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垣醫案》~ 卷二 (17)
卷二 (17)
1. 金寄閒少陽陽明合病為瘧
金寄閒先生，七月既望，患頭痛口渴，汗大泄不斂，嘔惡發寒熱，間日一發，而發於陽日，乃為診之，兩寸洪大有力，左浮弦而數，右脈稍軟，亦弦長。此少陽與陽明合併為瘧。以柴葛解肌湯主之。柴胡、葛根各二錢，白芍藥、石膏各三錢，粉草、桂枝各五分，知母一錢，姜三片，水煎飲之。次早左脈稍退，乃與補陰鱉血何首烏丸截之，又與黃耆芍藥湯一帖，以防作痢。
白芍藥、石膏、黃耆各三錢，桂枝五分，知母、粉草各一錢，柴胡七分，姜三片，煎服。後加人參七分，瘧竟全止而向安矣。
白話文：
金寄閒先生，七月十六日，感到頭痛口渴，汗流不止，而且止不住，想吐、噁心，又發冷發熱，每隔一天發作一次，而且是在陽日發作。我替他診斷，發現兩手的寸脈都洪大且有力，左手的脈象浮取弦而跳動快速，右手的脈象稍微軟些，但也是弦長。這是少陽和陽明兩種病合併在一起造成的瘧疾。應該用柴葛解肌湯來治療。處方是：柴胡、葛根各二錢，白芍藥、石膏各三錢，甘草、桂枝各五分，知母一錢，生薑三片，用水煎煮後服用。隔天早上，左手的脈象稍微減弱，因此改用補陰鱉血何首烏丸來截斷瘧疾，又給他服用黃耆芍藥湯一劑，預防他得痢疾。
黃耆芍藥湯的處方是：白芍藥、石膏、黃耆各三錢，桂枝五分，知母、甘草各一錢，柴胡七分，生薑三片，煎煮後服用。後來又加入人參七分，瘧疾就完全停止，身體也康復了。
2. 淮陰胡少泉令郎夢遺令愛發熱咳嗽又友人奇疾
淮陰胡少泉翁，麗水縣三尹也。令郎年弱冠患夢遺，百治不應。體倦而氣弱，食少而汗多，四肢痠軟，頭眩，肌熱，將成瘵疾。知予在理刑吳比部衙中，敦余為治。其脈兩寸短，左寸尤甚，餘部滑數。余曰：郎君之脈，心氣大弱，蓋心者，神之舍；神者，精之主。神旺始能固精。
今遺不禁，由神弱不能固攝其精，致多妄泄。時近端陽，諸症叢集，乃兼疰夏病也。法當養心安神，庶幾不成瘵。翁曰：然。前此諸公，每為滋陰降火，多不見功，徒見損脾減食。今先生主以養神，願以先生是聽。乃與人參、黃耆、石蓮子、酸棗仁、蓮花心、石菖蒲、遠志、當歸補心安神為君，俾精固汗斂。經曰：汗者心之液。
汗多則心血愈虛，故佐以甘草、白朮、黃柏、麥門冬、五味子兼治疰夏，使飲食加而四肢壯，緩而圖之可萬全矣。藥進甚妥，竟以此方調理，果精固神全，肌熱盡退。又令媛及笄，頭痛微熱，經水愆期，日多咳嗽，食漸減，肌漸消，口渴，睡臥不寧，喉中血腥，四肢不勞而疲，體不動而汗，六脈弦而且數，左關長出寸口。余以逍遙散加石斛、丹參、牡丹皮、酸棗仁、山梔子、麥門冬，調理而瘳。
又一文學，貧士也，忘其姓氏。與胡少泉翁為碩交。有奇疾，兩足不酸不痛，每行動，絕不聽其所用，或扭於左而又墜於左，或扭於右而墜於左，之玄而行，不能一步步正走。此亦目之稀覯，竟不識為何疾，書無所考。予臆度之，由筋軟不能所致，故行動則偏斜扭墜也。夫筋者，肝之所主，肝屬木，木縱不收，宜益金以制之。
用人參、黃耆、白芍藥以補肺金，薏苡仁、虎骨、龜板、杜仲以壯筋骨，以鐵華粉專制肝木，煉蜜為丸，早晚服之。別後三載，族侄理問公敬亭南還，道出淮陰，胡少泉寄語云：曏者鐵粉所愈之疾，淮人極以為奇，遠邇敦錄其方，布傳以頌，自恨貧儒，勿能致一芹為謝，旦暮額手南鬥，以識不忘云。
