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桂草堂醫案》~ 卷二 (1)
卷二 (1)
1. 卷二
癸丑冬月。裕大昌木行伊君夫人。年二十六歲。懷孕三月。驟然腹痛下血。既痛且脹。痛甚則頭出冷汗。手冷鼻冷。胸悶嘔吐。前後陰皆阻脹不堪。左手脈伏不現。右脈弱小。面色淡黃白而無光采。舌色淡無苔。此氣血虛寒之象。殆由勞力受寒使然。蓋中下焦陽氣不足腹部受寒。
則血脈流行阻滯而為痛脹。胃臟受寒則消化停阻而嘔吐。子宮之血管破裂則下血。左手脈伏者。血為寒凝。營衛之功用失常度也。右脈弱小者。氣血虛寒之本相也。前後陰與腹部阻脹拒按者。血為寒凝。陽氣不能運行也。額冷鼻冷手冷麵色無神者。亦皆虛寒之本色也。其病殆與傷寒直中陰經無異。
特孕婦之病。又兼漏下。與常人異耳。問之。果因送其伯父之殯。夜間操麻雀牌未眠。黎明乘輿登山。飽受風寒。歸家即病。擬方以膠艾湯合建中湯法。當歸、地黃各四錢。川芎二錢。阿膠三錢。以止血安胎。肉桂八分。製附子一錢五分。桂枝二錢。炒白芍三錢。以回陽止痛。
而散寒邪。砂仁一錢。木香一錢五分。以溫胃消滯。而通阻脹。黨參三錢。紅棗三枚。生薑三片。以扶元氣而和營衛。作煎劑服。明日復診。痛脹均大退。嘔吐亦止。能對予發言。亦能進粥。左脈亦現。面色亦較有生氣。但下血未止。心內常覺空虛。乃以原方去木香、砂仁、桂枝、川芎。
並稍減桂、附。改地黃為熟地。而當歸亦減用二錢。加枸杞子三錢。茴香二錢。接服三劑。飲食起居。略如平人矣。一月後。始強健。而胎則杳然。蓋下血時已隨波而墮矣。
金平卿君哲嗣。年八歲。體質素瘦。今年三月出痧。痧後又生泡瘡。至六月初旬。又病喉痧。發熱咽痛。初由西醫蔣某治之。用冷水浸毛巾罨頸項。又用水浴法。及服安知必林。與鹽剝水嗽喉等法。均無效。病勢益劇。其岳家童姓薦予治。時六月十五日也。身熱，咽喉兩旁上下皆潰爛腐穢。
舌紅無苔。口渴。溲黃。脈息耎數。蓋陰液大虧。熱邪燔灼於上焦也。熱不難解。惟咽喉全部腐爛而陰液虧耗。斷非實症可比。危險已極。幸神不昏。呼吸不促。不煩躁。尚可挽救。擬方以增液湯為主。鮮生地一兩。麥門冬、元參各三錢。加鮮石斛、金銀花、連翹各三錢。黃芩一錢。
天花粉二錢。知母一錢。甘草六分。作煎劑服。外吹錫類散。先用淡鹽湯漱喉。漱後吹藥。金君自以體溫計置病人口中驗熱度。已有一百零五度之高。予謂體溫計雖能驗熱度之高下。然不能分虛實。萬不可泥以論病。若只准體溫計所驗之熱度以定治法。則當用三黃白虎。然就脈象舌色而論。
則不獨三黃白虎不可誤投。即西藥中之退熱劑。亦非所宜。否則危亡立見，噬臍無及矣。金君韙之。遂以予方煎服焉。
白話文：
[卷二]
癸丑年冬天，裕大昌木行伊君的夫人，二十六歲，懷孕三月，突然腹痛並出血，又痛又脹，疼痛厲害時還會冒冷汗，手腳冰冷，胸悶想吐，陰部都脹得難以忍受。左手脈搏微弱摸不到，右手脈搏也弱小，面色淡黃發白沒有光澤，舌頭顏色淡白沒有舌苔。這是氣血虛寒的表現，大概是因為勞累受寒造成的。因為中下焦陽氣不足，腹部受寒，導致血液運行受阻而疼痛脹滿；胃受寒則消化不良而嘔吐；子宮血管破裂則出血。左手脈搏摸不到，是因為寒邪凝滯血液，營衛功能失調；右手脈搏弱小，是氣血虛寒的根本原因；陰部和腹部脹滿拒按，是因為寒邪凝滯血液，陽氣無法運行；額頭、鼻子、手腳冰冷，面色蒼白無神，也是虛寒的表現。這種病症幾乎和傷寒直中陰經一樣，只是孕婦的疾病，又兼有陰道出血，與常人不同。詢問後得知，她因為送伯父出殯，晚上打麻將沒睡覺，黎明坐車爬山，受了風寒，回家後就病倒了。於是開了膠艾湯合建中湯的方子：當歸、地黃各四錢，川芎二錢，阿膠三錢，用於止血安胎；肉桂八分，製附子一錢五分，桂枝二錢，炒白芍三錢，用於回陽止痛、散寒邪；砂仁一錢，木香一錢五分，用於溫胃消滯，通利阻滯；黨參三錢，紅棗三枚，生薑三片，用於扶助元氣，調和營衛。煎服。第二天複診，疼痛和脹滿都大大減輕，嘔吐也止住了，能說話，也能吃粥，左手脈搏也摸到了，面色也較有精神，但出血還沒止住，心裡總是覺得空虛。於是按照之前的方子，去掉木香、砂仁、桂枝、川芎，並稍微減少肉桂、附子用量，將地黃改為熟地，當歸也減少兩錢，增加枸杞子三錢，茴香二錢。連續服用三劑後，飲食起居都跟正常人差不多了。一個月後，身體才完全恢復健康，但是胎兒卻沒有了，大概是出血的時候已經流產了。
金平卿先生的兒子，八歲，體質瘦弱，今年三月出過麻疹，麻疹後又長泡瘡，到六月初又患喉風邪，發熱咽痛。起初由西醫蔣某治療，用冷水浸濕毛巾敷頸項，又用水浴法，服用安乃近，用鹽水漱喉等方法，均無效，病情越來越嚴重。他的岳父童姓的人推薦我治療，時間是六月十五日。身體發熱，咽喉兩側上下都潰爛腐敗，舌頭紅腫無苔，口渴，小便黃，脈搏細弱而快。這是陰液大量虧損，熱邪灼傷上焦的表現。發熱不難治療，但咽喉全部潰爛，陰液虧損，絕非實證可比，危險至極。幸好神志清醒，呼吸不急促，不煩躁，尚可搶救。於是開了增液湯為主藥的方子：鮮生地一兩，麥門冬、元參各三錢，加鮮石斛、金銀花、連翹各三錢，黃芩一錢，天花粉二錢，知母一錢，甘草六分。煎服。外用錫類散吹喉。先用淡鹽水漱口，漱口後吹藥。金先生用體溫計測量病人口溫，已經高達一百零五度。我說體溫計雖然能測量體溫高低，但不能分辨虛實，萬不可只憑它來判斷病情。如果只根據體溫計測量的溫度來決定治療方法，那就應該用三黃白虎湯。但是從脈象和舌苔來看，不僅三黃白虎湯不能亂用，西藥中的退熱藥也不適合使用，否則會有生命危險，後悔莫及。金先生非常讚同，於是按照我的方子煎藥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