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垣醫案》~ 卷四 (14)
卷四 (14)
1. 嫂汪氏頭疼遍身痛痢下赤白
族嫂汪氏,發寒發熱,頭疼遍身痛,眼珠疼,小腹痛,裡急後重,赤白膿血日夜三十餘度,口渴,此瘧痢並作也。以柴胡、葛根、甘草、青蒿、枳殼、酒芩、酒連、當歸、白芍、桂枝、防風、羌活、川芎水煎服之,外與神授香連丸。其夜痢減十之九,但遍身尚疼,略惡寒,不發熱,頭略暈而已,改以川芎、川歸、白芍、木香、桂皮、陳皮、酒連、酒芩,調理三日全安。
白話文:
汪氏是族嫂,她得了瘧疾和痢疾,發冷發燒,全身疼痛,眼珠疼,小腹痛,裡急後重,一天拉出三十多次赤白膿血水,口渴。用柴胡、葛根、甘草、青蒿、枳殼、酒芩、酒連、當歸、白芍、桂枝、防風、羌活、川芎煎水服,另外服用神授香連丸。當晚痢疾減少了九成,但全身還是疼,怕冷,不發燒,頭有點暈,改用川芎、川歸、白芍、木香、桂皮、陳皮、酒連、酒芩調理,三天後就完全好了。
2. 仲闇氣虛中滿(有發明)
仲闇侄孫,赴府考試,過食牛面且勞苦,因而發瘧。城中醫瘧半月,形神俱瘦,瘧愈而腹大如箕矣。健所黃夫人,仲暗岳母也。凡名家遞為延至,率認瘧後腹脹,其中必有瘧母為祟也。諸消痞藥嘗之不效,又以五皮飲利之不應,將議攻下,而予適至。觀其色黃口渴,小水短澀,腹脹不可言,足膝之下腫大不能行,兩腿腫連陰囊,氣壅不能臥,飲食絕少,脈才四至,大而不斂。予曰:此真氣虛中滿症也,法當溫補下元而兼理脾,病猶可愈。
白話文:
仲闇的侄孫前往府城參加考試,因為過度食用牛肉麵且勞累,因此得了瘧疾。他在城中治療瘧疾半個月,身形消瘦,雖然瘧疾好了,但腹部卻腫脹得像一個大簸箕一樣。健所的黃夫人是仲闇的岳母。凡是有名望的醫生都一一請他看過,他們都認為這是瘧疾過後腹脹,其中必定有瘧疾之毒作祟。各種消脹化瘀的藥物試過都無效,又用五皮飲通利也不見效,正準備討論攻下之法時,我剛好到了。我看他面色發黃、口渴、小便短少且澀滯、腹脹難以忍受、足膝以下腫大無法行走、兩腿連睪丸都腫脹、氣血阻塞無法躺臥、飲食極少、脈搏只有四至,且脈大不收斂。我說:這是真氣虛弱而腹部脹滿的病症,治療方法應該是溫補下焦脾腎,兼顧調理脾胃,病情還是可以治癒的。
若攻下是殺之也。渠父與予厚,今宦河南,予安得不為渠任其重哉!顧歙友所用之劑,乃皂莢、檳榔、三稜、莪朮、薑黃、葶藶子、木通、枳實、陳皮、厚朴、山梔、大黃、牽牛、黃連等皆破敵有餘之品,見之且駭然,但黃夫人薦來之醫又不能拒,正躊躇間,幸渠乃伯溪亭公知予心,卒謝歙醫而一任予治。
白話文:
如果貿然攻下,那就是要殺死他了。渠父與我交情深厚,現在在河南做官,我怎麼忍心讓他輕易承擔這種大任呢?我考慮到孫歙友所用的藥物,包括皁莢、檳榔、三稜、莪朮、薑黃、葶藶子、木通、枳實、陳皮、厚朴、山梔、大黃、牽牛、黃連等,這些藥物都是攻破敵人的,看到了這些藥方,我都不禁感到吃驚。但是,黃夫人推薦來的醫生我又不能拒絕。正猶豫不決的時候,幸好渠伯溪亭公了解我的心思,最終謝絕了孫歙友的醫生,讓我來負責治療。
予即以人參、白朮各三錢,炙甘草五分,大附子、炮乾薑、桂心各一錢,破故紙二錢、桑白皮、砂仁、茯苓、澤瀉各八分,水煎飲之。其夜小水稍利,喘急稍緩,連飲五日,腹稍寬,皮作皺。因食豬肚子大早,依舊作脹,前方人參、白朮加至五錢,再加陳皮八分,又二十劑而腹消其大半,乃能伏枕而臥,始能移步行動。改以參苓白朮散加破故紙、肉桂調養而安。