白話文：
淮陰的胡少泉先生，是麗水縣的副縣長。他的兒子年輕剛成年，患了遺精，看了很多醫生都沒效果。身體疲倦虛弱，食慾不振而且多汗，四肢痠軟無力，頭暈，身體發熱，眼看就要變成癆病。他知道我在吳比部的衙門裡當刑官，就請我幫他治療。我把了他的脈，發現兩手的寸脈都很短，左手的寸脈尤其短，其他部位的脈象則是滑數。我說：「您兒子的脈象顯示心氣非常虛弱。心是神明的居所，而神明主管精液。神旺盛才能固攝精液。
現在精液無法控制，是因為神弱不能固攝精液，導致精液妄洩。現在又接近端午節，各種症狀一起出現，這是又患上了疰夏病。治療方法應該要養心安神，這樣才不會變成癆病。」胡先生說：「是的。之前很多醫生都用滋陰降火的方法治療，效果都不好，反而讓脾胃更虛弱，食慾更差。現在您主張用養神的方法，我願意聽您的。」於是我就用人參、黃耆、石蓮子、酸棗仁、蓮花心、石菖蒲、遠志、當歸等藥材，來補心安神，使精液固攝、汗液收斂。醫書上說：「汗是心臟的液體。」
流汗過多會使心血更加虛弱，所以我又用甘草、白朮、黃柏、麥門冬、五味子等藥材來兼治疰夏病，使飲食增加、四肢強壯，慢慢調理，就能萬無一失了。用藥後效果很好，就用這個方子持續調理，果然精液固攝、精神飽滿，身體發熱也完全消退了。另外，胡先生的女兒到了可以結婚的年紀，出現頭痛、輕微發熱、月經不順、每天咳嗽、食慾漸減、身體消瘦、口渴、睡不安穩、喉嚨有血腥味、四肢不勞動也感到疲倦、身體不動也流汗的症狀，把她的脈，發現六脈弦而數，左關脈比寸脈長。我用逍遙散再加上石斛、丹參、牡丹皮、酸棗仁、山梔子、麥門冬等藥材來調理，也治好了她的病。
還有一個讀書人，很貧窮，忘記他的名字了。他和胡少泉先生是好朋友。他得了一種奇怪的病，兩隻腳不痠也不痛，但是每次走路的時候，腳都不聽使喚，有時向左邊扭，結果又往左邊倒，有時往右邊扭，結果卻往左邊倒，彎彎曲曲地走，不能一步一步正常走。這種病也很少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病，書上也沒有記載。我猜想是因為筋太軟弱無力所導致，所以走路才會偏斜扭倒。筋是肝臟所主的，肝屬木，木太過而不能收斂，應該用金來剋制它。
於是我就用人參、黃耆、白芍藥來補肺金，用薏苡仁、虎骨、龜板、杜仲來強健筋骨，用鐵華粉來專門剋制肝木，煉蜜做成藥丸，早晚服用。三年後，我的族侄理問公敬亭從南方回來，路過淮陰，胡少泉先生托他帶話說：「之前用鐵粉治好的怪病，淮陰的人都覺得很神奇，大家到處抄錄這個藥方，廣為傳頌。我這個貧窮的讀書人，實在沒有辦法準備任何禮物來表達感謝，只能每天早晚向南斗星叩拜，以表示永不忘記您的恩情。」
3. 吳氏婦隱疾（有發明）
一吳氏婦，有隱疾，其夫訪於予，三造門而三不言，忸怩而去。後又至，未言而面先赭。予因詰之曰：諸來詣余者，皆謂予能為人決疑療急也。今子來者四，必有疑於中，疑而不露一語，雖百來而疑終不可決，疾終不可去矣。且盈天地間怪事甚多，非聖智所能盡識，然亦非聖智不能通療也。
彼《折肱靈》、《醫說》、《醫鑑》等集，怪症蝟毛，假非明哲決而治之，何以擴後人之聞見也。其夫乃俯首徐應曰：言之無任主臣，先生長者，即言之，諒無嘆。山婦子戶中突生一物，初長可三寸，今則五寸許矣。狀如堅筋，色赤，大可拱把，脹而且痛，不便起止，憎寒壯熱，寢食俱減。
