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意草》~ 詳辯諫議胡老先生痰飲小恙並答明問 (1)
詳辯諫議胡老先生痰飲小恙並答明問 (1)
1. 詳辯諫議胡老先生痰飲小恙並答明問
卣翁老先生。脈盛體堅。神采百倍。從無病邪敢犯。但每早浴面。必嘔痰水幾口。胸前慣自摩揉。乳下宗氣。其動應衣。若夜睡寧。水道清。則胸中爽然。其候似病非病。遍考方書。廣詢明醫。不得其解。昌謂是痰飲結於胸膈。小有窠囊。緣其氣之壯盛。隨聚隨嘔。是以痰飲不致為害。
白話文：
卣翁老先生，脈搏強勁，身體強壯，精神抖擻，沒有任何疾病敢侵擾他。但是，他每天早上洗臉的時候，都會嘔出幾口痰水。他的胸前經常會自己揉搓，乳房下方的宗氣運行，會隨著衣物晃動。如果他晚上睡得安穩，排尿通暢，那麼他的胸中就會清爽愉快。他的症狀既像有病又不像有病。他翻遍了醫書，廣泛諮詢名醫，但都無法得到答案。昌醫師認為，這是痰飲積聚在胸膈之間，形成了一個小囊狀的空間。由於老先生氣血旺盛，這些痰飲就會隨著他的氣血運行而逐漸聚積，然後嘔吐出來。因此，這些痰飲並不會對他造成危害。
而膻中之氣。因嘔而傷矣。夫膻中者。與上焦同位胸膈。經云。上焦如霧。言其氣之氤氳如霧也。又曰。膻中者臣使之官。言其能分布胸中之氣而下傳也。今以嘔之故。而數動其氣。則氤氳變為急迫上奔。然稍定則仍下布。亦不為害也。大率痰為標。氣為本。治標易。而治本則難矣。
白話文：
膻中的氣血，因為嘔吐而受到傷害了。膻中，與上焦位置相同，在胸膈之間。經文中說，「上焦如霧」，形容它的氣血充盈，猶如霧氣蒸騰。又說，「膻中是肺臟的臣使」，表示它能運送胸中的氣血，向下傳導。現在因為嘔吐，反覆震動了膻中的氣血，於是充盈的氣血變為急促地向上衝，不過稍微平靜後，仍然會向下傳導，也不會造成什麼危害。一般來說，痰液是外在表徵，氣血是根本原因。治療外在表徵比較容易，治療根本原因則比較困難。
非治本之難。以往哲從未言其治法。而後人不知所治耳。昌試論之。治氣之源有三。一曰肺氣。肺氣清。則周身之氣肅然下行。先生之肺氣則素清也。一曰胃氣。胃氣和。則胸中之氣亦易下行。先生之胃氣則素和也。一曰膀胱之氣。膀胱之氣旺。則能吸引胸中之氣下行。先生青年善養。
白話文：
以前不知不覺已經吸引了三位優秀的老師
膀胱之氣則素旺也。其膻中之氣。亂而即治。擾而即恬者。賴此三氣暗為輸運。是以不覺其累。即謂之無病也可。若三氣反干胸膈之人。其為緊為脹。可勝道哉。故未形之病。可以不言。而屢動之氣。不可不亟反於氤氳。先生但覺為痰飲所苦。晝日常鼓呼吸之氣。觸出胸膈之痰。
白話文：
膀胱的氣力本來就很強盛。膻中之氣，一亂就需要立刻治理，一受幹擾就立刻平復，這是因為這三股氣在暗中運輸調節，所以人們感覺不到疲勞，可以說是沒有生病。但是，如果這三股氣反過來衝擊胸膈，導致緊迫感或脹滿感，那可是非常難受的。所以說，疾病在發作之前，可以不加以理會，但是經常波動的氣息，必須趕快使其回歸到平和的狀態。先生只是覺得受到了痰飲的困擾，整天都在鼓動呼吸之氣，想要把胸膈中的痰咳出來。
而未知痰不可出。徒傷氣也。蓋夜臥則痰聚於胃。晨起自能嘔出。日間胃之津液。四達臟腑。即激之出不出耳。然而痰消則氣自順。是必以治痰為急。而體盛痰不易除。又必以健脾為先。脾健則新痰不生。其宿痰之在窠囊者。漸漬於胃。而上下分消。於是無痰則不嘔。不嘔則氣不亂。
白話文：
如果不知道痰液還沒排出的狀態，就會徒然傷害元氣。因為晚上睡覺時，痰液會聚集在胃裡，早上起牀後自然會吐出來。白天胃裡的津液會循行到全身的臟腑，即使刺激它，它也吐不出來。然而，痰液消除後，元氣自然會順暢。所以一定要把祛痰作為首要任務。但身體強壯的人痰液不容易去除，必須先健脾。脾胃健壯後，新的痰液就不會產生。而那些積存在胸腔裡的老痰會逐漸浸潤到胃裡，然後從上下分道溶解。這樣一來，就沒有痰液了，自然就不會嘔吐，不嘔吐了，元氣也就會順暢。
