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垣醫案》~ 卷三 (2)
卷三 (2)
1. 顯兄每辛苦及酒多則咯血數口
顯兄，每辛苦及酒多則咯血數口，脈兩寸皆短弱，關尺洪數。此胃中有痰火，而下焦有陰火，由壯年酒色所傷故耳。以丹參、滑石各三錢，白芍藥二錢，麥冬、貝母、桃仁、紫菀、牡丹皮各一錢，當歸七分，甘草五分煎服而安。
白話文：
顯兄，每次過於勞累或者飲酒過多就會咳血好幾口，把脈時發現兩手寸脈都短而虛弱，關脈和尺脈卻呈現洪大而快速的脈象。這是因為胃裡有痰火，而下焦有陰火，都是年輕時沉迷酒色所造成的傷害。我開個藥方：丹參、滑石各三錢，白芍藥二錢，麥冬、貝母、桃仁、紫菀、牡丹皮各一錢，當歸七分，甘草五分，用水煎服，就會痊癒。
2. 吳遂兄濕熱發黃
歙邑吳遂兄，木商也，在吳興年七十。因冒雨勞力汗出，又以冷水澡浴，因而發熱，口渴，心與背互相脹痛，小水長而赤，舌上黃苔，夜不得臥，眼目如金，皮膚盡黃。吳興之醫見之遠走，不敢措劑，謂其年高不宜此病。讚勸回家，乃敦訪予治。診得左脈浮數，右濡弱，兩手皆有六至。
予曰：此濕熱發黃症也。病雖重，年雖高，有是症當有是藥，毋用倉惶。乃以柴胡三錢，酒芩、葛根、青蒿、香薷、天花粉各一錢，人參七分，粉草五分，連進二帖，晚得微汗即能睡，次早熱退其半，舌苔稍淡潤不焦燥矣。胸膈餘熱作煩，身黃如舊，以竹茹、青蒿、葛根各一錢，人參、麥門冬、天花粉、知母各八分，白芍藥六分，二帖，熱退食進，精神陡長。後於補中益氣湯加青蒿、麥門冬、天花粉十帖而眼目肌膚之黃盡釋然矣。
吳興諸公悉服其精當，各錄方而傳。
白話文：
歙縣的吳遂先生，是個木材商人，在吳興地區時已經七十歲了。他因為冒雨勞動，出了很多汗，又用冷水洗澡，結果就發燒了，感到口渴，胸口和背部互相脹痛，小便量多且顏色赤紅，舌頭上覆蓋著黃色的苔，晚上睡不著覺，眼睛像金色一樣，皮膚也全部變黃。吳興的醫生看到這種情況都躲得遠遠的，不敢開藥，說他年紀大了不適合得這種病，勸他回家，於是他就特地來找我治療。我診斷他的脈象，左手的脈浮而快，右手的脈濡而弱，兩手的脈搏都一息跳動六次。
我說：「這是濕熱引起的黃疸病。雖然病情嚴重，年紀也大，但既然有這種病，就應該有相應的藥，不必慌張。」於是開了柴胡三錢，酒黃芩、葛根、青蒿、香薷、天花粉各一錢，人參七分，甘草五分的藥方，連續吃了兩帖，晚上微微出了汗，就能睡著了。第二天早上燒退了一半，舌苔也變得稍微淡潤，不再乾燥焦黃了。胸口和膈膜還殘留著熱氣，感到煩躁，身體的黃疸還沒消退，又用竹茹、青蒿、葛根各一錢，人參、麥門冬、天花粉、知母各八分，白芍藥六分的藥方，再吃了兩帖，熱就退了，食慾也增加了，精神也變得好多了。之後用補中益氣湯再加入青蒿、麥門冬、天花粉，連續吃了十帖，眼睛和皮膚的黃疸就完全消除了。
吳興的眾人都佩服我用藥精準，紛紛抄錄藥方並傳開。
3. 族侄明之痰火上逆大吐痰沫因而嘔血一湧數碗（有發明）
族侄文學明之，以作文過勞，痰火上逆，大吐痰沫，因而嘔血，一湧數碗。昏暈汗出，奄奄而臥，略不敢動，稍動即嘔吐而血隨出，色鮮紅。飲食湯水皆不敢入，入即吐而眩暈，血即隨之。里有婺君程聞野氏為之診，駭而走曰：血如湧泉，體熱脈大，眩暈而藥食難入，似無佳兆。
