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意草》~ 答門人問蔣中尊受病致死之因
答門人問蔣中尊受病致死之因
1. 答門人問蔣中尊受病致死之因
門人問曰。崇明蔣中尊病傷寒。臨危求肉汁淘飯半碗。食畢。大叫一聲而逝。此何故也。答曰。今人外感病。兼內傷者多。用藥全要分別。如七分外感。三分內傷。則治外感藥中。宜用緩劑小劑。及薑棗和中為引。庶無大動正氣汗血等累。若七分內傷。三分外感。則用藥全以內傷為主。
白話文：
學生問道：崇明的蔣中尊得了傷寒病。臨終時請求喝半碗肉汁稀飯。喝完後，大叫一聲就死了。這是為什麼呢？
回答道：現在的人外感病（受寒邪侵襲）合併內傷（臟腑功能失調）的很多。用藥一定要區分對待。如果外感七分，內傷三分，那麼治療外感寒邪的藥中，應當使用緩和、少量，以及薑棗等溫補脾胃的藥物來引導藥性。這樣就不會過度損耗正氣（人體的健康能量），造成出汗過多和失血等問題。而如果內傷七分，外感三分，那麼用藥就應當以調理內傷為主。
但加入透表藥一味。而熱服以助藥勢。則外感自散。蓋以內傷之人。才有些微外感。即時發病。不似壯盛之人。必所感深重。其病乃發也。蔣中尊者。向曾見其滿面油光。已知其精神外用。非永壽之人也。人惟欿然不足。方有餘地。可以應世。可以當病。若夫神采外揚。中之所存。
白話文：
不過，加入了一些發散表邪的藥材。並且熱服藥物以幫助藥效發揮作用。這樣，外感病邪就可以自行散去。這是因為體質虛弱的人，只要受到一點風邪侵襲，就會立即發病。不像身體強壯的人，感邪必須較嚴重才會發病。蔣中尊先生也曾經看過他，滿臉油光，就知道他的精神外耗，不會是長壽之人。人只有內在不足，外在纔有餘力。這樣纔可以在世間立足，也能抵抗疾病。如果精神外露，內在精氣就會不足。
寧復有幾耶。近聞其宦情與聲色交濃。宵征海面。冒蜃煙蛟霧之氛。尚犯比頑之戒。則其病純是內傷。而外感不過受霧露之氣耳。霧露之邪。其中人也。但入氣分清道。原不傳經。故非發表攻裡所能驅。惟培元氣。厚穀氣。則邪不驅而自出。設以其頭暈發熱。認為太陽之證。
白話文：
現在還有多少人能保持自律呢？最近聽說他沉迷於官場和聲色犬馬之中。夜晚航行在海上，冒著海市蜃樓和蛟霧的惡劣環境。而且還違反了戒律，所以他的病主要是由於內傷引起的，而外感僅僅是受到霧露之氣。霧露之邪氣，只會侵襲人體，但通過氣分清道的途徑，原本不會傳播到經絡。所以，不能通過發汗散寒或攻裡的方法驅散邪氣。唯有培育元氣，增強脾胃之氣，那麼邪氣就會自己排出體外。如果因為他頭暈發熱，就認為是太陽病的證候，
誤表其汗。則內傷必轉增。而危殆在所必致矣。且內傷之人。一飽一飢。早已生患。又誤以為傷寒而絕其食。已虛益虛。致腹中餒憊。求救於食。食入大叫一聲者。腸斷而死也。此理甚明。如饑民仆地即死。氣從中斷。不相續也。又如膈病。展轉不能得食。臨危每多大叫而逝。
白話文：
如果誤認為是出汗，那麼內傷一定會加重，而危急是必定會發生的。況且內傷的人，吃一頓飽的，餓一頓，本來就已經有病了，又誤以為是傷寒而禁止他們吃東西，本來已經虛弱了，就更加虛弱，導致腹中飢餓睏乏，想要靠飲食來搶救。可是食物剛吃下去，就大叫一聲就死了，這是因為腸道斷裂而死。這個道理非常明顯，就像饑民倒地就會死去，是因為氣從中間斷了，不能連接起來了。又比如膈肌疾病，翻來覆去不能吃東西，在快死的時候，往往都會大叫一聲就過去了。
以無外感之邪亂其神明。是以炯炯自知其絕也。果有外邪與正交爭。其人未死前。先已昏惑不省矣。安得精明若是哉。子於望聞問切之先。早清其鑑可矣。
白話文：
在沒有外邪擾亂精神的情況下，病人會清楚地知道自己病危。如果有外邪與正氣交戰，那麼在病人去世之前，他已經昏迷不醒。怎麼可能還像這樣清醒呢？所以，在你望、聞、問、切之前，應當儘早清除外邪，使你的心靈明察。
門人又問曰。每見人之神采外揚者。病發恆多汗而躁急。不識何藥可以治之。答曰。上藥在以神治神。蓋神既外揚。必須內守。方可逆挽。老子所謂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真對證之藥也。若夫草木之性。則取其氣下達而味沉厚者。用之恆使勿缺。仿灌園之例。頻頻預沃之以水。而防其枯竭可也。
白話文：
學生又問：「我常常看到有些人神采飛揚，但生病時往往多汗躁急，不知有什麼藥可以治療？」
老師答道：「最好的藥方是神治神。既然神氣外揚，必定要內守，才能逆轉。老子說的『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正是對症下藥的方法。至於草木藥性，應選用氣性下沉、味道厚重的藥材，服用時不可間斷，就像灌溉花園一樣，頻繁澆水防止乾枯。」
門人又問曰。臨危索飯之時。尚有藥可救否。曰。獨參湯可以救之。吾嘗治一孕婦傷寒。表汗過後。忽喚婢作伸冤之聲。知其擾動陽氣。急迫無奈。令進參湯。不可捷得。遂以白朮三兩。熬濃汁一碗與服。即時安妥。況人參之力百倍白朮耶。
白話文：
弟子們又問：病危垂危、飢餓難耐的時候，還有藥可以搶救嗎？
老師說：只有人參湯可以搶救。我曾經治療過一個患上傷寒的孕婦，在出汗解表之後，她突然呼喚婢女說有人要害她。我知道她這是動搖了陽氣，情況緊急又無可奈何，於是讓她服用了人參湯。但是人參湯不好找，於是就用三兩白朮熬濃汁一碗給她服用。她服用了之後，病情馬上安穩下來。何況人參的效用比白朮強百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