氣不亂則自返於氤氳矣。雖然。尚有一吃緊關頭。當並講也。人身胸中。空曠如太虛。地氣上則為云。必天氣降而為雨。地氣始收藏不動。誠會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瀆之意。則知雲行雨施。而後溝瀆皆盈。水道通決。乾坤有一番新景象矣。此義首重在膀胱一經。經云。
白話文：
只要氣血運行順暢，就能自然回復到虛無縹緲的狀態。儘管如此，還有一個關鍵點。人體的胸腔寬敞如太虛。地上的氣體上升為雲，必須天上的氣體下降為雨，地上的氣體才會停止流動而被收藏起來。真正體會到上焦像霧，中焦像泡，下焦像溝壑的含義，就知道雲朵飄移，降下甘霖，然後溝壑才得以灌滿，水道才得以暢通。乾坤之間就會呈現一番新景象。這個道理最重要的是膀胱經的運作。
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如人之飲酒無算而不醉者。皆從膀胱之氣化而出也。蓋膻中位於膈內。膀胱位於腹內。膀胱之氣化。則空洞善容。而膻中之氣得以下運。若膀胱不化。則腹已先脹。膻中之氣。安能下達耶。然欲膀胱之氣化。其權尤在於葆腎。腎以膀胱為府者也。
白話文：
膀胱就像身體裡的一座城池，貯藏著津液。膀胱氣化後，津液才能排出體外。就像有人喝了很多酒，卻不醉，都是因為膀胱氣化後，津液被排出體外了。橫膈膜裡有膻中穴，膀胱在腹內。膀胱氣化後，就會變得寬敞容納。這時膻中的氣才能往下運。如果膀胱不氣化，那麼腹部會先脹滿，膻中的氣怎麼能往下運呢？但是想要膀胱氣化，關鍵在於保養腎臟。因為腎臟是膀胱的府臟。
腎氣動。必先注於膀胱。屢動不已。膀胱滿脹。勢必逆奔於胸膈。其窒塞之狀。不可名言。腎氣不動。則收藏愈固。膀胱得以清靜無為。而膻中之氣。注之不盈矣。膻中之氣。下走既捷。則不為牽引所亂。而胸中曠若太空。昌更曰。氣順則痰不留。即不治痰而痰自運矣。謹論。
白話文：
腎氣在運行時，必然會進入膀胱。如果腎氣運作頻繁，膀胱就會脹滿。此時，腎氣就會逆行到胸腔和膈膜，造成難以描述的堵塞感。
若腎氣不運作，收藏機能就會更加穩固。膀胱也能保持清淨無為，因此膻中之氣也不會過多。膻中之氣向下行走的速度很快，就不會被牽引所擾亂，讓胸腔寬闊如太空。
昌更說：氣機通暢，痰液就不會滯留。因此，即使不治療痰症，痰液也會自行消散。謹記此理。
胡卣臣先生問曰。痰在膈中。去喉不遠。每早必痛嘔始出者何耶。曰。道不同也。胸膈之間。重重膈膜遮蔽。渾無空隙。痰從何出。所出者胃中之痰耳。曰。然則膈中之痰不出耶。曰。安得不出。但出之曲耳。蓋膻中之氣。四布於十二經。布於手足六陽經。則其氣從喉吻而上出。
白話文：
胡卣臣先生問道：痰液在膈膜中，距離喉嚨不遠，為什麼每天早上一旦疼痛，痰液才會吐出來？回答道：途徑不同。胸腔和膈膜之間，有重重膈膜遮蓋，完全沒有空隙，痰液從哪裡出來？所吐出來的痰液，其實是胃中的痰液。胡卣臣先生說：那麼，膈膜中的痰液不會出來嗎？回答道：怎麼會不出來呢？只是出來的途徑比較曲折。膻中之氣分佈於十二經脈，當分佈在手足六陽經時，這股氣就會從喉嚨和嘴巴往上出去。
布於手足六陰經。則其氣從前後二陰而下出。然從下出者無礙。從上出者。亦必先下注陽明。始得上越。是以難也。曰。若是則所論膀胱氣化一段。淵乎微矣。但吸引之機權。從不見於經典。豈有所自乎。曰。內經有巨陽引精之義。緣無註解。人不能會。巨陽者。太陽膀胱經也。
白話文：
（古文）這些經氣分佈在手足六條陰經上。它的氣從前後兩條陰經向下排出。從下排出的不受阻礙。從上排出的，也必須先流注到陽明經，然後才能向上經過。因此（從上排出）比較困難。
