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垣醫案》~ 卷四 (16)
卷四 (16)
1. 汪氏嫗寒痰壅滯
一汪氏嫗，寒痰壅滯於背，胸脅腹皆脹，小水頻數。先與女金丹以治胸脅之痛，以二陳湯加益智仁、香附子、白芥子、青皮、柴胡、蒼朮、桂枝一帖而小水減半，次日以白豆仁易益智仁，以枳殼易青皮，再加川芎、桔梗開提清氣，諸脹痛悉減。
白話文：
一位姓汪的老婦人，因為寒痰阻滯在背部，導致胸部、脅肋、腹部都脹滿不舒服，而且小便次數頻繁。
我先給她服用女金丹來治療胸脅疼痛，然後開了二陳湯，並加入益智仁、香附子、白芥子、青皮、柴胡、蒼朮、桂枝等藥材，服用一劑後，小便次數減少了一半。
第二天，我將方中的益智仁換成白豆蔻仁，將青皮換成枳殼，再加入川芎、桔梗來提升清氣，結果各種脹滿和疼痛都明顯減輕了。
2. 徐客兄子筋痿風
太塘徐公，諱客者，其子弱冠，肌肉瘦削，尻膝腫大，手肘肩髃皆腫，腫處皆痛而發熱。時醫有作風治者，有作濕痰治者，有作鶴膝鼓槌風治者，愈治愈重，伏床褥奄奄一息耳。舉家倉惶而決之蓍，楪者釋策曰：易象可不死，天醫上卦，第遠在東方，相去百里而遙，迎而治之無恙也。因訪予而迎之治。
予診其脈，六部皆弦，觀其色青而白，飲食少。時當長至，予曰：此筋痿症也。書云諸痿皆不可作風治，病勢幾危者，以前藥皆風劑耳。風能傷血，血枯則筋愈失養，況弦脈乃肝木所主，攙前而至是肝有餘而脾土受敵，脾為所傷，宜飲食少、肌肉削而勢將危也。《內經》曰：諸痿獨取於陽明為治。
陽明者，腸與胃也。法當滋補腸胃，俾飲食日加，五臟六腑有所稟受，營衛流行，氣煦血濡，調養至春，淑氣司令，君火主事之時，宗筋潤而機關可利也。病者年雖少，而能聞言相信，懇予為治。予立方：五加皮、苡仁、甘草、蒼耳子、枸杞子、回陽、人參、杜仲、黃柏、黃耆、防風。
服二十劑而精神壯，腰膂健，飲食加。惟間或夢遺，則為減去杜仲而加遠志、當歸，三十帖而全安。此余初發之治也。
白話文：
太塘的徐公，名叫客，他的兒子剛成年，肌肉消瘦，屁股和膝蓋腫大，手肘和肩膀也都腫起來，腫的地方都疼痛而且發熱。當時的醫生，有的當作風病來治療，有的當作濕痰來治療，有的當作鶴膝風病來治療，越治越嚴重，只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全家人驚慌失措，求神問卜，卜卦的說：從卦象來看，這個病不會死，天醫出現在東方，離這裡大約百里之遙，如果請來治療就能平安無事。因此他們來找我，請我去治療。
我診斷他的脈象，六個部位的脈都像琴弦一樣，觀察他的臉色是青白色，而且食慾不佳。當時正值冬至，我說：「這是筋痿病啊。《醫書》說各種痿病都不能當作風病來治療，這個病的情況已經很危急了，因為之前用的藥都是治療風病的藥。風會損傷血液，血液枯竭，筋脈就會更加失去滋養，更何況弦脈是肝木所主，在前面摸到弦脈，表示肝氣有餘而脾土受到壓制，脾胃受到損傷，所以才會食慾不佳、肌肉消瘦，情況危急。《內經》說：各種痿病都應該從陽明經來治療。」
陽明經指的是腸胃。治療方法應該滋養腸胃，使食慾一天天增加，五臟六腑有所吸收，營氣和衛氣就能正常運行，氣血溫煦流通，調養到春天，萬物復甦、陽氣旺盛的時候，宗筋自然潤澤，關節就能靈活了。這個病人雖然年輕，卻能聽信我的話，懇求我為他治療。我開出藥方：五加皮、薏仁、甘草、蒼耳子、枸杞子、回陽、人參、杜仲、黃柏、黃耆、防風。
吃了二十帖藥後，精神變好，腰背有力，食慾也增加了。只是偶爾會夢遺，因此把藥方中的杜仲去掉，加上遠志和當歸，吃了三十帖藥就完全康復了。這是我最初治療這個病的情況。
3. 邵老封君手足麻而無力
邵都諫老封君思翁，年過古稀，右手足麻而無力，不為運用，足不良於行。以六君子湯加川芎、當歸、苡仁、大附子、鹿角膠、黃耆、桂枝兩劑，便能步履。四劑手足強健，每隆冬必服十數劑，則精神加，飲食美，睡臥也安。翁喜語曰：吾得君方服之可不杖，君劑當我几杖乎？嘻!
