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意草》~ 直敘顧諟明二郎三郎布痘為宵小所誤
直敘顧諟明二郎三郎布痘為宵小所誤
1. 直敘顧諟明二郎三郎布痘為宵小所誤
顧諟明公郎種痘。即請往看。其痘苗淡紅磊落。中含水色。明潤可愛。且顆粒稀疏。如晨星之麗天。門下醫者。先已誇為狀元痘。昌未知也。躊躇良久。明告曰。此痘熱尚未退。頭重頸軟。神躁心煩。便泄青白。全自一團時氣外感。兼帶內虛。若用痘門通套藥。必危之道也。
白話文：
顧諟醫生替他的兒子種了牛痘。我隨即前去探望。那牛痘苗呈淡紅色，排列整齊，中央含著水潤的光澤，十分漂亮。而且痘苗顆粒稀疏，就像晨星點綴在晴朗的天空中一樣。門下的醫者，早早就誇讚這是「狀元痘」。但是昌先生還不知道。我思索許久後，告訴他：「這牛痘的熱氣還沒退，頭重頸軟，精神躁動，心煩意亂，大便稀青白。這全部都是因為外感時氣，兼有內虛所致。如果使用痘科常規藥物，一定會危及性命。」
諟明毫不動念。適值二尹請同挨戶查賑饑民。出街親董其事。余忙造其契戚家謂曰。我觀諟明公郎在家布痘。而精神全用於賑饑。雖仁人長者之事。然此等處。他人可代。乃自任不辭。明明言之。絕不回顧。此必有醫者誇美獻諛。而信之篤耳。不然豈有倒行逆施之理哉。此痘必得一二劑藥。
白話文：
諟明一點也不動心。正巧兩個尹員請我去挨家挨戶查問賑濟饑民的情況。我親自出街督辦此事。我忙著去他親戚家，對他說：我看到諟明公子的兒子在家出疹子。可他的心思卻全部用在了賑濟饑民上。雖然是仁人君子所為，但這種事別人可以代替。他卻自己承擔，毫不推辭，明確表示決不回顧。這一定是有些醫生誇讚獻媚，而他深信不疑所致。不然，怎麼會有如此離譜的行為？這出疹子，一定得用一至兩劑藥方。
先退其外感。則痘不治自痊。若遲二三日。緩無及矣。相煩速往朝陽門內外追尋。直述鄙意。其戚聞言即往。余亦回寓修書投之。其辭激切。不避嫌疑。傍晚一僕攜回書至。擲於几上。忿忿而去。余以為諟明之見責也。折視。則云尊翁大人。必欲得方。始肯服藥。余即定一方。
白話文：
首先去除外感的症狀，這樣一來，天花就會不藥而癒。如果拖延兩三天，就會錯失治療時機。請小徒弟馬上去朝陽門裡外尋找（病人），直接說明我的意見。病人的親屬聽完後便立即前往。我也回到住處寫信給他，信中言詞激切，不避嫌忌。到了黃昏，一個僕人送回一封回信，放在桌子上，生氣地離開了。我以為是（病人親屬）表明歉意，拿起信一看。（信中寫著）「令尊要得到藥方，才肯服藥。」於是我就開了一張藥方。
並詳論方中大意。令僮輩齎送。僮輩竊謂余之不智也。一日三四次奔走大人之門。是自忘其恥辱矣。吁嗟。余豈不自愛。但當群小矇蔽時。倘得一撥立轉。所全頗鉅。於是親送其方至門。則內戶已扃。閽人收之。次早送進。余暗地獨行。往返六里。以圖心安。次日再托其戚。
白話文：
我命令僮僕將藥方送去。僮僕私下議論我愚蠢，一天三、四次跑到大人的門前，自己忘記了自己的恥辱。唉呀！我難道不愛惜自己嗎？只是當小人矇蔽大人時，如果能夠說服大人一下，那麼挽回的局面會很大。因此我親自將藥方送到大人門前，但是大人的內門已關閉，門房收下了藥方。第二天一早送了進去。我暗中獨自行走，往返六里地，以求心安。第二天我又拜託他的親戚代送。
方中大意：
文中提到的藥方沒有具體記載，因此無法詳論方中大意。
促之進藥。則云既是狀元痘。何必服藥耶。此後即欲一造其庭。末繇矣。吁嗟。朝廷之上。任者議者。不妨互用。使余得與其側。此兒即不服藥。亦必無死法。蓋感症在身。而以鰕魚雞筍發痘之物雜投。誤上加誤。適所以促其亡耳。才至六日而壞。正應感症壞期。若痘出既美。
白話文：
此病讓患者服藥後痘痘惡化。有人說，這是狀元痘。何必服藥呢？此後想造訪他家，卻無法成行。唉！朝廷上任職的人和參議的人可以互相調換。如果我能在他們身邊，這個小孩即使不服藥，也不會死。因為他體質敏感，卻被投予蝦魚、雞肉和筍子等發痘的食物。錯上加錯，正合他死亡的時機。才過六天就去世了，這正是體質敏感死亡的時間。如果痘痘長得漂亮一些的話……
即有意外變症。亦在半月一月矣。越二日。三公郎即發熱布痘。仍夾時氣外感。仍用前醫。仍六日而壞。旬日間兩兒為一醫所殺。諟明引為己辜。設局施藥於城隍廟。余偶見之。蹙然曰。盛德之人。恐懼修省。皇天明神。豈無嘿庇。然賞善自應罰惡。而殺兒之醫。寧無速奪其算耶。
白話文：
如果出現意外變故，可能在一兩個星期之內。（過了）兩天。三公郎就會發燒出痘。仍然夾雜著外感時氣。還是用了前一個醫生的藥。（經過）六天就病危了。十天之內，兩個孩子都被同一個醫生害死了。趙諟明引以為自己的過錯。在城隍廟設立藥局施藥。我偶然遇見他，憂心忡忡地說，德行高尚的人，恐怕也會有所畏懼和反省。皇天明神，難道不會暗中保佑嗎？然而賞善就要罰惡，而害死孩子的那個醫生，難道不會很快失去他的壽命嗎？
一夕此醫暴亡。余深為悚惕。然尚有未暢者。左右之宵人。未嘗顯誅也。
胡卣臣先生曰。讒諂蔽明。邪曲害正。今古一轍。而幽憤所至。真足以動鬼神之吉凶。
白話文：
那天晚上這位醫生突然去世了。我內心非常驚恐。但是還有一些不痛快的地方。對那些小人，從來沒有公開地懲罰他們。
胡卣臣先生說，讒言和奉承會蒙蔽人的智慧，邪惡的人會危害正直的人，從古到今都是如此。當心中的怨恨達到極點時，真的能夠感動鬼神，引發吉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