。說話做事常常不知道前因後果。這個病主要與心經和脾經有關。因為心主管思考，脾也主管思考。這是由於思慮過多，導致心血耗損，使得心神無法安守，脾氣也衰弱，意志力不堅定。這兩種情況都會使人突然忘事。
治療方法必須先滋養心血，調理脾氣，用能夠凝神定志的藥方來補益。同時，也應該處在安靜閒適的環境，避免過度思慮，這樣病情就會逐漸好轉。可以用歸脾湯來治療。如果屬於心經火氣旺盛，是因為火邪擾亂心神，治療上應該清火寧心，可以用天王補心丹來治療。
另外，也有痰液滯留在心包，阻塞心竅，導致精神恍惚，經常忘事的人，可以用溫膽湯合金箔鎮心丸來治療。硃砂安神丸，加上龍骨、遠志、菖蒲、茯神、炒黃丹，也能治療。失血的人，因為心脾血虛，容易產生痰和火，健忘的症狀也特別多。還有，凡是心臟有瘀血的，也會導致健忘。《內經》所說的「血在下則狂，血在上則喜忘」就是這個意思。
人之所以不會忘記事情，是因為心神清明。所謂心神是什麼呢？就是心中幾點血液，清澈明亮，所以能夠照見事物而明白。如果血液在上部，就會混濁而不明亮。凡是失血的人突然健忘，通常都有瘀血，可以用血府逐瘀湯，加上鬱金、菖蒲來治療。或者用硃砂安神丸，加上桃仁、丹皮、鬱金、遠志來治療。
2. 恍惚
（癲狂，見鬼）
大病傷寒之後。欲食不食。欲臥不臥。欲行不行。精神恍惚。若有鬼神附其體中者。名曰百合病。謂百脈一宗。合致其病。肺主百脈。肺魄不寧。故病如此。諸多恍惚。未盡名狀。必見溺赤脈數之證。乃肺金受克之驗也。仲景用生地百合滑石治之。此專言雜病餘邪為患者也。
失血家陰脈受傷。凡是恍惚不寧。皆百合病之類。總宜清金定魄為主。清燥救肺湯。加百合茯神琥珀滑石生地金箔治之。地魄湯亦治之。或瓊玉膏。加龍骨羚羊角百合。或人參清肺湯。加百合滑石。
大凡夜夢不寧者。魂不安也。魂為陽。夜則魂藏而不用。魂不能藏。故夜夢不寧。寤時恍惚者。魄不安也。魄為陰。寤時而陰氣不足。故恍惚不定。治魂以肝為主。治魄以肺為主。二者對勘自明。然恍惚驚悸惑亂怔忡癲狂。皆是神不清明之證。人身有魂魄。而所以主是魂魄者。則神也。故凡諸證。總以安神為主。安神丸。金箔鎮心丸治之。
語言錯亂為癲。多由喪心失魄。痰迷心竅所致。統以金箔鎮心丸治之。怒罵飛走為狂。由於火邪逼迫。心神迷亂。四肢躁擾。滾痰丸治之。
見鬼者。癲狂之類也。陽明病。胃有燥屎。則目中見鬼。宜三一承氣湯下之。失血家瘀血在內。亦譫語見鬼。以其同為實邪。故俱能擾目之明也。桃仁承氣湯治之。
白話文：
（癲狂，見鬼）
大病例如傷寒之後，出現想吃又不想吃，想睡又睡不著，想走動又走不動的狀況，精神恍惚，好像有鬼神附在身上一樣，這種情況稱為百合病。之所以這樣稱呼，是因為全身的經脈都匯集在一起，導致這個疾病。肺主管全身經脈，當肺的魄不穩定時，就會出現這種狀況。許多精神恍惚的現象難以一一描述，但一定會出現小便赤黃、脈搏加快等症狀，這是肺金受損的表現。張仲景使用生地、百合、滑石來治療，這是針對其他疾病留下的病邪所造成的影響。
失血過多的人，陰脈受到損傷，凡是出現精神恍惚不安的情況，都屬於百合病這類。總體來說，治療上應該以清肺、安定魄為主。可以使用清燥救肺湯，再加入百合、茯神、琥珀、滑石、生地、金箔來治療。也可以用地魄湯治療。或是使用瓊玉膏，加入龍骨、羚羊角、百合。或是用人參清肺湯，加入百合、滑石。
大體上來說，晚上睡不安穩，是因為魂不安寧。魂屬於陽，夜晚時魂應該潛藏休息，如果魂不能潛藏，就會睡不安穩。白天醒來時精神恍惚，是因為魄不安寧。魄屬於陰，白天醒來時陰氣不足，就會精神恍惚不定。治療魂以肝為主，治療魄以肺為主。這兩者對照來看就很清楚。然而，精神恍惚、心悸、迷惑、心神不定、癲狂，這些都是神志不清的表現。人體有魂魄，而主宰魂魄的是神。所以，所有這些症狀，總體來說都應該以安神為主。可以使用安神丸、金箔鎮心丸來治療。