白話文：
邵都諫老封君思翁，年紀超過七十歲，右手和右腳麻木無力，無法靈活運用，腳也不方便行走。我用六君子湯加上川芎、當歸、薏仁、大附子、鹿角膠、黃耆、桂枝，開了兩劑藥給他服用，他就能夠走路了。再服用了四劑後，手腳就變得強健有力。每到冬天，他一定會服用十幾劑藥，這樣就能精神更好，食慾也變好，睡覺也安穩。老先生高興地說：「我能服用你的藥，就不用拄拐杖了，你的藥就像我的拐杖一樣啊！」
4. 程巢父乃郎痢後風（有發明）
太溏程巢父文學，乃郎諱萬里者，年十五。夏月患痢，族醫為治彌月，痢止而筋骨腫痛，痛處發熱，晝輕夜重，肌肉消，飲食少，煩躁。醫者以白虎歷節風治之，病劇而形削骨立矣。又有作鶴膝鼓槌風治者，法愈更而病愈甚。其家有程松谷者，博洽嘉聞君子也，為巢父族大父。
以余在西吳治多奇中，命巢父迎余。予至診之，脈皆細澀。曰；此痢後風也。蓋由治痢不善，以致寒濕穢瘀凝滯經絡，日久氣血為痛所傷。此症虛虛實實極難認，而措藥不易，欲補虛則腫愈劇，欲疏通則痛愈甚，惟《局方》大防風湯可愈此疾也。防風、熟地、黃耆、人參、白芍、當歸、杜仲各一錢，白朮一錢五分，羌活、牛膝、甘草、回陽各五分，川芎七分，加姜三片，水煎服，服三十帖而愈。
按：《局方》云：痢後腳緩痛，不良於行者，名曰痢風；或兩腳腫痛、足脛枯臘者，名曰鶴膝風。並一切麻痹痿軟、風濕挾虛之候，服之其效如神。余故用之，亦謂治氣血兩虛、挾風氣而成痿蹶者爾，非謂可並治初起有餘之疾也。
白話文：
程巢父的兒子，名叫萬里，十五歲。夏天得了痢疾，家裡的醫生治療了一個月，痢疾雖然止住了，但卻開始筋骨腫痛，疼痛的地方發熱，白天輕微，晚上嚴重，肌肉消瘦，吃不下東西，心煩意亂。醫生用治療白虎歷節風的方法醫治，病情加重，人瘦得只剩骨頭。又有醫生用治療鶴膝鼓槌風的方法醫治，方法越換病情越嚴重。他家有個叫程松谷的，是個學識淵博、名聲很好的君子，是程巢父的族伯父。
因為我（指作者，下同）在西吳治好過很多疑難雜症，所以他請我過去看病。我去了診脈，脈象都很細微澀滯。我說：「這是痢疾後引起的風病。」這是因為治療痢疾的方法不當，導致寒濕穢濁瘀積凝滯在經絡，時間久了氣血被疼痛所傷。這種病虛虛實實，很難辨認，用藥不容易，想要補虛，腫脹會更嚴重；想要疏通，疼痛會更厲害，只有《局方》中的大防風湯可以治好這種病。藥方是：防風、熟地、黃耆、人參、白芍、當歸、杜仲各一錢，白朮一錢五分，羌活、牛膝、甘草、回陽各五分，川芎七分，加生薑三片，用水煎服，吃了三十帖就好了。
按：《局方》說：痢疾後腳軟無力，難以行走，就叫做痢風；或者兩腳腫痛，腳踝小腿乾枯萎縮的，就叫做鶴膝風。各種麻痹痿軟、風濕夾雜虛弱的症狀，服用這個藥都有神奇的效果。所以我用這個方子，也是認為這個方子是治療氣血兩虛、夾雜風邪造成的痿弱不振的病症，並不是說它可以治療剛開始發病、屬於實證的疾病。