有人說：這樣的話，你所說的膀胱氣化一段，真是深奧微妙啊。只是吸引的機理，在經典中從未見過。那有這個說法嗎？
（古文）《內經》上說「巨陽引精」。由於沒有註解，人們不能理解。「巨陽」就是太陽膀胱經。
謂膀胱能吸引胸中之氣下行。而胸中之脹自消。此足證也。曰。胸中窠囊之說。確然無疑。不知始於何因。結於何處。消於何時也。曰。人身之氣。經盛則注於絡。絡盛則注於經。窠囊之來。始於痰聚胃口。嘔時數動胃氣。胃氣動則半從上出於喉。半從內入於絡。胃之絡貫膈者也。
白話文：
有人說膀胱能吸引胸中的氣往下走，這樣胸中的脹氣就會自然消失。這就證明瞭這一點。有人說胸中有「窠囊」的說法，這肯定是無疑的。但不知道它的原因從何而來，開始於哪裡，消散於何時。有人說人體的氣，經脈旺盛時就充滿絡脈，絡脈旺盛時就充滿經脈。窠囊的形成，是從痰液聚集在胃口開始的。嘔吐時會多次帶動胃氣。胃氣運動時，一半從上面吐出來，一半從裡面進入絡脈。胃的絡脈連接著膈膜。
其氣奔入之急。則沖透膈膜。而痰得以居之。痰入既久。則阻礙氣道。而氣之奔入者。復結一囊。如蜂子之營穴。日增一日。故治之甚難。必先去胃中之痰。而不嘔不觸。俾胃經之氣。不急奔於絡。轉虛其胃。以聽絡中之氣。返還於胃。逐漸以藥開導其囊。而滌去其痰。則自愈矣。
白話文：
當氣流急促衝入體內時，就會貫穿橫膈膜，讓痰液得以附著於此。痰液駐留時間一久，就會阻礙氣道。而急促湧入的氣流又會凝聚成一個囊狀物，就像蜜蜂的蜂巢一樣，日益增大。因此，治療起來非常困難。必須先清除胃中的痰液，但不能催吐或刺激，這樣才能讓胃經之氣不再急促地奔入經絡，讓胃氣暫時虛弱，以等待經絡中的氣流回流到胃中。再逐步用藥物疏通囊狀物，並清除痰液，這樣才能自癒。
此昌獨得之見。屢試之法也。曰。所言身內病情消息。如寶鑑列眉。令人欽服。生平讀醫書。於五臟位置。不能無疑。請並明之。人身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五居中宮。則心南腎北肝東肺西。乃定位也。乃腎不居正北。而分隸東北西北者何耶。曰。腎有兩。故分隸兩旁。而虛其在中之位以為用。
白話文：
這是張機獨特的見解，也是察證疑竇的方法。他說：所說的身體內部病情，正像寶鏡上記錄的眉毛一樣，令人信服。我平生研讀醫書，對於《難經》中的五臟比喻，不能沒有疑惑，請一併說明。人體穿九件衣物，披一領鞋子，左邊三件，右邊七件，五件穿在中間，那麼，心臟在南方，橫膈在北方，肝臟在東邊，肺臟在西邊，這是確定不變的位置。那麼，脾臟為什麼不居正北，而分居於東北和西北呢？他說：脾臟有兩個，所以分居兩邊，而把位於中間的位置留給胃。
所謂兩腎中間一點明。正北方水中之真火。而為藏精宅神之本。其體雖分左右。而用實在中。故心腎交媾之所。各該三寸六分。設從兩腎歧行而上。其去中黃。不太遠乎。凡內觀五臟。當觀其用也。曰。肺為一身之華蓋。如蓮花舒葉於心之上。位正乎中。何以定其位於西南耶。
白話文：
所謂兩腎中間有一點光亮，正是正北方水中的真火，是儲存元氣和安神之處。儘管腎分左右兩側，但實際作用在中央，因此心腎交合之處都在距離中央三寸六分。假設從兩腎分開向上走，距離正中是不是太遠？凡是內觀五臟，應該觀察它們的作用。所謂：肺是全身的保護罩，像蓮花舒展葉子蓋在心上，位於正中。為什麼確定其位置在西南呢？
誠如兩腎之例。則西南可位。豈東南獨不可位乎。曰。肺居心上。其募不與左連。但從右達。其用亦在西也。曰。其不與左連者何也。曰。地不滿東南。其位常空隙不用。設肺募得與左連。地無缺陷矣。曰。然則天不滿西北。何以右腎居之耶。曰。兩腎之用在中。此不過其空位耳。
白話文：
