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意草》~ 辨袁仲卿小男死證再生奇驗並詳誨門人 (3)
辨袁仲卿小男死證再生奇驗並詳誨門人 (3)
1. 辨袁仲卿小男死證再生奇驗並詳誨門人
故間有可下之法。至膽之腑。則深藏肝葉。乃寢室之內。去前後門俱遠。故汗下兩有不宜。但從和解而已。若傳至三陰。則已舍大門而逼近寢室。設無他證牽制。惟有大開後門。極力攻之。使從大便出耳。今之治傷寒者。誤以包臟腑之殼子分表裡。故動輒乖錯。誠知五臟深藏於殼內。
而分主在外之血脈皮毛肌肉筋骨也。胸中瞭然矣。門人又問曰。獲聞軀殼包乎五臟。奉之為主之誨。心地頓開。但尚有一疑。不識人身之頭。奉何臟為主耶。答曰。頭為一身之元首。穹然居上。乃主臟而不奉藏者也。雖目通肝。耳通腎。鼻通肺。口通脾。舌通心。不過借之為戶牖。
不得而主之也。其所主之臟。則以頭之外殼包藏腦髓。腦為髓之海。主統一身骨中之精髓。以故老人髓減。即頭傾視深也。內經原有九臟之說。五臟加腦髓骨脈膽女子胞。神臟五。形臟四。共合為九。豈非腦之自為一臟之主耶。吾謂腦之中雖不藏神。而腦之上為天門。身中萬神集會之所。
泥丸一宮。所謂上八景也。惟致虛之極者。始能冥漠上通。子輩奈何妄問所主耶。凡傷寒顯頭痛之證者。用輕清藥徹其邪從上出。所謂表也。用搐鼻藥搐去腦中黃水。所謂里也。若熱已平復。當慮熱邪未盡。用下藥時。大黃必須酒浸。藉酒力以上達。所謂鳥巢高巔。射而取之之法也。
今世治大頭瘟一證。皆從身之軀殼分表裡。不從頭之軀殼分表裡。是以死亡莫救。誠知腦之自為一臟。而顓力以攻之。思過半矣
附沙宅小兒治驗,衛庠沙無翼。門人王生之表兄也。得子甚遲。然縱啖生硬冷物。一夕吐食暴僵。不醒人事。醫以驚風藥治之。渾身壯熱。面若裝朱。眼吊唇掀。下利不計其數。滿床皆汙。至寓長跽請救。診畢。謂曰。此慢脾風候也。脾氣素傷。更以金石藥重傷。今已將絕。故顯若干危症。本有法可救。但須七日方醒。恐信不篤而更醫。無識反得諉罪生謗。王生堅請監督其家。且以代勞。且以壯膽。於是用烏蠍四君子湯。每日灌一大劑。每劑用人參一錢。其家雖暗慌。然見面赤退而色轉明潤。便瀉止而動移輕活。似有欲言不言之意。亦自隱忍。至第六晚忽覺手足不寧。揭去衣被。喜吞湯水。始極詆人參之害。王生先自張皇。竟不來寓告明。任其轉請他醫。才用牛黃少許。從前危症復出。面上一團死氣。但大便不瀉耳。重服理脾藥。又五日方蘇。
是役也。王生於袁仲卿一案若罔見。而平日提命。凡治陰病。得其轉為陽病。則不藥自愈。縱不愈。用陰分藥一劑。或四物二連湯。或六味地黃湯。以濟其偏。則無不愈。亦若罔聞。姑為鳴鼓之攻。以明不屑之誨。
白話文:
從前有些方法可以攻下,但到了膽這個腑臟,它深藏在肝葉之下,位於身體內部,距離前後兩個出口都很遠,所以發汗和攻下都不太適合,只能從和解入手。如果病邪傳到三陰,就已經離開了主要通道,逼近身體內部了,如果沒有其他症狀牽制,就必須打開大便的通道,全力攻之,讓它從大便排出。現在治療傷寒的人,錯誤地把臟腑的外殼分為表裡,所以常常用藥不對。其實應該知道,五臟深藏在軀殼內,而血脈、皮毛、肌肉、筋骨則分佈在體表。胸中明白了這點就好了。