乃速予治，予診視畢，語其乃兄勉之曰：可生也，何舉家張惶若此？勉之以程言告予，予曰：看症要圓活，勿拘泥。據經云：心主血，肝藏血。又曰：怒則氣上。又曰：脈虛身熱得之傷暑。今左脈弦大，右脈虛大，明之不獨作文勞心動火，且亦被怒傷肝，抑又為暑所逼，以致木火上升，眩暈作吐，經曰：諸風掉眩皆屬肝木，諸嘔吐逆皆屬於火。又諸動屬火。
內為木火上衝，外為暑氣所迫，故吐而汗多血隨吐出也。醫貴識病，有是病則有是藥。予特以白丸子三錢，解其暑氣，清其痰飲，抑其沖逆，則吐可止，吐止氣平則血自能歸經。服後果嗒然而睡，醒則吐止食進，眩暈尋已。繼用滑石、香薷各三錢，甘草五分，黃連、白扁豆各一錢五分，竹茹一錢，四帖全安。
白話文：
我的族侄文學明，因為寫作過於勞累，導致痰火上逆，大量吐出痰沫，接著就嘔吐出血，一次吐了好幾碗。他昏迷暈眩、冒汗，虛弱地躺在床上，幾乎不敢動，稍微動一下就會嘔吐，而且血也跟著吐出來，顏色鮮紅。他什麼東西都吃不下，連喝水都沒辦法，一吃就吐，而且會頭暈，血也會跟著吐出來。村子裡有個婺君程聞野來替他看診，嚇得跑走了，說：「血像湧泉一樣，身體發熱，脈搏跳動強勁，頭暈而且藥和食物都吃不進去，看來凶多吉少。」
於是趕快請我來醫治。我診斷後，告訴他的哥哥勉之說：「可以救活的，何必全家都這麼慌張？」勉之把程聞野說的話告訴我，我說：「看病要靈活變通，不要太拘泥。根據經典上說：心主管血液，肝臟儲藏血液。又說：發怒會導致氣往上衝。又說：脈搏虛弱身體發熱是中暑的表現。現在他的左脈弦而有力，右脈虛而有力，說明他不僅是寫作勞心動火，而且還因為發怒傷了肝，再加上被暑氣侵襲，才會導致肝火上衝，引起頭暈嘔吐。經書上說：各種因風引起的眩暈都屬於肝木所致，各種嘔吐都是因為火。又說：所有動的現象都屬於火。
他體內是木火上衝，體外是暑氣逼迫，所以才會嘔吐、大量出汗，血也跟著吐出來。醫生最重要的是要認識疾病，有什麼病就要用什麼藥。我特別用了三錢的白丸子，來解除他的暑氣，清除他的痰飲，抑制他的上逆之氣，這樣嘔吐就會停止，嘔吐停止氣息平穩，血自然就能歸回經脈。服藥後他果然安穩睡著了，醒來後嘔吐就停止了，也能進食了，頭暈也很快就好了。接著又用了滑石、香薷各三錢，甘草五分，黃連、白扁豆各一錢五分，竹茹一錢，共四帖藥，就完全康復了。
4. 族嫂程氏肺癰
族嫂程氏，年近五十，患咳嗽吐臭膿血，一日夜一碗余。發熱晝輕夜重，肌肉大瘦，六脈浮而洪滑且數。人皆謂：嘔血身熱脈大，法在不治。予曰：此非吐血比也。此係釀酒傷肺，又為怒氣所觸，瘀血濁痰滯於肺之氣竅，無從而出，久之化而為膿，成肺癰也。
治宜開肺竅，活血化痰，使膿盡當自愈也，諸人治之，二年不效，予教以白芨、薏苡仁各三錢，牡丹皮、桔梗、茜根、歸尾、山梔子、貝母、白芍藥各一錢，甘草、葶藶子各五分，三十帖。痊愈。後壽七十三，以它病而終，此疾再不復發。
白話文：
我的族嫂程氏，年紀將近五十歲，患有咳嗽，吐出帶有惡臭的膿血，一天一夜能吐出一碗多。發燒的情況白天較輕，晚上較重，肌肉消瘦得很厲害，六脈呈現浮、洪、滑且數的脈象。大家都說：嘔血又發熱，加上脈象這麼大，按照常理是沒救了。我說：這跟吐血的情況不一樣。這是因為她飲酒過量傷了肺，又因為發怒而導致的，瘀血和濁痰堵塞在肺的氣道，無法排出，時間久了就化膿，形成肺癰。