白話文:
我於是開藥,使用人參、白朮各三錢,炒過的甘草五分,大附子、炮製過的乾薑、桂心各一錢,撕碎的舊紙張二錢,桑白皮、砂仁、茯苓、澤瀉各八分,用這些藥材熬水給他喝。當天晚上,他的小便略為順暢,喘急的情況也有點緩解。連續喝了五天,他的肚子稍微寬鬆,皮膚也開始出現皺紋。因為他太早吃了豬肚子,導致脹氣依舊。所以我將前面的人參、白朮各增加到五錢,再加入陳皮八分,又開了二十帖藥,他的肚子慢慢消下去一大半,他終於可以靠著枕頭睡覺了,也能夠移動步伐了。後來我改用參苓白朮散加上撕碎的舊紙張和肉桂進行調養,他的情況才逐漸好轉。
溪亭公問曰:腹脹如此,口渴如此,小水短澀如此,諸人悉認為熱、為有餘,乃今以溫補收功何也?予曰:公不觀古人以氣虛中滿名鼓脹耶?由氣虛所以成中滿,設氣不虛,何中滿之有哉?且鼓者,外皮堅緊而內空無物,若復瀉之,真元脫矣,安能復生?故惟有補而已。口渴、小水少者,皆元氣虛弱不能運轉。
白話文:
溪亭公詢問道:患者腹脹嚴重、口渴難耐、小便量少且色深,大家一致認為這是熱證、實證,為何現在要用溫補的方法來治療呢?
我回答道:您沒看到古人將氣虛導致的腹滿稱為「鼓脹」嗎?正是因為氣虛才導致腹滿,如果氣足,哪來的腹滿呢?而且「鼓脹」就像鼓一樣,外表堅硬緊繃,但裡面空空如也。如果再用瀉法治療,真氣就會耗盡,怎麼可能恢復元氣呢?所以只能用補法。口渴和小便量少,都是因為元氣虛弱,無法正常運行所致。
清氣不上升故口渴;濁氣不下降,故無小便。乃天地不交之否。茲特補其下元,俾水火充實,陽氣上騰,濁氣下降,中氣運動,而諸疾皆瘳也。
白話文:
由於清氣不能上升,所以口渴;濁氣不能下降,所以沒有小便。這是天地間陰陽不交會的緣故。現在特別補益下元,讓水火精華充足,陽氣上升,濁氣下降,中氣運轉,那麼各種疾病都會痊癒。
3. 朱懷竹楊梅毒氣內攻上迫於肺將成肺癰下流陰囊囊潰見子
朱懷竹壯年,客外不謹而生楊梅瘡,恐人知之,又欲回家,乃求速愈。每日用藥外熏,熏而不效,用藥水頻洗,洗而不瘳,乃以末藥點之,一日凡服煎藥三帖。如斯兩月,不惟瘡不能瘳,毒且趕入內。在下則肛脫二寸余,周匝瘡滿如蕈,弗克收入,因而不能行坐;在上則毒入於肺,喘咳氣湧,胸膈脹悶,不能仰臥,內熱而外惡寒,寢食俱廢,合目即譫語。陰囊疙瘩紅腫脹痛,兩足瘡延腫大,精神恍惚,軟床舁歸。
白話文:
朱懷竹在壯年時,外出不慎得了楊梅瘡,擔心別人知道,又想回家,於是想求得快速痊癒。每天用藥外燻,燻了也不見效,用藥水頻繁清洗,洗了也不見好轉,就用了末藥點,一天服下三帖煎藥。這樣過了兩個月,不僅瘡沒好,毒還攻入了體內。下體肛門脫出兩寸多,周圍的瘡口像小蘑菇一樣,塞不回去,因此不能站立或坐;上體毒氣攻入肺部,喘咳氣喘,胸膈脹悶,不能仰臥,體內發熱而體外惡寒,吃不下飯睡不着覺,一閉上眼睛就說胡話。陰囊長出腫塊,紅腫脹痛,兩隻腳上的瘡口擴大腫脹,精神恍惚,只能用軟牀抬着回家。
乃兄少竹逆予為診,六脈俱洪大而數。語少竹曰:病至重,幸壯年,猶可治也。今予尚未可敷藥,俟彼胸中瘀血毒物出後乃可服。否則彼以予藥動血而反致疑。顧城中諸友鮮有識此病者,一誤則大事去矣。慎之,慎之!少竹素信予,固請予藥而不與其服。懷竹見予不發藥,乃延張、程兩公為治。
白話文:
你的哥哥少竹逆求我診治,六脈都又洪又大而且很數。我告訴少竹:病得很嚴重,幸好年紀還壯,還能醫治。現在我還不能用藥,等他胸中的瘀血和毒物排出後才能服藥。否則他用我的藥會使血液流動,反而會疑難雜症。顧城中的朋友鮮少有人瞭解這種病,一旦誤診就會大事不妙。要謹慎,要謹慎!少竹一向信任我,堅持要我開藥,但我不肯給他服。懷竹見我不開藥,就去請張、程兩位大夫來醫治。
晌午服藥,晡刻大發喘咳,吐出紫黑血塊如膿之類碗余,滿房腥穢不可近。懷竹心慌,少竹慰之曰:毋恐。孫君先已預言你胸中脹悶者由熏藥逼毒入內,上迫於肺,痰與瘀血壅遏肺竅,將欲成膿,故喘咳不能伏枕。顧脈洪大而數,從可知也,必俟吐後乘而消之,極易為力。今果如孫君言,孫君藥俱在,急煎飲之。
白話文:
中午服了藥,下午就開始喘咳,吐出了碗裡那麼多紫黑色的血塊,像膿一樣,整個房間裡都是腥氣,令人無法靠近。懷竹嚇得心慌,少竹安慰他說:「別害怕。」孫大夫早先就預料到你胸中的鬱悶是燻藥把毒氣逼進體內,肺部被壓迫,痰液和瘀血堵塞了肺部的通道,快要化膿了,所以會喘咳得不能平躺。看你的脈象又大又快,從這可以知道,必須等到吐完後再用藥消解,這很容易做到。現在果然就像孫大夫說的,孫大夫的藥都在這裡,趕緊煎服吧。
藥用牡丹皮、桑白皮、白蘚皮、木通、前胡、枳殼、桔梗、甘草、杏仁、苡仁、葶藶子,服後大便裡急後重者二十餘次,所下黑紫膿血甚多,喘咳稍定,痰紅稍淡。二三劑乃能伏枕而睡。改用白芍、當歸、白蘚皮、甘草、貝母、黃連、金銀花、皂角子、苡仁、麥冬、木通,連飲二帖,足上跟踝瘡腫漸消,其夜陰囊出臭膿血二碗許。次早診之,兩尺脈不洪大矣,仍用前劑加丹參又兩帖。
白話文:
使用牡丹皮、桑白皮、白蘚皮、木通、前胡、枳殼、桔梗、甘草、杏仁、苡仁、葶藶子等藥物治療後,患者出現大便急促頻繁(二十多次),排泄出大量黑紫色的膿血。喘咳症狀有所緩解,痰液顏色稍淡。服用了兩到三劑藥後,患者可以平躺著睡覺了。
調整藥方,使用白芍、當歸、白蘚皮、甘草、貝母、黃連、金銀花、皁角子、苡仁、麥冬、木通等藥物。服用了兩帖藥後,患者腳踝的瘡腫逐漸消退,當晚陰囊流出兩碗左右的臭膿血。第二天早上診脈,兩尺脈象不再明顯有力,繼續服用前一劑藥方,並加入丹參兩帖。
陰囊結靨甚厚,橫裂一縫,三日後隨縫連皮落下約重五六兩,厚可半寸,色如豬肝,洞見兩陰子,系一光薄白胞,令人駭然,此也亙千古稀見者。舉家謂陰囊乃致命之所,且未有子,今爛去,即使復好,也不能育子矣。環哭甚悲。予諭之曰:此毒去也,而真元不傷,吾能使其生肉如故,也不妨於生育,毋過慮焉。
次年生女。
白話文:
全家人既相信又懷疑。我立刻用紅粉霜和生肌末藥敷在傷口上,一天三次,沒有痛感,膿水很快就乾了。外敷人參、當歸、酒炒白芍、白芷、甘草、白蘚皮、皁角子、苡仁、何首烏等中藥,調理一個月後,囊腫完全長好,所有症狀都痊癒了。接著,我讓病人每天用土茯苓和豬肉各半斤一起煮得很爛。肉加醬鹽調味後像平常一樣食用,湯當茶飲用。這樣一用,病人就完全康復了。
舉家將信將疑。予即用紅粉霜加生肌末藥敷上,一日三次,並不作痛,膿水立干。外以人參、當歸、酒炒白芍、白芷、甘草、白蘚皮、皂角子、苡仁、何首烏調理一月,囊肌全生,諸症悉愈。乃令日用土茯苓、豬肉各半斤同煮極爛,將肉入醬鹽如常法食之,湯當茶飲,脫然全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