門人又問道:聽您說軀殼包著五臟,以軀殼為主,我的心裡豁然開朗,但還有一個疑問,不知道人體的頭部,以哪個臟腑為主呢?我回答說:頭是一身之首,高高在上,它是主導臟腑的,但它本身並不收藏臟腑。雖然眼睛與肝相通,耳朵與腎相通,鼻子與肺相通,嘴巴與脾相通,舌頭與心相通,但這些只是借用了這些器官作為通道,並不是它們所主導的。頭部所主導的臟腑,是頭部外殼包藏的腦髓。腦是髓的海,主導全身骨骼中的精髓,所以老人髓液減少,頭就會低垂。內經原本就有九臟的說法,五臟加上腦髓、骨脈、膽、女子胞,神臟五個,形臟四個,合起來是九個。難道腦不是一個獨立的臟腑的主宰嗎?
我認為,腦中雖然不藏神,但腦之上是天門,是全身萬神集會的地方,泥丸宮就是所謂的上八景。只有達到虛極的境界,才能冥冥之中與上天相通。你們這些年輕人,為什麼要妄自揣測它所主導的呢?凡是傷寒顯現頭痛的症狀,要用輕清的藥物讓邪氣從上排出,這就是所謂的表證;用搐鼻的藥物,把腦中的黃水搐出來,這就是所謂的裡證。如果熱症已經平復,就要考慮熱邪是否未盡,此時用下藥,大黃必須用酒浸泡,藉助酒的力量向上達,這就是所謂「鳥巢高巔,射而取之」的方法。
現在世人治療大頭瘟,都是從身體的軀殼區分表裡,而不是從頭部的軀殼區分表裡,所以往往搶救無效。其實應該知道,腦本身就是一个臟腑,如果蠻力攻之,就已經錯了一半了。
(附沙宅小兒治驗)衛庠沙無翼,是門人王生表兄,得子很晚。孩子卻貪吃生冷硬的食物,一天晚上嘔吐後突然僵硬,不省人事。醫生用治驚風的藥物治療,孩子渾身發熱,臉色像塗了朱砂一樣紅,眼睛上吊,嘴唇翻起,腹瀉不止,床上全是污物。於是急忙到我這裡求救。我診斷後,說這是慢脾風的症候,脾氣素來受損,又用金石藥加重了損傷,現在已經快要不行了,所以出現了這麼多危症。其實是有辦法救治的,但需要七天才會醒過來。我怕他不相信,中途換了醫生,到時反而會怪罪於我,招來非議。王生堅決要求我監督他的家人,並代勞,以壯膽。於是用烏蠍四君子湯,每天灌一大劑,每劑用人參一錢。他家人雖然很慌張,但看到孩子的臉色退紅,變得紅潤,腹瀉停止,活動也輕快了,好像想說話又忍住了,自己也能忍受了。到第六個晚上,突然覺得手腳不安,掀開衣被,很樂意喝湯藥,開始極力詆毀人參的壞處。王生一開始很慌張,竟然沒有來告訴我,任由他們另請醫生。才用了少許牛黃,之前的危症又復發了,臉上出現一片死氣,但大便沒有瀉。重新服用理脾的藥物,又過了五天才甦醒過來。
這次事件,王生好像沒看見袁仲卿的案例,而我平時教導他,凡是治療陰證,如果能轉為陽證,就會不治自愈。即使不愈,用一劑陰分藥,比如四物二連湯或六味地黃湯,以補充其不足,就沒有不好的結果。他也好像沒聽見似的,我姑且敲響警鐘,以此說明我鄙視這種教誨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