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意草》~ 論吳叔寶無病而得死脈
論吳叔寶無病而得死脈
1. 論吳叔寶無病而得死脈
吳叔寶先生。因治長公聖符之暇日。無病索為立案。豈求隔垣早見。而撤土先防乎。僕未悉翁平素之脈。因嘗藥而吐瀉交作。始為診之。見脈躁而不靜。勁而不柔。疑所傷甚大。乃翁漫不介意。無非恃體之堅固耳。及具道平昔。始知稟受元陽甚旺。從前所患。皆為熱中之病。
白話文：
吳叔寶先生。趁著為太上皇治理聖符的閒暇時日。我沒有生病，但請求先生為我建立病歷。難道我是想提前預知未來，預防疾病於未然嗎？我從前沒有了解過您的脈象。因為有次試服了一副藥，出現了嘔吐和腹瀉。先生才開始為我診脈。發現我的脈搏跳動得很快，而且很急促。脈象很勁道，但卻不柔順。懷疑我的身體受傷很嚴重。您卻滿不在乎，不過是依仗著自己的身體強健罷了。等您詳細地講述了從前的病症之後。我才得知，您天生元陽之氣特別旺盛。從前患過的病，都是由於體內過熱所致。
蓋膏粱厚味之熱。陽氣載以俱升。勢必發為癰疽疔毒。及膿潰鬥許。毒盡而陽不乏。夫非得於天者厚耶。然屢費不貲。久從暗耗。況人身候轉不常。始傳熱中。今傳寒中矣。熱中則一身之痰。俱變為熱。痰熱則走。故發為瘡瘍。寒中則一身之痰。俱變為寒。痰寒則凝。故結塞於胸膈。
白話文：
暴飲暴食辛辣厚實之物會產生熱氣，陽氣因此被帶著一起凝聚。必定會導致癰疽疔毒的發生。膿腫潰瘍後，毒氣雖盡，但陽氣不會因此而減少。難道這不是上天賜予的體質嗎？然而，如果頻繁發病，代價不菲，長期積累下來會暗中消耗身體。再者，人體的體質會不時轉變。以前是營熱內伏，現在卻是營寒內伏了。營熱內伏時，全身的痰液都會轉化為熱氣。痰熱並行會向外發散，因此會發作瘡瘍。營寒內伏時，全身的痰液都會轉化為寒氣。痰寒並行會凝結成塊，因此會堵塞在胸膈之間。
不易開散。一繇陽氣高亢。一繇陽氣卑微耳。今見脈中或三至一轉。或五至一轉。不與指相值。自為區別。雖名三五不調。其實陽氣孤危已甚。翁弗病則已。萬一病出。必非紓徐迂緩。試即以冬時為譬。寒威凜冽。陰霾晝見。天日無光。或有之矣。能無慮乎。據所稟之厚。宜百年有常。
白話文：
不容易散開，原因有二：一是陽氣過盛，一是陽氣不足。現在觀察脈象，有時三拍一下，有時五拍一下，脈搏不與手指跳動同步，自行區分。雖然名為三五不調，實際上陽氣已經非常虛弱。如果沒有生病還好，萬一病發，一定不能拖延緩慢。就好像冬天時節，寒風刺骨，陰霾籠罩，白天也見不到太陽，難道能不擔心嗎？根據你先天稟賦的優厚，應該能活到百歲，長命百歲。
乃今亦覺少衰。扶身藥餌。有斷不可缺者。服藥而脈返其馴。緝續罔間。尚可臻古稀之列。蓋所稟之豐。如有國者祖功宗德之隆。即當衰季。復有中興一段光彩耳。
白話文：
如今我也感覺到身體衰老了。保養身體的藥物調養，有些是斷然不可缺少的。服用藥物後，脈象恢復了正常。如果堅持不懈地服用，或許還能達到古稀之年的標準。因為我所秉承的福分很厚，就像一個國家承繼了祖宗宏偉的功德。即使到了衰敗的時期，也會有復興的榮耀。
翁見案不懌。至冬月果患胸腹緊痛。脹悶不堪。以滾酒熱鹽。內澆外熨不止。服附子理中十數劑始安。次年四月。臨喪過哀。嘔血升余。服潤滯藥過多。飲食入胃。先痛後嘔。大便黏滯而不堅燥。欲成痰膈。在郡更醫十餘手。雜投罔效。歸用土醫服觀音對坐草。而胃氣搜削殆盡。
白話文：
翁先生見到病情，感到不開心。到了冬天，果然胸腹疼痛得很緊，脹悶難受。用滾燙的酒和熱鹽，對內澆灌，對外熱敷，都沒有效果。服用附子理中十多劑中藥才安穩下來。第二年的四月，因為奔喪過度哀傷，嘔吐了超過一升的血。服用潤腸通便藥過多，食物進入胃裡，先疼痛後嘔吐，大便黏稠不暢，也不是乾硬，好像要變成痰核隔塞。在郡城裡更換了十多位醫生，治療方法混亂，都沒有效果。回家用土郎中的方法服用觀音對坐草，但胃氣虛弱，幾乎耗盡。
