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垣醫案》~ 卷五 (2)
卷五 (2)
1. 宜光令君宋太夫人病胸腋脹痛予診左部俱散亂無緒兩尺無神予斷不治
宜興宋令君,山東人也,太夫人年五十餘,病胸腋脹痛。予時寓吳宮詹家,而繩庵安節二公,皆宋公年友,因二公而逆予。診太夫人脈,右寸關洪滑彈指,如黃豆大,左三部散亂無緒,如解索狀,兩尺絕無神氣。予不得其受病之源,而宋公亦不以病源告,卒然問曰:脈為何症?予曰:據左脈為虛弱久病,右脈似又為飲食所傷,必病小愈而又傷,反覆之疾也。其勢亦危。
白話文:
宜興人宋令君,是山東人,她的母親年紀五十多歲,患有胸腋脹痛的疾病。我當時寄居在吳宮詹家,而繩庵和安節兩位年長的朋友,都是宋令君的父親的年友,因此他們邀請我前去診治。我為她的母親診脈發現,右手寸關脈洪滑有彈性,像黃豆那麼大,左手三部脈散亂無序,就像解開的繩索,兩尺脈完全沒有神氣。我不知道她患病的根源,宋令君的父親也沒有告訴我,他突然問我:這個脈象是什麼病症?我說:根據左手脈,她虛弱並且已經患病很久了,右手脈又像飲食所傷,必定是病情稍微好轉後又再次受傷,這種反覆發作的疾病,情況很危急。
宋公聞言危,乃拂其意,貌似不恭,予見其貌,即辭出,至後堂,有各佐二及學博佘公在焉。佘公予鄉人也,素亦知醫。問曰:症候何如?予曰:不治。渠謂前診者皆無難色,公何云然?予曰:兩尺無神,如樹無根,此《難經》所云也。左脈散亂,右脈如豆大彈指,不旬日當見,果後七日而卒,邑中鄉先生士民相傳,謂予能預決死生云。
白話文:
宋公聽到我的話後很生氣,於是冷淡地對待我,表面上顯得對我無禮。我看他的面相,就告辭出去了。到了後堂,有各佐二和飽學的佘公在那裡。佘公是我的同鄉,也懂得醫術。他問我:"症狀怎麼樣?"我說:"無法醫治。"佘公說:"前面給他診脈的人都沒有什麼困難的表示,你為什麼這麼說呢?"我回答說:"兩尺脈無神,就像樹沒有根一樣,這是《難經》中說的症狀。左脈散亂,右脈像豆子一樣大,按壓時像彈指一樣,十天之內肯定會發病。"結果,七天後宋公去世了。城裡的主管官員、讀書人和其他人都說我能夠預測生命的生死。
2. 吳宮詹少溪先生以酒積致胃脘疼又加腰眼足跟肢節皆疼
宮詹吳少溪先生,有酒積,常患胃脘疼,近右腰眼足跟肢節皆痛。予謂此皆由濕熱傷筋,脾肺痰火所致,法宜清肅中宮,消痰去濕,俾經絡流通,筋骨自不疼矣。切不可作風痛而用風劑。公極然之。用二陳湯加威靈仙、蒼朮、黃柏、五加皮、枳實、葛根、山梔子進之。肢節痛減,改用清氣化痰丸加瓦楞子、蒼朮、枳實、薑黃,用竹瀝、神麯打糊為丸,調理而安。
白話文:
