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昌

《寓意草》~ 辨黃長人傷寒疑難危證治驗並詳誨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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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黃長人傷寒疑難危證治驗並詳誨門人

1. 辨黃長人傷寒疑難危證治驗並詳誨門人

黃長人犯房勞。病傷寒。守不服藥之戒。身熱已退。十餘日外。忽然昏沉。渾身戰慄。手足如冰。舉家忙亂。亟請余至。一醫已合就薑桂之藥矣。余適見而駭之。姑俟診畢。再三辟其差謬。主家自疑陰證。言之不入。又不可以理服。只得與醫者約曰。此一病。藥入口中。出生入死。

白話文:

這件事情的關係非常重大。我與你父親各自承擔責任。如果用藥出錯,就有追究責任的人。大夫說,我治療傷寒三十多年,從來不知道什麼承擔。我笑著說,我這裡有明察秋毫的眼睛,不忍心看到有人活活被病痛折磨死。我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如果你不承擔責任,等我用藥了,病人方纔心安。趕緊請用藥吧。我用調胃承氣湯,大約五錢重。煎好熱服半盞。過了一會兒,再熱服半盞。

關係重大。吾與丈各立擔承。倘至用藥差誤。責有所歸。醫者曰。吾治傷寒三十餘年。不知甚麼擔承。余笑曰。吾有明眼在此。不忍見人活活就斃。吾亦不得已耳。如不擔承。待吾用藥。主家方才心安。亟請用藥。余以調胃承氣湯。約重五錢。煎成熱服半盞。少頃。又熱服半盞。

其醫見厥漸退。人漸蘇。知藥不誤。辭去。仍與前藥服至劑終。人事大清。忽然渾身壯熱。再與大柴胡一劑。熱退身安。門人問曰。病者云是陰證見厥。先生確認為陽證。而用下藥果應。其理安在。答曰。其理頗微。吾從悟入。可得言也。凡傷寒病。初起發熱。煎熬津液。鼻乾口渴便秘。

白話文:

醫生看到他的虛脫症狀消失了,人也逐漸恢復清醒。知道自己開的藥沒有錯,於是告辭離去。病人仍然繼續服用先前開的藥,直到藥吃完。病情大幅好轉。然而,突然間整個人發高燒。醫生再次給他開了一劑大柴胡湯。燒退了,身體也恢復正常。

醫生的弟子問道:「病人說是陰證發虛脫,先生卻說是陽證,而且用瀉下的藥,為什麼會有效?」

醫生回答說:「這個道理很微妙,是我參悟出來的,可以告訴你。所有傷寒病,初期都會發燒,消耗體液,導致鼻子乾燥、口渴、便祕。」

漸至發厥者。不問而知為熱也。若陽證忽變陰厥者。萬中無一。從古至今無一也。蓋陰厥得之陰證。一起便直中陰經。唇青面白。遍體冷汗。便利不渴。身蜷多睡。醒則人事了了。與傷寒傳經之熱邪。轉入轉深。人事昏惑者。萬萬不同。諸書類載陰陽二厥為一門。即明者猶為所混。

白話文:

如果症狀逐漸發展到昏厥,不用多想就知道是熱證。如果陽證突然轉變為陰厥,這是極其罕見的。從古到今,幾乎沒有這種情況。陰厥是因陰證而得,一旦發作,就會直接攻擊陰經。嘴脣發青、臉色蒼白、全身冷汗、不渴不瀉、身體蜷曲、嗜睡。清醒後神智清晰。這與傷寒傳經熱邪逐漸深入、神志不清的情況截然不同。很多醫書將陰厥和陽厥歸為一類,即使是明醫也常被混淆。

況昧者乎。如此病先犯房室。後成傷寒。世醫無不為陰厥之名所惑。往往投以四逆等湯。促其暴亡。而諉之陰極莫救。致冤鬼夜嚎。尚不知悟。總由傳派不清耳。蓋犯房勞而病感者。其勢不過比常較重。如發熱則熱之極。惡寒則寒之極。頭痛則痛之極。所以然者。以陰虛陽往乘之。

白話文:

更何況那些沒有見識的醫生呢?像這種情況,往往都是先有房事勞累,後來才變成傷寒。世俗的醫者無一不被「陰厥」這個名稱所迷惑,常常投予四逆湯等方劑,加速病人的死亡,卻推諉說是陰氣極盛無法挽救,導致冤魂夜哭,他們還不知道醒悟,這都是因為傳承不清才會這樣。實際上,房勞過度而導致生病,這種情況不過比一般傷寒更為嚴重。比如發熱就會燒得很厲害,怕冷也會冷得很厲害,頭痛也會痛得很厲害,原因就在於陰虛,陽氣就會趁虛而入。

