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醫隨筆》~ 卷二下 (2)
卷二下 (2)
1. 脈中有線有吉有凶
慎柔謂：虛損脈洪大，按之中間尚有一條者，可治；空散無一條，雖暫愈，亦必死。此所謂一條者，即脈中之脊也，非指下別有一條也。吾嘗謂：喘脈，多是滿指虛動，不見正形，有根可治，無根即死。根，即脈之脊也。元廉夫謂：散脈中有一線，為肝邪脾敗之徵。此所謂一線者，乃弦勁挺於指下，死硬無生氣也，血死於里，氣無所歸。
白話文：
慎柔說：虛損之人的脈象洪大，按壓時中間還有一條脈，是可以治療的；脈象空散沒有這條脈，即使暫時好轉，最後也必定死亡。這裡所說的「一條脈」，是指脈中的脊樑，而不是指下方還有另外一條脈。我曾經說過：喘息時把脈，多數是滿手指頭的虛動，看不到正常的脈象，有根的話可以治療，沒有根的話就會死。這個根，就是脈中的脊樑。元廉夫說：脈象散亂中有一條線，是肝臟受邪，脾臟虛弱的徵兆。這裡所說的「一條線」，是指弦勁堅硬挺立在手指下，死板僵硬沒有生氣，這是因為血液在體內死去，氣血無處可去。
前人謂：陽氣不到之處，則脈為之弦。此弦見於里，足徵五臟真陽之已漓矣。慎柔亦曰：勞證寒熱作瀉，脈數而按之洪緩，著骨指下如絲，此不可為也。王漢皋謂：痰飲凝結，脈多於弦洪之中，夾一細線，隱指有力。此細滑見於中沉之分，乃胃陽之鬱而不宣也。凡脈中有細線上弛如駛者，皆內熱而有物以制之，或熱痰之內結，或熱血之內瘀也。
白話文：
過去的人說：陽氣不到的地方，脈就會變成弦脈。這種弦脈出現在人體內，說明五臟真正的陽氣已經虧損了。
慎柔也說：勞累導致的寒熱發作，脈搏又數又快又緩，按上去在骨頭下像絲線一樣，這是不可取的。
王漢皋說：痰液凝結，脈搏大多在弦脈和洪脈之間，夾雜著一條細線，隱約有力。這條細滑的脈象出現在中沉部位，是胃陽鬱結不通暢的緣故。
凡是脈搏中出現細線上弛，像脫韁的馬一樣的，都是體內有熱而有東西制約，可能是熱痰內結，或者是熱血內瘀。
此三者，形各不同，吉凶相遠，宜詳辨之。熱血內瘀者，防成內癰。其證煩渴夜甚，隱隱有腫脹作痛之處，又兼小便赤澀也。
白話文：
這三種情況，外形各異，吉凶禍福相差甚遠，需要仔細區分。熱血內瘀的人，要提防形成內部膿瘡。其症狀是在晚上發作煩渴，隱隱有腫脹疼痛的地方，還伴有小便發紅發澀。
2. 脈有數道
《脈簡補義》論脈有如引數線，以為痰病，及將死氣盡血散之象，詳矣。頃讀《倉公傳》有曰：切其脈，得肺陰氣，其來數道，至而不一也，色又乘之，故知其當十日溲血死。夫得肺陰氣，謂得肺之真臟也。《內經》曰：所謂陰者，真臟也。肺脈短澀而散，故曰其來散。數道者，即如引數線也。
白話文：
《脈簡補義》一書中討論脈象，認為脈象如同弓弦，可以當作判斷疾病，以及臨死時氣力殆盡、血液耗散的徵兆，並加以詳細的闡述。
最近我讀《倉公傳》，其中記載：切脈時，發現肺部陰氣來脈數條，到達時並不一致，顏色又透出陰氣的色澤，因此判斷這個人將在十天內死去。
所謂「得肺陰氣」，是指得到肺的本真之氣。《內經》說：所謂陰氣，就是本真之氣。肺脈短促而散亂，所以說脈象散亂。數條脈象就猶如弓弦上拉出數條線。