治療應該要疏通肺的氣道，活血化瘀、化痰，讓膿排盡自然就會痊癒。很多人幫她治療，兩年都沒效果。我教她用白芨、薏苡仁各三錢，牡丹皮、桔梗、茜根、當歸尾、山梔子、貝母、白芍藥各一錢，甘草、葶藶子各五分，服用三十帖。結果痊癒了。後來活到七十三歲，因為其他疾病過世，這個肺癰的病再也沒有復發。
5. 侄媳葉氏身面四肢浮腫
族侄媳葉氏，年三十，身、面、四肢浮腫，漸而入腹，腹大不可言。眼泡腫而無縫，飲食大減，小水不利，此氣滯水脹也。以大腹皮、茯苓皮、薑黃、蒼朮、厚朴、澤瀉、木香、烏藥、陳皮服四劑，而眼目能開。飲食稍進，即為食傷而復腫，予改用七傷丸調理全安。
白話文：
我族姪子的媳婦葉氏，年紀三十歲，全身、臉部、四肢都浮腫，而且漸漸擴散到腹部，肚子腫脹得難以形容。眼皮腫得沒有縫隙，食慾大減，小便不順暢，這是因為氣滯導致水液積聚腫脹。我用大腹皮、茯苓皮、薑黃、蒼朮、厚朴、澤瀉、木香、烏藥、陳皮這些藥材，給她服用了四劑，眼睛就能睜開了。食慾稍微恢復後，又因為飲食不當導致再次浮腫，我改用七傷丸調理，最後完全康復。
6. 族侄孫伍仲善飲好內小便血淋疼痛
族侄孫伍仲立年，善飲好內，小便血淋疼痛。予以滑石、甘草梢、海金沙、琥珀、山梔子、青蒿、茅草根煎膏為丸，梧桐子大，每空心及食前燈心湯送下三錢，不終劑而愈。後五年，因子遲，服補下元藥過多，血淋又發，小便中痛極，立而不能解，必蹲下如婦女小解樣，始能解出，皆大血塊，每行一二碗余，如是者半月。
諸通利清熱之劑，靡不遍嘗不應，脈俱洪數，予以五靈脂、蒲黃、甘草梢各二錢，小薊、龍芽草各三錢，水煎空心服，二帖而痛減半，血仍舊。改用瞿麥、山梔子、甘草各二錢，茅根、杜牛膝、連葉車前草各三錢，生地黃、柴胡、黃柏、木通各一錢，四帖痛全減，血全止，惟小便了而不了，六脈亦和緩不似前矣。後以人參、葛根、青蒿、白朮、茯苓、甘草、白芍藥、升麻、黃柏、知母調理萬全。
白話文：
我的族侄孫伍仲立，年輕時很喜歡喝酒和親近女色，導致小便時出現血尿，而且排尿時會感到疼痛。我給他開了滑石、甘草梢、海金沙、琥珀、山梔子、青蒿、茅草根等藥材，煎煮後製成藥丸，大小像梧桐子，讓他每次在空腹或吃飯前，用燈心草煮的水送服三錢，結果還沒吃完一個療程就痊癒了。
五年後，因為他想要孩子卻一直沒有，於是服用了太多補腎的藥，導致血尿再次發作，小便時疼痛難忍，站著無法排尿，必須像婦女一樣蹲著才能解出來，而且排出來的都是大血塊，每次排出一兩碗的量，這樣持續了半個月。
各種通利小便、清熱的藥都嘗試過了，但都沒有效果，脈象呈現洪大而快。我改用五靈脂、蒲黃、甘草梢各二錢，小薊、龍芽草各三錢，用水煎煮後空腹服用，吃了兩帖，疼痛減輕了一半，但血尿還在。接著又改用瞿麥、山梔子、甘草各二錢，茅根、杜牛膝、連葉車前草各三錢，生地黃、柴胡、黃柏、木通各一錢，四帖之後疼痛完全消失，血尿也止住了，只是小便完後仍感覺好像沒尿乾淨，而且六脈也變得平和，不像之前那樣急促了。最後，我再用人參、葛根、青蒿、白朮、茯苓、甘草、白芍藥、升麻、黃柏、知母等藥材調理，才完全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