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醫隨筆》~ 卷二上 (1)
卷二上 (1)
1. 三陰三陽名義一
（論六經、五臟不能強合）
三陰三陽者，天之六氣也，而人身之血氣應焉。然血氣之行於身也，周流而無定；而三陰三陽之在身也，有一定之部分，則何也?人身三陰三陽之名，因部位之分列而定名，非由氣血之殊性以取義也。《素問》之敘陰陽離合也，曰：聖人南面而立，前曰廣明，後曰太衝。
白話文：
所謂「三陰三陽」指的是天地的六種氣候，而人體的氣血會與之相應。然而，氣血在人體中運行的方式是循環不定的；而三陰三陽在人體中的部位卻是固定的，這是為什麼呢？人體的三陰三陽之所以有這樣的命名，是因為它們位於不同的部位，而不是因為氣血性質的不同。《素問》中描述陰陽分合時說：「聖人面向南方站立，前面叫廣明，後面叫太衝。」
太衝之地，名曰少陰；少陰之上，名曰太陽；中身而上，名曰廣明；廣明之下，名曰太陰；太陰之前，名曰陽明；厥陰之表，名曰少陽；太陰之後，名曰少陰；少陰之前，名曰厥陰。
白話文：
腳大拇指的穴位，叫做少陰；少陰穴上方，叫做太陽；身體中央偏上方，叫做廣明；廣明穴下方，叫做太陰；太陰穴之前方，叫做陽明；厥陰穴的外側，叫做少陽；太陰穴的後方，叫做少陰；少陰穴的前方，叫做厥陰。
由此觀之，三陰三陽以人身之部位而定名也，不昭昭乎?部位既定，由是經絡血氣之行於太陽之部者，命曰太陽經；行於少陽、陽明之部者，命曰少陽、陽明經；行於三陰之部者，命曰太陰、少陰、厥陰經。故膀胱為寒水之經，水，陰也，而曰太陽，以其行於太陽之部也；而小腸之為太陽無論矣。
白話文：
從這一點來看，三陰三陽是根據人身體的部位取名，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部位確定之後，在太陽部位運行經絡血氣的叫做太陽經；在少陽、陽明部位運行的叫做少陽、陽明經；在三陰部位運行的叫做太陰、少陰、厥陰經。所以膀胱是屬水屬寒的經絡，水是陰性，但是叫太陽經，是因為它在太陽部位運行；而小腸是太陽經這一點就不用說了。
心為君火之經，火，陽也，而曰少陰，，以其行於少陰之部也；而腎之為少陰可知矣。若血氣之行於經脈者，則三陽之血氣，亦運行於三陰；三陰之血氣，亦運行於三陽，豈有陰陽截然畫界者哉?是故經絡之三陰三陽，以定人身前後、左右、表裡部分之名者也，而血氣之陰陽，仍各從其臟腑之本氣求之。
白話文：
心臟是火氣運行經絡的中心，火屬陽，但稱少陰，是因為它行於少陰的部位；由此可知，腎臟也是少陰。至於說到氣血在經脈中運行，那麼三陽經的氣血也運行於三陰經，三陰經的氣血也運行於三陽經，難道陰陽之間有明確的界限嗎？所以經絡中三陰三陽之分，是為了確定人體前後、左右、表裡的部位名稱，而氣血的陰陽之分，仍然要從各個臟腑的本源之氣來探求。
不得因其經之行於三陰，遂謂其臟之本氣皆陰也；因其經之行於三陽，遂謂其腑之本氣皆陽也。明乎此，則金匱真言論所謂心為太陽，肺為少陰，腎為太陰，肝為少陽，脾胃為至陰之旨，可以豁然矣。經絡之三陰三陽，以其所行之部分表裡言之也；臟腑之陰陽，以其臟腑之本氣剛柔清濁言之也。明乎此，則腎為少陰，不必強合於君火；小腸為太陽，不必強合於寒水。
白話文：
不能因為經絡運行於三陰，就認為這些臟的本質之氣全是陰的；也不能因為經絡運行於三陽，就認為這些腑的本質之氣全是陽的。明白這個道理，就能豁然理解《金匱真言論》中所說的「心屬太陽」、「肺屬少陰」、「腎屬太陰」、「肝屬少陽」、「脾胃屬至陰」之意。經絡的三陰三陽，是因為它們所經過的部位表裡不同而說的；臟腑的陰陽，是因為它們的本質之氣剛柔清濁不同而說的。明白這個道理，就不必勉強把屬少陰的腎歸為君火；也不必勉強把屬太陽的小腸歸為寒水。
（餘臟仿此。）與夫陽濁陰清，陰濁陽清，諸文之互異，亦無不可以豁然矣。故陰陽離合論曰：今三陰三陽不應陰陽，其故何也?正疑十二經之三陰三陽，不應臟腑之陰陽也。能知心、肝為陽，肺、腎為陰之為本義，即知十二經之三陰三陽之為借名矣。顧世人習於十二經之三陰三陽，轉疑心、肝為陽，肺、腎、脾、胃六腑為陰，少見而可怪也。豈非徇末而忘本也乎?
