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源流論》~ 卷上 (19)
卷上 (19)
1. 執方治病論
古人用藥立方,先陳列病症,然後云某方主之。若其症少用出入,則有加減之法,附於後方。可知方中之藥,必與所現之症纖悉皆合,無一味虛設,乃用此方毫無通融也。又有一病而云某方亦主之者,其方或稍有異同,或竟不同,可知一病並不止一方所能治。今乃病名稍似,而其中之現症全然不同,乃立以此方施治,則其藥皆不對症矣。
並有病名雖一,病形相反,亦用此方,則其中盡屬相反之藥矣。總之,欲用古方,必先審病者所患之症,悉與古方前所陳列之症皆合。更檢方中所用之藥,無一不與所現之症相合,然後施用,否則必須加減。無可加減,則另擇一方,斷不可道聽途說,聞某方可以治某病,不論其因之異同,症之出入,而冒昧施治。雖所用悉本於古方,而害益大矣。
白話文:
執方治病論
古人用藥開方,會先列出病症,然後說明某個方劑可以治療。如果病症略有差異,就會在方劑後面說明加減的方法。由此可知,方劑中的藥物,一定會和病症完全相符,沒有任何一種藥物是多餘的,因此使用這個方劑沒有絲毫的變通餘地。還有一種情況,是同一個病症,會說某個方劑也可以治療,但這些方劑可能略有不同,甚至完全不同,這說明一個病症不只可以用一個方劑治療。現在有些情況是,病名有點相似,但實際病症完全不同,卻用同一方劑治療,那麼藥物就完全不對症了。
還有一些情況是,雖然病名相同,但病症卻相反,也用同一方劑,那麼方劑裡的藥物就都屬相反的藥了。總而言之,想要使用古方,必須先仔細診察病人所患的病症,確認與古方中列出的病症完全相符,並且檢查方劑中所用的藥物,沒有任何一種藥物與病症不相符,然後才能使用,否則必須加減。如果無法加減,就必須選擇其他方劑,絕對不能道聽塗說,聽說某個方劑可以治療某種疾病,而不考慮病因的差異和病症的出入,就貿然施治。即使所用的藥物都來自古方,也會造成很大的危害。
2. 湯藥不足盡病論
《內經》治病之法,針灸為本,而佐之以砭石、熨浴、導引、按摩、酒醴等法。病各有宜,缺一不可。蓋服藥之功,入腸胃而氣四達,未嘗不能行於臟腑經絡。若邪在筋骨肌肉之中,則病屬有形,藥之氣味,不能奏功也。故必用針灸等法,即從病之所在,調其血氣,逐其風寒,為實而可據也。
況即以服藥論,止用湯劑,亦不能盡病。蓋湯者,蕩也,其行速,其質輕,其力易過而不留,惟病在榮衛腸胃者,其效更速。其餘諸病,有宜丸、宜散、宜膏者,必醫者預備,以待一時急用,視其病之所在,而委曲施治,則病無遁形。故天下無難治之症,而所投輒有神效。扁鵲、倉公所謂禁方者是也。
若今之醫者,只以一煎方為治,惟病後調理則用滋補丸散,盡廢聖人之良法。即使用藥不誤,而與病不相入,則終難取效。故扁鵲云:人之所患,患病多;醫之所患,患道少。近日病變愈多,而醫家之道愈少,此痼疾之所以日多也。
白話文:
湯藥不足盡病論
《內經》治病的方法,以針灸為主,輔以砭石、熨浴、導引、按摩、藥酒等方法。每種疾病都有適合的治療方法,缺一不可。雖然服用藥物能進入腸胃,藥力能到達全身,但並非所有疾病都能靠藥物治愈。如果邪氣入侵筋骨肌肉,屬於看得見的病症,藥物的氣味就無法發揮作用。因此,必須使用針灸等方法,直接作用於患處,調整氣血,驅除風寒,這是切實有效的治療方法。
況且,即使只談服用藥物,單靠湯劑也不能治癒所有疾病。湯劑的作用是快速流通,藥性輕,藥力容易過度而不持久,只適用於榮衛、腸胃的疾病,療效最快。其他疾病,有的需要丸劑、有的需要散劑、有的需要膏劑,醫生必須準備好各種劑型,根據病情需要,靈活運用,才能對症下藥,讓疾病無處遁形。所以,天下沒有難治的病症,只要用藥得當,就能收到神奇的療效,扁鵲、倉公的禁方就是如此。
現在的醫生,只用單一的湯劑治療,只有在病後調理才使用滋補的丸散劑,完全放棄了古代聖賢的優良方法。即使用藥沒有錯誤,但如果藥物和病情不相符,最終還是很難奏效。所以扁鵲說:病人擔心的,是疾病太多;醫生擔心的,是醫術不足。近來疾病種類越來越多,而醫生的醫術卻越來越少,這就是疾病日益增多的原因。