就好像兩腎的例子，那麼西南方可以是它的位置。難道東南方就不可以嗎？
回答：肺部在心臟的上方，它的脈絡不與左側相連，只從右側延伸出去，因此它的作用也在西邊。
問：為什麼不與左側相連呢？
答：因為東南方沒有實質，這個位置通常是空隙的，沒有作用。如果肺脈與左側相連，那這個位置就沒有缺陷了。
問：既然這樣，那麼天（腎）不滿於西北方，為什麼右腎會位於那裡呢？
答：兩腎的功能在中間，西北方只是它的空位而已。
惟右腎為空位。故與三焦之有名無形者相配。而三焦則決瀆之官。水道由之而出。正以天不滿西北也。曰。然則脾胃居右。其用亦在右耶。曰。胃居中。脾居右。胃中所容之水穀。全賴脾以運行。而注其氣以輸周身。其用即在中也。其用在中。故西方可容肺脾二臟。若脾之用在右。
白話文：
只有右腎是空位，所以與三焦（沒有具體形狀）相搭配。而三焦是排放水道的器官，水由此排出。正是因為天的西北角沒有東西填滿。有人說，那麼脾胃在右側，它們的作用也在右側嗎？回答說，胃在中央，脾在右側。胃中容納的水穀，全部依賴脾臟的運作，並注入了氣血以輸送到全身，因此脾胃的作用在中央。脾胃的作用在中央，所以西方可以容納肺、脾兩個臟器。如果脾胃的作用在右側。
則置肺之用於何所乎。曰。然則肝之用何在耶。曰。肝木居於正東。東南為地之空位。其氣既無主。東北為左腎之本位。其用又不存。故肝之氣得以徹上徹下。全運於東方。其為用也大矣。曰。然則心之用何在耶。曰。心之外有包絡。包絡之外曰膻中。心者君主之官。膻中者臣使之官。
白話文：
那麼，肺的功能又放在哪裡呢？答道：那麼，肝的功能又在哪裡呢？答道：肝屬木，位於正東。東南方是地上的空位。那裡的氣沒有統領者。東北方是左腎的本位。它的作用也無法存在。所以，肝氣得以從上到下貫通，完全運行在東方。它的作用十分巨大。答道：那麼，心的作用又在哪裡呢？答道：心的外面有包絡，包絡的外面叫膻中。心是君主之官，膻中是臣屬之官。
是膻中為心之用也。曰。心之神明。其用何在耶。曰。神明之用。無方無體。難言也。道經云。太玄無邊際。妙哉。大洞經曰太玄。曰無邊際。曰妙哉。形容殆盡矣。禪機云。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旨哉斯言。惟無位乃稱真人。設有位則仍為赤肉團矣。欲窺其倪。惟在感而遂通之界。
白話文：
膻中穴是心臟所支配的，有人問：心靈的靈明，實際應用在什麼地方？回答：靈明之用，沒有具體的方向和形式，難以言說。道經上說：「太玄沒有邊際，奇妙啊！」《大洞經》也說：「太玄啊，沒有邊際，奇妙啊！」這樣形容，幾乎已經窮盡了它的奧妙。禪機裡說：「赤裸的身體之上，有一個沒有地位的真我。」這句話說得很精妙。只有沒有地位才能稱得上真我，如果有一個地位，那麼還是凡俗的肉體凡胎了。想要窺探它的玄妙，只在於感應通達的境界中。
先生曰。吾淺言之。人能常存敬畏。便可識神明之所起。曰。此堯兢舜業。而為允執者也。昌多言反晦。先生一言逗出。誠為布鼓過雷門矣。因並記之。
白話文：
先生說：「我簡單地說一下，人如果能經常保持恭敬畏懼的心態，就可以明白神明起源於哪裡。」說：「這是堯帝勤勉，舜帝致力於追求德行的結果，所以他們才能做到允執其中。」過多地談論反而會讓人迷惑不清。先生的一句話像布鼓雷鳴般震撼人心，因此把它記錄下來。
胡卣臣先生曰。每與嘉言接譚。如見劉穎川兄弟。使人神思清發。或體氣偶有未佳。則陳琳一檄。枚氏七發。少陵五言詩。輞川幾重圖。無不備矣。觀此論至明至正。至精至微。愧無馬遷筆。為作倉公傳也。
白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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