白話文：
（其他臟腑類推。）至於陽性濁、陰性清，陰性濁、陽性清，這些文義的差別，也可以一下子明白了。所以《陰陽離合論》中說：現在三陰三陽不符合陰陽，這是什麼原因？其實是懷疑十二經的三陰三陽不符合臟腑的陰陽。如果能明白心、肝為陽，肺、腎為陰的本意，就能知道十二經的三陰三陽是借名而來。但是世人習慣了十二經的三陰三陽，反而懷疑心、肝為陽，肺、腎、脾、胃六腑為陰，很少見而感到奇怪。這難道不是捨本逐末嗎？
2. 三陰三陽名義二
（直指本義起於分野，而廣引以明之），
十二經之三陰三陽，其於臟腑不能執而強合也，前論詳之矣。十二經之三陰三陽，其稱名起於人身之分野，而分野則何為有三陰三陽也?曰：象於天地之義也。南面而立，陽明在前，陽之盛也，非燥氣在前也；太陽在後，遠而外之也，非寒氣在後也；少陽在側，前後之間也，非火氣在側也。三陰同法。
白話文：
人體的十二條經絡中，有三個陰經和三個陽經，它們之間無法強行結合。之前我們已經詳細討論過這個問題。
十二經絡的陰陽之分，源於人體的不同部位，這些部位為何會有陰陽之分呢？那是因為它們代表了天地間的道理。
我們面向南方站立，陽明經位於前面，這是陽氣最旺盛的地方，而不是說這裡有乾燥之氣；太陽經位於後面，代表遠離和外在，而不是說這裡有寒氣；少陽經位於兩側，居於前後之間，而不是說這裡有火氣。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三個陰經。
只因分野、方位、表裡以定名，非因風寒燥火暑濕六氣以起義也。故人身之三陰三陽者，虛位也。或曰：三陰三陽為虛位，而《內經》每言燥病即曰陽明，寒病即曰太陽，火病即曰少陽，土病即曰太陰，熱病即曰少陰，風病即曰厥陰者，何也?曰：此假其名也。陽明即燥金病假名，不必在身之前也；金氣通於肺，不專於胃與大腸之經矣。
白話文：
之所以區分分野、方位、表/裡而命名臟腑，並不是因為風寒燥火暑濕六氣而產生對應的臟腑。所以，人體的三陰三陽是相對固定的位置。有些人會說：三陰三陽是相對固定的位置，但《內經》中經常提到燥病就是陽明，寒病就是太陽，火病就是少陽，土病就是太陰，熱病就是少陰，風病就是厥陰，這是為什麼呢？答：這是借用了臟腑的名稱。比如，陽明代表的是燥金病，這個名稱是借用的，不一定位於人體的前方。金氣與肺相通，不只與胃和大小腸經相通。
厥陰即風木病假名，不必在身之側也；風氣通於肝，不及於包絡之經矣。太陽、少陽、太陰、少陰，俱同此義。此氣病而假其名也，亦有經病而假其名者。胃經病曰足陽明，大腸經病曰手陽明，不必皆燥氣為病也；腎經病曰足少陰，心經病曰手少陰，不必皆火氣為病也。夫人之中於邪也，中於面則於陽明，中於項則下太陽，中於頰則下少陽，此所謂陽明、太陽、少陽者，皆以分野言，非以經絡言也，非以六氣言也。邪之中人也，先中於皮毛分野之間，而經絡脈管之中，未能即病也。
白話文：
厥陰是風木病的假名，不必出現在身體的側面。風氣通達肝臟，但不及胸腹的經絡。太陽、少陽、太陰、少陰都和這個意思相同。這些都是氣病假借了經絡的名稱，也有經絡病假借了經絡的名稱。胃經病叫足陽明，大腸經病叫手陽明，不必都是燥氣引起的病。腎經病叫足少陰，心經病叫手少陰，不必都是火氣引起的病。人中了邪氣後，面部受邪就是陽明病，後腦勺受邪就是太陽病，臉頰受邪就是少陽病。這裡所說的陽明、太陽、少陽都是根據身體部位劃分，不是根據經絡，也不是根據六氣。邪氣入侵人體，首先入侵皮膚和分界線之間，而經絡和脈管中還沒有立即發生病變。
