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椿

《醫學源流論》~ 卷上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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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18)

1. 用藥如用兵論

聖人之所以全民生也,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而毒藥則以之攻邪。故雖甘草、人參,誤用致害,皆毒藥之類也。古人好服食者,必生奇疾,猶之好戰勝者,必有奇殃。是故兵之設也以除暴,不得已而後興;藥之設也以攻疾,亦不得已而後用,其道同也。

故病之為患也,小則耗精,大能傷命,隱然一敵國也。以草木偏性,攻臟腑之偏勝,必能知彼知己,多方以制之,而後天喪身殞命之憂。是故傳經之邪,而先奪其未至,則所以斷敵之要道也;橫暴之疾,而急保其未病,則所以守我之岩疆也;挾宿食而病者,先除其食,則敵之資糧已焚;合舊疾而發者,必防其並,則敵之內應既絕。辨經絡而無泛用之藥,此之謂嚮導之師。

因寒熱而有反用之方,此之謂行間之術。一病而分治之,則用寡可以勝眾,使前後不相救,而勢自衰。數病而合治之,則併力搗其中堅,使離散無所統,而眾悉潰。病方進,則不治其太甚,固守元氣所以老其師;病方衰,則必究其所之,更益精銳,所以搗其穴。若夫虛邪之體攻河過,本和平之藥而以峻藥補之,衰敝之日不可窮民力也;實邪之傷攻不可緩,用峻厲之藥而以常藥和之,富強之國可以振威武也。然而選材必當,器械必良,剋期不衍,布陣有方,此又不可更僕數也。

孫武子十三篇,治病之法盡之矣。

白話文:

用藥如用兵論

聖人之所以能使百姓安居樂業,是因為有五穀作為主食,五果作為輔助,五畜作為補充,五菜作為充實,而毒藥則用來攻克邪氣。所以即使是甘草、人參,用錯了也會造成傷害,都屬於毒藥的範疇。古人過度服用補藥,往往會導致奇特的疾病,就像好戰的人最終會招致災禍一樣。因此,戰爭的目的是為了消除暴亂,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發動;用藥的目的是為了攻克疾病,也應不到萬不得已不輕易使用,其道理是一樣的。

疾病的危害,輕則損耗精氣,重則危及性命,如同一個隱藏的敵國。運用草藥的特性去攻克臟腑的偏盛,必須做到知己知彼,運用多種方法來制衡它,才能避免喪命之憂。因此,對於經絡傳導的邪氣,要先阻止其蔓延,這就如同切斷敵人的要道;對於暴虐的疾病,要及時保護尚未受侵犯的部位,這就如同守護國家的邊疆;對於因宿食而導致的疾病,要先清除宿食,這就如同焚燒敵人的糧草;對於舊疾復發的疾病,必須防止其併發症,這就如同切斷敵人的內應。辨明經絡,不濫用藥物,這就如同擁有善於領導的將領。

根據寒熱症狀而採用相反的治療方法,這就如同精妙的戰術。對於單一疾病,要分而治之,這樣少量藥物就能夠取得勝利,使疾病前後不能互相支援,其勢力自然就會衰弱;對於多種疾病,要合而治之,這樣就能集中力量攻破其核心,使疾病四散無依,最終全部潰敗。疾病正盛時,不要過度治療,要保護元氣,以拖垮敵人;疾病衰弱時,就要追究其根源,增強藥力,以徹底根除疾病。如果虛弱的體質卻使用過於猛烈的藥物,就像一個衰敗的國家卻要窮兵黷武,最終會耗盡國力;如果實邪的侵犯卻拖延治療,就像一個富強的國家的威武之師卻沒有及時出兵,這樣會貽誤戰機。然而,選擇藥材必須精當,治療方法必須有效,時間把握必須準確,佈局必須合理,這些都不可輕忽大意。

孫武的《孫子兵法》十三篇,治病的道理都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