說話顛三倒四、語無倫次，稱為癲，大多是因為喪失心神、失魂落魄，痰迷心竅所導致，可以用金箔鎮心丸來治療。大聲怒罵、到處亂跑，稱為狂，是因為火邪逼迫，心神迷亂，四肢躁動不安，可以用滾痰丸來治療。
看到鬼的現象，也屬於癲狂之類。如果是陽明病，因為胃中有燥屎，就會出現眼睛看到鬼的現象，應該使用三一承氣湯來瀉下。失血過多的人，體內有瘀血，也會出現胡言亂語、看到鬼的現象，因為這兩者都是實邪，所以都能擾亂眼睛的清明。可以使用桃仁承氣湯來治療。
3. 暈痛
傷寒雜病。頭暈痛者，風寒也。血家暈痛，則多是痰火。誤用發散藥，鮮不增劇。
痰氣上攻，頭目沉重昏花，兀兀欲吐，首如裹物，右手脈實，陰雨增痛，是痰候也。二陳湯，加防風川芎黃芩薄荷細辛石膏治之。病重者，消化丹治之。
火逆暈痛者，煩渴引飲，見火增劇，掉頭更痛，口苦嗌乾，溺赤便閉，左手脈數，是火症也。大柴胡湯治之。當歸蘆薈丸亦治之。輕則小柴胡湯加菊花。
以上所論，皆暈痛之實證。又有暈痛之虛證，須分暈與痛之兩門，而後施治有別也。肝虛則頭暈。《內經》云：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肝血不足，則生風。風主動，故掉眩。失血之人，血虛生風者多。逍遙散，加川芎青葙子夏枯草治之。或但滋肝臟，以為息風之本。左歸飲，加牛膝巴戟天杭菊花細辛枸杞。
腎虛則頭痛。《內經》所謂頭痛巔疾，下虛上實，過在少陰是也。六味地黃丸，加細辛蔥白麝香治之。若是腎厥頭痛，乃腎中濁陰上逆於頭，上實下虛，手足厥冷，宜腎氣丸，加細辛蔥白。此證之痛，連齒入腦，與尋常微痛者不同。血家頭痛，似此者少，宜用六味丸者多。
又曰：頭暈痛雖是兩病，失血之人，往往兼見二證。由於血虛，則風動而眩，火動而暈。吾謂不分暈痛，亦不分治肝治腎，總以四物湯，加元參枸杞肉蓯蓉玉竹天麻細辛知母黃柏山茱萸牛膝。
白話文：
傷寒或其他疾病引起的頭暈頭痛，如果是風寒引起的，就會出現頭暈頭痛。血虛體質引起的頭暈頭痛，大多是痰和火引起的，如果誤用發散藥物，病情往往會加重。
痰氣往上衝，導致頭部昏沉、眼睛昏花、想吐、頭部感覺像被東西包住，右手脈搏有力，陰雨天會加重疼痛，這是痰引起的症狀，可以用二陳湯，加上防風、川芎、黃芩、薄荷、細辛、石膏來治療。如果病情嚴重，可以使用消化丹來治療。
火氣上逆引起的頭暈頭痛，會覺得口渴想喝水，遇到火氣會更嚴重，轉動頭部會更痛，口苦、咽喉乾燥、小便赤黃、大便不通，左手脈搏快速，這是火引起的症狀，可以使用大柴胡湯來治療。也可以用當歸蘆薈丸來治療。如果病情較輕，可以使用小柴胡湯加上菊花來治療。
以上說的，都是頭暈頭痛的實證。還有頭暈頭痛的虛證，需要區分頭暈和頭痛這兩方面來診斷治療。肝虛會導致頭暈，《內經》說：「所有因風引起的頭暈目眩，都屬於肝。」肝血不足就會產生風，風主動，所以會頭暈目眩。失血的人，常因為血虛而生風。可以用逍遙散，加上川芎、青葙子、夏枯草來治療，或者只滋養肝臟，以達到平息風的目的，可以用左歸飲，加上牛膝、巴戟天、杭菊花、細辛、枸杞來治療。
腎虛則會導致頭痛，《內經》說的「頭痛、頭頂痛，屬於下虛上實，問題出在少陰腎經」就是指這個。可以用六味地黃丸，加上細辛、蔥白、麝香來治療。如果是腎虛引起的厥頭痛，是因為腎中的濁陰之氣往上逆衝到頭部，屬於上實下虛，手腳冰冷，應該用腎氣丸，加上細辛、蔥白來治療。這種頭痛的特點是疼痛會連到牙齒、深入腦部，和一般的輕微頭痛不同。因為血虛引起的頭痛，像這種情況比較少，多數適用六味地黃丸。
還有一種說法，頭暈和頭痛雖然是兩種疾病，但是失血的人，往往兩種症狀同時出現，因為血虛就會生風而導致頭暈，火氣妄動而導致頭痛。我認為不需要區分頭暈和頭痛，也不必區分治療肝還是腎，總之可以用四物湯，加上元參、枸杞、肉蓯蓉、玉竹、天麻、細辛、知母、黃柏、山茱萸、牛膝來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