至而不一，是真澀也。以溲血死，是氣血不相維之過也。其病由於墮馬僵石上而肺傷也。仲景《辨脈》曰：咳逆上氣，其脈散者死，謂其形損也。拙注以形損為肺體傷損，正與此義暗合。以其臟體瘀敗，真氣不榮，故脈開散而不聚也。以此推之，凡喘咳病劇，及一切癰疽、跌僕、失血諸證，見此脈者，若兼澀結至而不一，即短期至矣。蓋此脈重按，其線仍攢聚指下者，痰實也；其線開散兩邊者，氣散也。
白話文：
如果脈搏觸感至急但變化不明顯，那就是真的濕滯。因咳嗽吐血而死，是因為氣血不能相衛所致。這種病的原因是從馬上摔下來，撞到了硬石頭上，導致肺部受傷。仲景在《辨脈》中說：「咳嗽逆氣，脈搏散亂的人會死去。」這是說肺體受損。拙注中將「肺體傷損」解釋為肺組織受傷，這與此義暗合。因為肺臟組織淤血敗壞，真氣不能滋養，所以脈象才會散亂而不聚。以此推論，凡是喘咳病重，以及一切癰疽、跌傷、失血等證狀，出現這種脈象時，如果同時伴有濕滯、結滯，且觸感至急但變化不明顯，那麼這種脈象維持的時間就不會很長。這是因為：這種脈象重按時，脈線仍然集中在手指下方，這是痰濕積聚所致；脈線散亂向兩邊擴散，這是氣血渙散所致。
舊說八怪脈中，有所謂如解索者即此。
3. 止脈形勢吉凶辨
凡癥瘕、積聚、痰凝、水溢、胕腫、痞滿、喘促、咳逆、蓄血、停食、風熱癮疹、寒濕筋骨疼痛、心胃氣痛，以及憂愁、抑鬱、大怒、久思、久坐、夜深不寐，與夫因病過服涼泄，胃氣遏伏不通，婦人月閉、妊娠，脈皆常有停止，有停一二至者，有停二、三十至而復來者，即仲景所謂厥脈也。又小兒脈多雀鬥不勻，此其多寡疏密之數，舉不足為吉凶之據也。
白話文：
各種病症，像是長腫瘤、體內積聚物質、痰液凝結、水腫、腹部腫脹、胸悶腹脹、呼吸困難、咳嗽嘔吐、體內瘀血、食物停滯、風熱引起皮膚紅疹、寒濕導致肌肉骨骼疼痛、心胃脹氣疼痛，以及憂愁、抑鬱、生氣、思考過多、久坐不動、熬夜，還有因病服過多寒涼藥物導致胃氣受阻、大便不通、閉經、懷孕，脈象都常常會暫停。有暫停一秒或兩秒的，也有暫停二、三十秒才恢復跳動的，這符合醫聖張仲景所說的「厥脈」。另外，小孩子的脈象經常跳動不規則，快慢不均，這些脈象的數量、疏密程度不足以作為判斷吉凶的依據。
詳考其辨，蓋有四端；一察其不停之至，應指之有力無力，起伏之有勢無勢也。力與勢盛，即為有神；力與勢衰，即為無神。一察其停至之頃，是在脈氣下伏之後，其力不能外鼓而然者，是為邪所遏，陽不能噓也；若在脈氣上來之後，其力不能內返，因從指下即散，如弦之絕，而不見其下去者，是元根已離，陰不能吸，其餘氣遊弋經絡之中而將外脫也。
白話文：
仔細辨別脈象，主要有四個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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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脈動的持續性：**按壓脈搏時，手指應感到強弱有力的跳動，脈象持續有力則為有神；脈象力量弱，起伏無力則為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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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脈動停頓時的狀態：**脈氣下降後，若手指感到脈力無法向外鼓動，說明邪氣阻滯，陽氣無法向上推動；若脈氣上升後，脈力無法向內回返，按壓手指時脈象如弦斷般突然消失，不見其往下沉降，說明元氣已離散，陰氣無法吸納，脈氣遊走於經絡之中，即將外泄。