5. 葉潤齋心膈嘈雜好啖肉尤好雞腹大痛蟲症也
葉潤齋，年近四十。心膈嘈雜，好啖肉。尤好雞。一日不能缺，缺則身浮力倦，神魂無措，必急得肉乃已。見則大嚼，及入腹，腹又大痛，痛極則吐酸水稠涎，然後定，稍定，又思肉啖也。其痛苦之態。喊叫之厲，難狀見者酸鼻。而潤齋則甘心焉。市人咸以為祟。或有諭之者曰：古云與其好肉而受痛，孰若絕肉以無楚也。
久病脾虛，肉入難化，故使作痛。此婦人女子且知之，汝丈夫獨不慎，何哉？潤齋曰：吾豈不知絕肉之為愈也。蓋痛雖苦尚能熬，若嘈雜則遍身淫淫蘇蘇，左右無可奈何，手足無所把捉，頃刻不能自存，有近於死不能熬，急須肉少蘇，吾豈縱口求痛哉？不得已也。乃翁延予為診。
六脈大小不等，觀其色，唇紅臉黃。予曰：據色脈乃蟲症，非祟也，予能拯之。先與雄黃丸一服，不瘳；改以膩粉五分，使君子末一錢，用雞子打餅，五更空心飼之，辰刻下長蟯十條，內有二大者，長尺有咫，自首貫尾皆紅，下午又下小蟲百餘。自此再不喜肉，而嘈雜良愈。
白話文：
葉潤齋，年近四十歲。他常常覺得心口和胸腔之間不舒服，很想吃肉，特別喜歡吃雞。一天不吃就渾身沒力氣，精神恍惚，不知所措，一定要趕快吃到肉才覺得好一點。看到肉就狼吞虎嚥，但肉一進肚子，肚子又會劇痛，痛到極點就吐出酸水和濃稠的口水，然後才平靜下來。稍微好一點，又開始想吃肉了。他痛苦的樣子，喊叫的厲害程度，讓看到的人都感到鼻酸。但是葉潤齋自己卻甘之如飴。街市上的人都認為他是被鬼怪纏上了。有人勸他說：古人說，與其因為吃肉而受痛，不如戒掉肉就不會受苦。
久病脾胃虛弱，肉吃進去難以消化，所以才會引起疼痛。這個道理連婦女都知道，你一個大丈夫怎麼不注意呢？葉潤齋說：我怎麼會不知道戒肉會好呢？但是雖然疼痛難忍還可以忍受，如果心口不舒服，就會全身像爬滿蟲子一樣，渾身酥麻，不知如何是好，手腳都不知道要抓哪裡，好像片刻都活不下去，感覺快要死了，忍受不了，急需吃點肉才能稍微舒服一點。我哪裡是故意貪吃肉找痛呢？實在是不得已啊。於是他的父親請我為他診治。
我診斷他的脈搏大小不一，看他的氣色，嘴唇紅，臉色黃。我說：看他的氣色和脈象是蟲病，不是被鬼怪纏上了，我能治好他。先給他吃了一帖雄黃丸，沒有效果；改用膩粉五分、使君子末一錢，用雞蛋打成餅，在清晨五更空腹給他吃下去。到了早上七點到九點之間，他排出了十條長長的蛔蟲，其中有兩條很大，長度有一尺多，從頭到尾都是紅色的。下午又排出一百多條小蟲。從此以後他再也不喜歡吃肉了，心口不舒服的症狀也完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