羞澀於言，每求自盡。聞先生能為人決疑療怪，不啻扁、華，特相訪而祈一決。予曰：疾成幾年？對曰：將百日。予曰：蓋凡所謂怪者，耳目無所聞睹，書籍無所注載。今所言者，乃陰挺症也。書有所徵，奚足言怪？夫曰：陰挺何自而生？何法而治？幾何月日而可愈也？可無妨於生育否？予曰：子戶屬厥陰肝經，肝屬木。肝有濕熱，故生陰挺，猶木有濕熱而生蕈然。
法當以龍膽瀉肝湯及蝟皮散，當歸、黃芩、牡蠣、蝟皮、赤芍藥為末，每用二錢，空心米飲調下。即而治之，大計月餘可消釋也。奚生育之有妨哉？其夫合手頂禮於地曰：願如藥王言，敢徼一料。隨按法措劑，畀之而去。甫三月，來報云前疾果如所言，消釋無痕。茲為汛期一月不至，敢問。
予曰：此有身也。夫曰：疾才愈，未必即能受身，恐防他疾。予曰：前恙乃肝經有餘之疾，肝為血海。書云：女人血盛則懷胎。據血盛行當先期。今汛逾期，實孕耳，匪病也。後果足月而產一子。
白話文：
一位吳姓婦人，患有難以啟齒的疾病。她的丈夫前來拜訪我，三次來到門口卻三次都欲言又止，最後感到羞愧地離開。後來他又來了，還沒開口臉就先紅了。我於是問他說：「你們來找我的人，都說我能為人解惑、治療急症。你今天來了四次，一定心中有疑惑，但卻不說一句話，這樣就算來一百次，疑惑終究無法解開，疾病也無法去除。而且天地間奇怪的事情很多，不是聖人智者就能完全了解，但也不是聖人智者就不能治療的。」
《折肱靈》、《醫說》、《醫鑑》等醫書，記載了許多怪異的病症，如果不是有明智的醫生來診斷治療，如何能增廣後人的見識呢？他的丈夫於是低著頭慢慢地說：「說出來實在感到很不好意思，但您是長者，即使說出來，想必您也不會怪罪。我妻子在陰戶中突然長出一個東西，剛開始約三寸長，現在大概有五寸長了。形狀像堅韌的筋，顏色是紅色的，大概有手掌可以抓握的大小，腫脹而且疼痛，行動很不方便，又怕冷又發熱，吃不下睡不好。
她因為羞於啟齒，常常想尋短。聽說先生您能為人解惑治療怪病，不亞於扁鵲、華佗，所以特地來拜訪，希望您能給個診斷。」我問：「這個病多久了？」他回答說：「快一百天了。」我說：「所謂的怪病，通常是眼睛沒看過、耳朵沒聽過、書本上沒有記載的。你說的這種病，是陰挺症。書上有記載，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的丈夫說：「陰挺是怎麼產生的？要怎麼治療？幾個月能治好？會影響生育嗎？」我說：「陰戶屬於厥陰肝經，肝屬木。肝有濕熱，所以產生陰挺，就像樹木有濕熱就會長出蕈類一樣。
應該用龍膽瀉肝湯和蝟皮散來治療，將當歸、黃芩、牡蠣、蝟皮、赤芍藥磨成粉末，每次用二錢，空腹時用米湯調服。這樣治療，大概一個多月就可以消退。不會影響生育的。」他的丈夫合掌跪地說：「希望您說的就像藥王一樣，我願意先試用一劑。」我於是按照方法開了藥方，給了他讓他帶回去。才過了三個月，他來回報說之前的病果然如我所說，消退得沒有痕跡。現在因為月經晚了一個月沒來，所以想請教。
我說：「這是懷孕了。」他的丈夫說：「病才剛好，未必就能懷孕，恐怕是別的疾病。」我說：「之前的病是肝經有餘的病，肝是血海。書上說：女人血氣旺盛就會懷孕。依據血氣旺盛，應該會比平常早來月經。現在月經延期，確實是懷孕了，不是生病。」後來果然足月生了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