3. 本草古今論
本草之始,昉於神農,藥止三百六十品。此乃開天之聖人,與天地為一體,實能探造化之精,窮萬物之理,字字精確,非若後人推測而知之者。故對症施治,其應若響。仲景諸方之藥,悉本此書。藥品不多,而神明變化,已無病不治矣。迨其後,藥味日多,至隱弘景倍之,而為七百二十品。
後世日增一日。凡華夷之奇草逸品,試而有效,醫家皆取而用之,肛有成書。至明·李時珍,增皆取而用之,代有成書。至明·李時珍,增益唐慎微《證類本草》為《綱目》,考其異同,辨其真偽,原其生產,集諸家之說,而本草更大備。此藥味由少而多之故也。至其功用,則亦後人試驗而知之,故其所治之病益廣。
然皆不若《神農本草》之純正真確。故宋人有云:用神農之品無不效,而弘景所增已不甚效,若後世所增之藥則萬有不足憑者。至其詮釋,大半皆視古方用此藥醫某病,則增注之。或古方治某病,其藥不止一品,而誤以方中此藥為專治此病者有之。更有己意推測而知者。又或偶愈一病,實非此藥之功,而強著其效者。
種種難信。至張潔古、李東垣輩,以某藥專派入某經,則更穿鑿矣,共詳在治病不必分經絡臟腑篇。故論本草,必以神農為本,而他說則必審擇而從之。更必驗之於病而後信。又必考古方中所曾用者,用可採取,余則只可於單方外治之法用之。又有後世所謂之奇藥,或出於深山窮谷,或出於殊方異域,前世所未嘗有者,後人用之,往往有奇效。此乃偏方異氣之所鍾,造物之機,久而愈泄,能治古方所不能治之奇病。
博物君子,亦宜識之,以廣見聞,此又在本草之外者矣。
白話文:
[本草古今論]
本草學的起源,可以追溯到神農氏,當時的藥物只有三百六十種。神農氏是開天闢地的聖人,與天地合一,能夠深入探究造化的精妙,窮盡萬物的道理,記載的藥物性質精確無誤,不像後人憑推測而知。因此,神農本草的藥方對症施治,藥效如同響應般迅速。張仲景的藥方,都源於此書。藥品雖然不多,但藥效神奇多變,幾乎沒有治不好的病。
後來,藥物的種類越來越多,到了陶弘景時,已經增加到七百二十種。後世更是日益增多,凡是中外奇特的草藥,只要試驗有效,醫家都採納並記載下來,因此出現許多本草書籍。到了明朝的李時珍,更是在唐慎微《證類本草》的基礎上,編寫了《本草綱目》,考證了藥物的異同、真偽,探究了藥物的產地,彙集了歷代醫家的說法,使本草學更加完善。藥物種類由少變多的原因就在於此。至於藥物的功效,則多半是後人通過試驗而了解的,因此,藥物可以治療的疾病也越來越多。
然而,後世本草的記載,都不如《神農本草經》那樣純正可靠。宋代有人說:「使用神農本草記載的藥物,效果都很好;陶弘景增補的藥物,效果已經不太好;至於後世增補的藥物,大多不可靠。」後世的本草著作,對藥物的詮釋,多半是根據古方中用某藥物治療某種疾病的記載來增補說明。或者古方治療某種疾病的藥物不止一種,卻誤以為方中某種藥物是專門治療這種疾病的;更有甚者是憑藉個人的臆測來判斷藥效的;還有的是偶然治好一種病,卻不是因為藥物的功效,卻硬說它有效。
這些記載都難以令人信服。到了張元素、李東垣等醫家,又將某些藥物專門歸屬於某個經絡,更是牽強附會。詳細情況請參考《治病不必分經絡臟腑篇》。所以,研究本草學,必須以神農本草為基礎,其他著作的記載,必須仔細甄別才能採納。更要通過臨床驗證才能相信。而且,一定要參考古方中曾經使用過的藥物,這樣才能採用;其餘的,只能在單方外治法中使用。
另外,後世所謂的奇藥,有的產自深山幽谷,有的來自遙遠的異域,是前代從未見過的。後人使用這些藥物,往往有奇效。這是因為這些藥物聚集了特殊的藥性,是造物主賦予的特殊機緣,時間久了藥效就會減弱,可以治療古方無法治療的奇病。
博學多才的人,也應該了解這些奇藥,以擴展見聞。這些藥物已經超出一般本草的範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