一察其停至之至，是於脈氣下伏之後，全不能起，徑少一至，是邪氣內結也；若非全不能起，已至中途，不能上挺，指下喘喘然搖擺而去者，是中氣內陷不振，而將下脫也，稍遲即當變見蝦游、魚翔之象矣。
白話文：
觀察脈搏是否停止：
- 如果脈氣完全下沉之後，不能再反彈，一直跳動一次就消失，說明邪氣內結。
- 如果脈氣沒有完全消失，但在跳到一半時停滯不前，無法向上彈起，指尖感到喘息似的搖擺，說明中氣內陷衰弱，即將脫離身體，如果稍有延遲，脈象就會出現「蝦遊、魚翔」的現象。
一察其既停之後，復來之至，將起未起之際，有努力上掙艱澀難起之意者，即知其停是邪氣所阻也；若起伏自然，如常流利，略無努掙艱澀之情，是其停為元根已離，其餘氣徘徊於三焦胸腹之空中，進退無定，而將上脫也，稍遲即當變見雀啄、屋漏之象矣。
白話文：
觀察停滯的症狀消失後，又再次出現時，如果在症狀將要發作或剛開始發作時，感到一股努力向上掙扎、難以啟口的感受，說明停滯是由邪氣阻滯所致。但是，如果症狀起伏自然，如水流般順暢，沒有任何掙扎困難的感覺，說明停滯是元神已經脫離，剩下的氣息在三焦和胸腹之間遊走，進退不定，即將上升脫出體外。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一段時間，就會出現雀啄和屋漏的症狀。
更察其脈之形，無論為緊斂，為洪大，但能通長勻厚，應指有力，高下停勻，或來微衰而去盛者吉也；若應指少力，來盛去衰，及寬大中挾一細線，指下挺亙不移，或上駛如馳如射；又斷而累累如珠，及指下如引數線不能斂聚者，是中氣敗散，為痰所隔而不合，即所謂解索也。
白話文：
仔細觀察他的脈象形狀，不論是緊實有力還是洪大有力，只要通暢、均勻、厚實，應指有力，高低停頓均勻，或來勢微弱但退勢強盛的都是好的。假若應指力量微弱，來勢強勁但退勢微弱，以及在寬大脈象中挾雜著一條細線，指下脈象挺立有力，或上衝如奔馬或飛箭，又或者斷斷續續如珍珠，又或者指下如拉扯多條線無法聚攏，這些都是中氣敗散，被痰氣隔開而不通暢，就是所謂的「解索」。
故有偶停一二至，而即決其必死者，為其氣敗而不續也；有久停二三十至，而仍決其可治者，為其氣閉而內伏也。更察其證，有病之人必痰塞氣逼，不得宣暢，神識昏迷，譫妄躁擾，狂越可駭者，吉也；若氣高不下，時時眩目，及神識清明而靜者，凶也。
白話文：
因此，有人偶爾停氣一二分鐘，就能立即判斷他必死，因為他的氣息敗壞而不連續；有人久停氣二三十分鐘，仍然判斷他可以救治，因為他的氣息閉住，內部潛伏。進一步觀察他的癥狀，生病的人一定痰塞氣逼，不能舒暢，神志昏迷，胡言亂語，躁動不安，狂躁可怕的，是吉兆；如果氣息高昂不下降，時時頭暈目眩，及神志清明而安靜的，是凶兆。
無病之人，必胸膈不清，肋脹腹痛，氣悶不舒，心中驚惕，寐中肢掣，夜夢紛紜，及見惡物入暗洞者，吉也；若四肢無力，稍動即喘，氣高不能吸納，胸中時時如飢而又不欲食，二便清利頻數者，凶也。
白話文：
沒有生病的人，胸膈一定不會清爽，可能會肋骨脹痛、腹部疼痛、氣悶不順暢、容易受驚嚇、睡夢中四肢抽搐、夜晚做各種亂夢，以及遇見惡物進入黑暗洞穴後，都預示著吉兆。如果四肢無力，稍稍活動就喘，吸氣不順暢，胸中時常感覺飢餓卻又不想吃東西，大小便清澈流利且頻率較高，這些都預示著凶兆。
