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桂草堂醫案》~ 卷二 (2)
卷二 (2)
1. 卷二
十六日復診。四肢不熱。身熱亦輕。舌色紅豔而光。毫無苔垢。大便通利。溲色黃濁。言語多。口不渴。徹夜不寐。喉爛如故。脈息虛數。原方去黃芩、花粉、知母、鮮生地。加西洋參一錢五分。棗仁、朱拌茯神各三錢。乾地黃五錢。用百合一枚煎湯代水煎藥。
十七日復診。舌上紅色轉淡。夜間能睡一二時。譫語亦減。咽喉上部腐爛較退。惟下部及隔簾等處。仍然腐爛。精神疲憊。脈息虛細無神。是氣血大虛六候也。急宜培補。擬方以大補元煎合增液湯法。西洋參二錢。炒熟地炭三錢。乾地黃四錢。懷山藥三錢。朱染茯神四錢。麥門冬、元參、石斛各二錢。人中黃四分。吹藥仍用錫類散。日吹數次。
十八日復診。夜寐甚安。譫語亦止。稍能進粥湯。喉爛減退大半。脈息仍細弱無神。仍用原方。熟地加至四錢。又加蓮子三錢。女貞子三錢。
十九日復診。喉爛全退。用毛筆蘸水拭之。腐物隨筆而出。全部皆現好肉。不比前數日之黏韌難拭矣。脈息亦較有神。而現滑象。舌色仍淡無苔。小便清。能進薄粥。仍用原方。熟地減用三錢。去石斛。加扁豆三錢。
二十日復診。飲食較多。乃以原方減輕其劑。接服兩日。眠食俱安。但忽又發熱。或輕或重。而熱之時間又不一致。金君復以體溫計驗之。仍在一百零五度。及零三四度之間。甚以為憂。予曰。無恐也。此氣血未能復原。營衛未能調和。而邪熱之內伏者。仍不免有餘蘊耳。且現在喉爛全愈。
眠食俱安。種種生機。與七日以前之危險現狀。相去不啻天淵。乃以前方去熟地。酌加青蒿、佩蘭、苡仁、地骨皮等藥。接服兩劑。遍身發出白㾦。如水晶。如粟米。而熱遂退。飲食亦漸多。但仍不能起床行立。囑以飲食培養。如雞鴨湯、粥飯之類。儘量食之。自是遂不服藥。
越數日。為其祖母診病。此兒猶未能起床。但飲食甚多。每日夜須食六七餐。至半月後。始稍能行動。一月後始能出臥室。可以想見其病之危。體之虛矣。當其未能出臥室之時。亦間有發熱便秘。面目浮腫諸現狀。皆未以藥治之。蓋此為病後應有之現象。一俟氣血精神恢復原狀。
則自痊矣。此病得瘥。固由病家始終堅信。旁無掣肘之人。而夏君子雨贊助之力。亦足多焉。予用熟地時。病家不敢服。慮其補也。賴夏君為之解說。蓋夏與金固舊交。而亦精於醫者也。
金平卿君令堂。年逾五旬。體素胖。今年六月。疽發背。先由西醫劉某醫治多日。潰爛甚深。而不能生長肌肉。遍身發生小癤。形如豆大。其痛異常。手臂動搖。腿亦顫動。不能起坐。徹夜不寐。西醫見之卻走。稱為不治之症。並斷其死期不能出一星期之外。金君聞之大恐。
適予為其公子治喉症。乃邀以診治。並云。聊盡人子之職分而已。其意蓋深以病勢之危。恐終不能起耳。予診其脈洪大不柔。左手寸部尤覺大硬。舌光赤無苔。亦無津液。蓋高年陰液大虧。孤陽獨熾。外症出膿後。津血益傷。加以西醫治法。只知消毒防腐。而不知培養氣血為根本之圖。
白話文:
[卷二]
十六日複診,患者四肢不發熱,全身發熱也減輕,舌頭紅而光亮,沒有舌苔,大便通暢,小便顏色黃濁,話很多,不口渴,整夜睡不着,喉嚨潰爛如前,脈搏虛弱而快。原方去除黃芩、花粉、知母、鮮生地,增加西洋參一錢五分,棗仁、硃砂茯神各三錢,乾地黃五錢,用百合一枚煎湯代替水煎藥。