非陰乘無陽之比。況病者始能無藥。陰邪必輕。旬日漸發。尤非暴證。安得以厥陰之例為治耶。且仲景明言。始發熱六日。厥反九日。後復發熱三日。與厥相應。則病旦暮愈。又云。厥五日。熱亦五日。設六日當復厥。不厥者自愈。明明以熱之日數。定厥之痊期也。又云。厥多熱少則病進。

白話文:

陰證比不上陽證,更何況病症剛開始的時候。陰邪一定比較輕,幾天後才會逐漸發作。這並非急性的症狀,怎麼可以用厥陰症的治療方法呢?而且仲景明確指出:「(陽明病)初期發熱六天,厥證九天,之後再次發熱三天,與厥證相應。等到病症日漸好轉。」又說:「厥證來的早,熱退得也早。」如果六天之後還該發作厥證,不發作的話就會自動痊癒。這明顯是以發熱的天數來確定厥證的痊癒時間。又說:「厥證多,熱症少,則病情會惡化。」

熱多厥少則病退。厥愈而熱過久者。必便膿血發癰。厥應下而反汗之。必口傷爛赤。先厥後熱。利必自止。見厥複利。利止。反汗出咽痛者。其喉為痹。厥而能食。恐為除中。厥止思食。邪退欲愈。凡此之類。無非熱深熱厥之旨。原未論及於陰厥也。至於陽分之病。而妄汗妄吐妄下。

白話文:

發燒嚴重,寒戰少就是病情好轉了。寒戰好了,但發燒持續很久的人,一定是化膿出膿包。本該瀉下治療寒戰卻反而發汗,一定會口腔潰瘍發炎。先有寒戰後發燒,大便會自然停止。見到寒戰又腹瀉,腹瀉止了,卻出汗喉嚨痛的,是咽喉腫脹。寒戰卻還能吃東西,擔心是腸胃中有膿血。寒戰止了想吃東西,邪氣已退快好了。這類情況都說明發燒很嚴重,還伴有寒戰。本意沒有討論陰寒症狀。如果是陽氣方面的疾病,卻亂發汗、亂嘔吐、亂瀉下,

以至勢極。如汗多亡陽。吐利煩躁。四肢逆冷者。皆因用藥差誤所致。非以四逆真武等湯挽之。則陽不能回。亦原不為陰證立方也。蓋傷寒才一發熱發渴。定然陰分先虧。以其誤治。陽分比陰分更虧。不得已從權用辛熱先救其陽。與純陰無陽陰盛格陽之證。相去天淵。後人不窺制方之意。

白話文:

以致病情加重。例如流汗虛脫、嘔吐腹瀉、煩躁不安、四肢冰冷的人,都是因為服用了錯誤的藥物導致的。如果不使用四逆真武湯等藥方來挽救,陽氣就無法恢復。況且陰證也不宜用這個藥方來治療。因為傷寒剛發病時會發熱口渴,必然是陰分先受損。如果治療錯誤,陽分會比陰分損耗得更嚴重。不得已只能權宜使用辛熱的藥物,先救治陽氣。與純陰無陽、陰盛格陽的症狀相比,相差甚遠。後人不瞭解制定藥方的用意。

見有成法。轉相效尤。不知治陰證以救陽為主。治傷寒以救陰為主。傷寒縱有陽虛當治。必看其人血肉充盛。陰分可受陽藥者。方可回陽。若面黧舌黑。身如枯柴。一團邪火內燔者。則陰已先盡。何陽可回耶。故見厥除熱。存津液元氣於什一。已失之晚。況敢助陽劫陰乎。證治方云。

白話文:

有人看到了固定的治療方法,就互相模仿。卻不知道治療陰證是以幫助陽氣為主,而治療傷寒則是以幫助陰氣為主。傷寒即使有陽虛現象需要治療,也必須觀察患者血肉是否豐盛,陰分是否能承受陽藥;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可以用溫藥來恢復陽氣。但如果患者面部發黑、舌頭發黑,身體像枯柴一樣,內部充滿邪火,那麼陰氣已經耗盡,陽氣怎麼能恢復呢?因此,當看到患者發冷怕冷、熱度消退後,但津液和元氣只剩十分之一,病情已經延誤;更何況還敢用幫助陽氣、損傷陰氣的方法呢?《證治方論》中說:

若證未辨陰陽。且與四順丸試之。直指方云。未辨疑似。且與理中丸試之。亦可見從前未透此關。縱有深心。無可奈何耳。因為子輩詳辨。並以告後之業醫者。

胡卣臣先生曰。性靈自啟。應是軒岐堂上再來。

白話文:

如果還無法辨別陰陽症狀,先使用四順丸試試看。如同《直指方》所說,無法確定是哪一種情況,先用理中丸試試看。也可以看出過去沒有透徹理解這方面的知識,即使有深入研究的心,也無能為力。因此,要仔細分辨陰陽症狀,並將這些知識傳授給後代的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