4. 搖擺之脈有來去辨
搖擺之脈，《脈簡補義》論之詳矣。夫邪痼於外，其脈搖擺，在於脈之起而來，此不過邪氣痰血之阻滯。正虛於內，其脈搖擺，在於脈之返而去，是必元氣脫根，內吸無力，故氣不能深穩也。此乃中氣虛怯之極，或下寒、內寒，真陽無主；或下熱、內熱，真陰無主。其情似不欲內返，而其勢衰弱；又似迫欲下息，故為之搖擺而下也。
白話文：
搖擺不定的脈象，在《脈簡補義》中已有詳細的論述。
如果邪氣病邪積聚在身體外部，那麼脈象就會搖擺不定，這是因為邪氣、痰或血阻滯脈絡的緣故。
如果身體虛弱，那麼脈象也會搖擺不定，這是因為人體正氣虛弱，不能固守脈道，導致氣血運行不穩。這可能是由於中氣極度虛弱，或者身體有寒氣（下寒、內寒），導致真陽虛弱；也可能是身體有熱氣（下熱、內熱），導致真陰虛弱。
此時脈象表現出既不想要回到體內，又虛弱無力的樣子；同時又好像迫切想要向下降，因此表現為搖擺不定的脈象。
如人之力弱舉重者，方其舉時，猶可撐持，及其下時，遂戰慄不支矣。在內寒暴病，尚可急救，其久病及內熱而然者，內竭已極，復何能為?
白話文：
如果人的力量薄弱卻舉起重物，在舉起的時候，或許還能勉強支撐，但當放下時，就會戰慄不已，無法支撐。同樣地，對於內部受寒而突發的疾病，還能夠緊急救治；但若是久病或內部發熱所致，則內力已經極度衰竭，到這種時候，又還能做什麼呢？
此脈急病，遠行入房，寒邪直入命門者有之；久病，虛勞骨蒸，及溫熱骨髓枯竭，痙而齒齘口噤，與腳氣衝心者有之。張石頑論痰飲短氣，分呼吸出入，用腎氣丸、苓桂朮甘湯。其義甚精，與此參看。《史記·倉公傳》有云：脈實而大，其來難者，是蹶陰之動也。所以然者，為其氣滯於血中，即來而搖擺也。
白話文：
這種急病，可能是遠行在外住進房間，寒邪直接入侵命門所致；也有可能是久病，虛弱耗損導致骨生熱，或溫熱症導致骨髓枯竭，抽筋、咬牙、嘴巴緊閉，以及腳氣攻心的症狀。張石頑對於痰飲導致呼吸急促，區分為吸氣和呼氣，採用腎氣丸、苓桂朮甘湯治療。他的見解很精闢，可以與此文互相參照。《史記·倉公傳》中提到：脈搏有力且大，脈來的速度很慢，這是蹶陰動脈的緣故。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氣滯於血液中，脈搏來的時候搖擺不定。
又云：脈來數疾，去難而不一者，病主在心。此即去而搖擺之脈也。曰病在心者，心主脈。脈之不寧，心氣之不能內寧也。津氣消灼，燥痰據於心絡，以致怔忡、譫語者，所謂狂言失志者死也。夫氣升出不利，其來也搖；降入不利，其去也搖。邪氣外束，升出不利宜也；至降入不利，非邪踞於內，即正竭於內也，其危也何如乎?
白話文：
另外古籍還記載：脈搏來得快而去得急促，去脈時搖晃不穩，主病在心。這類脈象就是來去搖晃的脈。之所以說是病在心，是因為心主導脈搏。脈象動盪不安，說明心氣不能安寧。津液氣血消耗殆盡，導致燥熱的痰飲阻塞心絡，從而引起心神不寧、說胡話的現象，古人稱這種現象為「狂言失志」而致死。氣息上升不順暢，來脈時就會搖晃；下降不順暢，去脈時也會搖晃。邪氣從外束縛，使得氣息上升不順暢，這是正常的現象；但如果連下降也不順暢，那就表示邪氣積存在心臟內部，或者心臟正氣已經衰竭殆盡，這樣的病情十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