宮廷官員吳少溪先生,有長期飲酒的習慣,經常患有胃痛,最近右腰、腳踝和四肢關節也出現疼痛。我認為這些症狀都是由濕熱損傷筋骨,脾肺生痰化火所導致。治療方案應當是清除中焦的濕熱,化痰去濕,讓經絡疏通,筋骨自然就不會疼痛。切不可把風濕痛誤認為風邪作祟而使用風藥。吳先生非常贊同我的觀點。我使用了二陳湯,並加入威靈仙、蒼朮、黃柏、五加皮、枳實、葛根、山梔子。他的關節疼痛有所減輕,改用清氣化痰丸,並加入瓦楞子、蒼朮、枳實、薑黃,用竹瀝、神麯調製成丸劑,服用後病情得到調理而好轉。
3. 宜興令君胡太夫人七十二脾泄十五年不愈又加吐紅咳嗽多痰痰不易出(有發明)
宜興令君胡鏡陽公尊堂太夫人,年七十二,脾泄十五年不愈,近加吐紅,咳嗽痰多,痰亦不易出,申酉時潮熱,胸膈壅塞不能就枕,飲食大減,且惡風,終日坐幔中。諸醫謂發熱吐紅,法當寒涼。脾泄多年,氣虛老蓐,法當溫補。二病矛盾,難於投劑。又謂身熱脈大,血家所忌。
白話文:
宜興縣長胡鏡陽先生的母親,七十二歲,脾泄十五年未見好轉,最近又出現嘔吐鮮血,咳嗽痰多,痰液不易排出,下午四五點時潮熱,胸悶堵塞,不能躺下睡覺,食慾大減,而且怕風,整天坐在帳幔中。諸位醫生認為發熱吐血,宜用寒涼藥治療;脾泄多年,氣虛體弱,應採用溫補治療。兩種疾病矛盾,難以用藥。另外,身熱脈搏強,血虛之人忌諱。
益束手無能為計,皆辭去。且歸咎於長橋上拆屋,致正堂不利。以是前丁宋二公接跡憂去,邑中洶洶,因延予治。診得兩手脈皆浮而洪數,亦皆帶滑。予曰:據脈洪數為熱,滑為痰,浮為風邪在表,以傷風故惡風。仲景曰:當汗不汗必作衄症。法當清解,可無恙也。公以諸醫二病矛盾之說為問。
白話文:
那些醫生都束手無策,都辭職了。而且還找出長橋上拆房子的原因,認為這是大廳不吉利的原因。因此,之前的丁、宋兩位大官都因為這件事憂心而去世,城中人心惶惶,所以才請我來醫治。我診脈後發現,病人的兩手脈象都浮而洪大,並且都帶有滑脈。我說:根據脈象洪大而數是熱症,滑脈是痰症,浮脈是風邪在體表,所以患者是因為傷風而怕風。張仲景說:適當出汗後不出汗,一定會出現鼻出血的症狀。治療方法應該是清熱化痰,就能安然無恙。官員問我,為什麼其他醫生說有兩種相互矛盾的疾病。
予曰:此暗於先後者也。夫脾泄已久,未嘗為害,新病勢熾,宜當速去,所謂急則治其標也。俟邪去之後,補脾未晚,且潮熱為風邪所致之熱,而非陰虛火動之熱,血乃當汗不汗之血,亦非陰虛火動之血。《內經》云: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當汗不汗,邪鼓血動,但得表解熱退,血自止耳。
白話文:
我說:這是不分先後緩急的緣故。脾氣下泄已經持續很久,從來沒有造成什麼危害,而新的病勢卻很猛烈,應該當機立斷地趕緊消除症狀,這就是所謂的急症要先治表。等到邪氣消除以後,再補脾也不遲。而且,潮熱是由於風邪引起的熱,而不是陰虛火旺的熱;血是該出汗而出不來的血,也不是陰虛火旺的血。《黃帝內經》說:消耗了血就不會出汗,消耗了汗就不會有血。該出汗時不出汗,邪氣鼓動血液運行,只要解除表邪,退去熱氣,血自然就會停止運行了。