脈管中血氣不盛，則邪氣滲入脈中矣。有滲入陽經者，有滲入陰經者，有邪已至於三陰之分野，而猶未滲入脈管者。經脈之氣通於臟腑，其機至捷。邪入經脈，則其入於臟腑也，不可御矣。故陽經亦有里證，若邪至三陰分野，而未入脈管，是即三陰表證，猶可汗而愈也。昔人疑《傷寒論》只言足經，不及手經者，論中所稱三陰三陽，只是分野也。
白話文：
當身體的氣血不足時，邪氣便會滲入脈絡。有的邪氣會滲入陽脈，有的滲入陰脈，還有的邪氣會到達三陰的交界處，但還沒滲入脈絡。經脈的氣息與臟腑相通，運行極快。邪氣一旦進入經脈，就會迅速進入臟腑，難以阻止。因此，陽經也會出現裡症。如果邪氣只到三陰的交界處，還沒滲入脈絡，就是三陰的表症，還可以通過發汗治療。過去有人質疑《傷寒論》只提到足經，沒提到手經，是因為文中提到的三陰三陽是指分野。
足經分野大，故見證多手經分野小，故見證少。若邪入於脈管之中，則氣行有道，脈絡相引，手經亦自有手經之病矣。故《傷寒論》有時及手經病證者，皆里證也。陶節庵曰：足之六經，蓋受傷之方分境界也。張景岳曰：足經脈長而遠，自上及下，遍絡四體，故可按之以察周身之病；手經脈短而近，皆出入於足經之間，故傷寒但言足經，不及手經者。
白話文：
腳上的經絡分佈範圍較大，因此看到表現在身體上的症狀較多；而手上的經絡分佈範圍較小，所以看到的症狀較少。如果邪氣進入脈管中，由於氣血運行有規律，脈絡之間互相牽引，手上經絡也會出現手上的疾病。因此《傷寒論》中偶爾提到手部經絡疾病的證狀，這些都是屬於裡證（指身體內部的病證）。陶節庵說：腿上的六條經絡，大致上就是受傷部位的分界線。張景嶽說：腿上的經絡長而遠，從上到下遍佈全身，因此可以通過按壓腿部的經絡來察看全身的疾病；而手上的經絡短而近，都出入於腿上的經絡之間，所以討論傷寒時只提到腿上的經絡，而沒有提到手上的經絡。
傷寒，表邪也，欲求外證，但當察之於周身，而周身上下脈絡，惟足六經盡之耳!（周身者，軀殼也，對臟腑言。）張石頑曰：只傳足經者，邪氣在身，未入臟腑也；若入臟腑，則不得獨在足經矣。嗚呼!觀於諸家之論，不亦可以恍然矣乎?獨是邪在分野者，概於皮膚分肉之謂也，而病證竟分見某經，劃然各有界畔者，何謂也?（脹論曰：五臟六腑各有界畔，其病各有形狀。）曰：邪之來也，必有其道。
白話文：
傷寒是由外部病邪所致，要找出外部徵兆，應檢查全身。而全身上下脈絡交織，只有足六經遍佈全身。（全身指軀殼，與臟腑相對應。）張石頑說：只提到足經，說明病邪在體表，還未進入臟腑；如果進入臟腑，就不會只在足經上。唉！仔細研讀各家學者的論述，難道不能恍然大悟嗎？不過，病邪在皮肉之間，而病證偏偏只出現在某條經絡上，界線分明，這是為什麼呢？（《脹論》說：五臟六腑各有界線，其病症各有表現。）回答說：病邪的到來，必定有其途徑。
如中於項，則下太陽，太陽分野，為邪所擁，則此分野中正氣困矣；正氣困，則不能與脈中之氣升降遲速相應，邪雖未入脈中，而脈中之正氣已為所累矣，故周身上下，皆獨見太陽證也。累之日久，則裡氣亦虛，邪乃乘虛而內侵矣。總之，邪在分野，見證只在軀殼之外；邪入經脈，見證必及臟腑之中。
白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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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有未入經脈而遽見里證者，必是邪氣直中三焦也；直中三焦，則其入臟腑也亦易矣。三焦者，內之分野也；三陰三陽者，外之分野也。分野者，衛之部也；經脈者，榮之道也。
白話文：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