十七日複診,舌頭上的紅色變淡,晚上能睡一兩個小時,胡言亂語減少,咽喉上部潰爛好轉,但下部和聲帶等處仍然潰爛,精神疲憊,脈搏虛弱細小,氣血大虛的六種症狀都出現了,急需滋補。擬定用大補元煎和增液湯合方:西洋參二錢,炒熟地黃炭三錢,乾地黃四錢,淮山藥三錢,硃砂茯神四錢,麥門冬、元參、石斛各二錢,人中黃四分,繼續用錫類散吹喉,每天吹幾次。
十八日複診,晚上睡得很安穩,胡言亂語也停止了,能稍微吃點粥湯,喉嚨潰爛減輕了一大半,脈搏仍然虛弱細小。繼續用原方,熟地黃增加到四錢,再加蓮子三錢,女貞子三錢。
十九日複診,喉嚨潰爛完全好了,用毛筆蘸水擦拭,腐爛物隨筆脫落,全部露出了新鮮的肌肉,不像前幾天那樣粘連難以擦拭。脈搏也有力一些,而且出現滑脈,舌頭仍然淡白無苔,小便清澈,能吃稀粥。繼續用原方,熟地黃減少三錢,去掉石斛,加扁豆三錢。
二十日複診,食慾增加,於是將原方藥量減輕,連續服用兩天,睡眠和飲食都很好。但是突然又發燒,時輕時重,發燒時間也不一致。金先生又用體溫計測量,仍在105度到103.4度之間,非常擔心。我說:“不用擔心,這是氣血尚未恢復,營衛尚未調和,體內潛伏的邪熱還有殘餘罷了。而且現在喉嚨潰爛已經痊癒,睡眠和飲食都好,種種生機勃勃的景象,與七天前的危險狀況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於是將之前的方子中去掉熟地黃,酌情加入青蒿、佩蘭、薏苡仁、地骨皮等藥,連續服用兩劑,全身冒出白色汗珠,像水晶一樣,像小米一樣,然後燒就退了,食慾也逐漸增加,但仍然不能起床行走。囑咐要好好進補,例如雞鴨湯、粥飯之類,儘量多吃。從此就不再服用藥物了。
過了幾天,我去給他的祖母看病,這個孩子還不能起床,但是食慾很好,每天晚上都要吃六七餐。直到半個月後,才開始稍微能活動,一個月後才能走出臥室。可以想像他的病情之危重,身體之虛弱。在他不能走出臥室的時候,也間或出現發燒、便秘、面部浮腫等症狀,都沒有用藥治療,因為這是病後正常的現象,一旦氣血精神恢復正常,就會自愈。這次疾病能夠痊癒,是因為病人始終堅信治療,沒有旁人干擾,夏先生的鼎力相助,也功不可沒。我用熟地黃的時候,病人不敢服用,擔心補藥過於滋補,多虧夏先生解釋,因為夏先生和金先生是老朋友,而且也精通醫術。
金平卿先生的母親,年過五十,體質豐滿。今年六月,患了背疽,先是由西醫劉某治療多日,潰爛很深,而且不能長出肌肉,全身長出很多小膿腫,像黃豆那麼大,疼痛異常,手臂搖晃,腿也顫抖,不能坐立,整夜睡不着。西醫看到後就走了,說是不治之症,斷定活不過一個星期。金先生聽說後非常害怕。
恰好我給他的兒子治療喉嚨疾病,於是邀請我來診治,並說:“只是盡人子所能罷了。”他的意思大概是認為病情很危急,恐怕最終不能痊癒。我診斷他的脈搏洪大不柔和,左手寸部尤其感覺很硬,舌頭光紅無苔,也沒有津液,這是老年人陰液大虧,陽氣獨盛,外症膿腫潰後,津血更加受損,加上西醫的治療方法,只知道消毒防腐,卻不知道滋養氣血才是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