公憮然曰:噫唏!疇昔老母過錢塘,遇風濤受驚,因發熱咳嗽,血出痰多,今以公言質之,誠由風邪起病也。願以藥進。予用紫蘇子、前胡、麻黃、薄荷解表為君,枳殼、桔梗、桑白皮、栝蔞、紫菀、貝母消痰治嗽為臣,酒芩、甘草為佐,連服二帖,五更微汗而熱退,胸膈不壅,嗽也稍減,血止大半,始進粥。次日減麻黃,加白茯苓,夜服七制化痰丸,其夜痰嗽又減半,從是不惡風而去幔矣。
前方再減枳殼,加薏苡仁,調理而安。
白話文:
公憮然說道:「唉呀!從前我母親經過錢塘江,遇到風浪受了驚,因此發燒咳嗽,吐血出痰。如今聽您老兄這麼一說,這病肯定是風邪引發的。我願用藥為她治療。」於是,我使用了紫蘇子、前胡、麻黃、薄荷等解表藥材作為主藥,枳殼、桔梗、桑白皮、栝蔞、紫菀、貝母等消痰止咳藥材作為輔助藥材,酒芩、甘草等作為佐助藥材,連續服用兩劑,到了五更時分,她微微出汗,熱度退了,胸膈不再鬱悶,咳嗽也減輕了,血止住了大半,開始進食稀粥。第二天,我減少了麻黃的用量,加了白茯苓,晚上服用了七制化痰丸,當天晚上,痰和咳嗽又減少了一半,從此不怕風寒,也去掉了遮擋風雨的幔子。
4. 曹同府東崗先生患右脅痛予以脈知其傷風傷食所致
曹同府東崗先生,右脅痛。脈之左弦大,右滑大,此由外傷風內傷食所致也。又加咳嗽,夜更痛,體肥面青,寢食俱廢。予以紫蘇、柴胡解其表,白芥子、桂皮、香附治其脅痛,山楂、蘿蔔子消其食,杏仁、陳皮、半夏、栝蔞仁治其嗽,四帖,飲食進,嗽也除,脅痛減十之七,再與保和丸服之而安。
白話文:
曹同府東崗村有個姓王的先生,右脅疼痛。我為他診脈,左脈弦而大,右脈滑而大,這是外傷風寒、內傷飲食造成。他還有咳嗽,夜間疼痛加劇,體格肥胖,臉色青黃,飲食睡眠都受到影響。我用紫蘇、柴胡治療他的表證;用白芥子、桂皮、香附治療他的脅痛;用山楂、蘿蔔子化解他的飲食積滯;用杏仁、陳皮、半夏、栝蔞仁治療他的咳嗽。服了四劑藥後,他的飲食恢復正常,咳嗽也消失了,脅痛減輕了七成。我又給他開了保和丸服用,他的病情就穩定下來了。
5. 宜興令君胡鏡陽公上焦浮熱胃中食積痰飲又因勞心動火頭面瘡癤作疼
宜興令君鏡陽先生,上焦有浮熱,胃中有食積痰飲,平常好食熱物,稍涼即腹痛泄瀉,大便後,間有紅,又因勞心動火,頭面生瘡癤作疼,脈左數,右滑數,以玄參、石斛、白芍藥各二錢,甘草一錢,天花粉、連翹、貝母各一錢,茯苓八分,薄荷五分,四帖,瘡癤皆愈。再以保和丸加姜連、滑石、紅曲、白朮丸與服,半月全安。
白話文:
宜興的鏡陽太守患有上焦浮熱、胃中食積痰飲。他平時喜歡吃熱食,稍稍吃冷涼的東西就會腹痛、拉肚子,大便後間中有紅色。同時,因為勞心用腦、情緒激動而長出瘡癤,並且疼痛。脈象左側數,右側滑數。
於是給他開了方子:玄參、石斛、白芍藥各二錢,甘草一錢,天花粉、連翹、貝母各一錢,茯苓八分,薄荷五分。服了四帖藥後,瘡癤都癒合了。
之後又給他服用保和丸,再加入姜連、滑石、紅曲、白朮,服用半個月後徹底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