最後飲水惡熱。乃胃中久失谷養。津液盡枯。一團真火內熾。凡病此症者。無不皆然。醫者不審痰膈與熱膈異治。尚以牛黃狗寶。漫圖僥倖。僕以未病先識。不敢染指投劑。亦繇時輩媚嫉。欲借翁病為刀俎地。先以去年所用之藥為謗端。是以即有旋覆代赭成法可施。承當不下耳。
可勝悼哉。
胡卣臣先生曰。輿謗易興易息。出於公耳。獨熏箎中之鬼域。造端微而貽禍遠。可慨可慨。
白話文：
最後喝水感到水很燙。這是因為胃裡長期沒有得到食物滋養，津液已經乾枯，內部燃燒著團真火。所有患有這種症狀的人，無一例外都是如此。醫生們沒有分辨出痰熱和熱膈有不同的治療方法，還在隨便用牛黃和狗寶來治療，企圖僥倖。我早就知道您的病情，不敢貿然用藥。也是因為同行們嫉妒，想藉著您的病來攻擊我。他們先以去年您所用的藥作為話柄攻擊我。所以我即使有旋覆代赭的有效方法可以用，也不敢承擔治療的責任。
附與門人論飲滾酒過多成膈症之故，過飲滾酒。多成膈症。人皆知之。而所以然之理不達也。蓋膈有二種。一者上脘之艱於納。一者下脘之艱於出耳。然入之胃中。全是一團沖和之氣。所以上脘清陽居多。不覺其熱。下脘濁陰居多。不覺其寒。即時令大熱。而胃中之氣。不變為熱。時令大寒。而胃中之氣。不變為寒。氣惟沖和。故但能容食。不能化食。必藉脾中之陽氣入胃。而運化之機始顯。此身中自然之造化也。曲糵之性。極能升騰。日飲沸酒不輟。勢必將下脘之氣。轉升於中上二脘。而幽門之口。閉而不通者有之。且滾酒從喉而入。日將上脘炮灼。漸有腐熟之象。而生氣不存。窄隘有加。止能咽水。不能納穀者有之。此其所以多成膈證也。若夫熱藥之性。其傷人也必僭。以火曰炎上也。寒藥之性。其傷人也必濫。以水曰潤下也。不僭不濫。而獨傷中焦沖和之氣者。必無之理。設果服附子能成膈患。去年勸勿飲熱酒時。何不蚤言。而治錢州尊失血。大劑倍用。又何自戾耶。赤土不容硃砂。巧於用譖。此方之不我谷者。豈偶哉。
白話文：
關於過量飲用滾燙烈酒會導致膈症
過量飲用滾燙烈酒會導致膈症，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但其原因卻鮮少被人理解。
膈肌分為兩種：一種阻礙上脘進食，一種阻礙下脘排出。當滾燙烈酒進入胃中時，會形成一團溫暖和諧的氣息。因此，上脘的清陽居多，不會感到熱；下脘的濁陰居多，不會感到冷。如果溫度過高，胃中的氣體不會轉化為熱；如果溫度過低，胃中的氣體也不會轉化為冷。氣體只會保持溫暖和諧的狀態，因此胃只能容納食物，卻無法消化食物。
脾臟中的陽氣必須進入胃部，才能啟動運化機制。這是人體自然產生的造化。
烈酒的屬性極佳，具有昇騰的作用。如果每天不間斷地飲用沸騰的烈酒，勢必會將下脘的氣體轉化為中上二脘的氣體。幽門可能會因此閉塞不通。此外，滾燙烈酒會從喉嚨進入，每天都會灼烤上脘，導致其逐漸腐爛變質。病氣滋生，狹窄程度增加，最終只能吞嚥水，無法進食穀物。這就是過量飲用滾燙烈酒會導致膈症的主要原因。
至於熱藥，其傷害人的方式必定強烈，因為火有上行之性。寒藥的傷害必定廣泛，因為水有下行之性。如果既不強烈也不廣泛，卻能單獨傷害中焦溫暖和諧的氣體，這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的。
如果服用了附子會導致膈症，那麼我去年勸人不要飲用熱酒時，為什麼不早點說明？而在治療錢州知縣失血時，為什麼又大劑量使用附子呢？這豈不是自相矛盾了嗎？
赤土不能承受硃砂，這是在巧妙地誹謗。這個方劑不適用於我，難道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