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泉

《研經言》~ 卷二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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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9)

1. 是動所生病說

《靈·經脈》十二經皆有是動所生病,《難經》以氣、血二字釋之,後人不得其解,反以為非。泉謂榮行脈中,衛行脈外,此經以脈為主,自當兼榮衛言。是動者衛也,衛主氣,故以「氣」字釋是動;所生病者榮也,榮主血,故以「血」字釋所生病:於義甚合。

且經於是動在手太陰雲臂厥,足陽明云骭厥,足太陽云踝厥,足少陰雲腎厥,足少陽雲陽厥,諸厥皆以衛言;於所生病則各就其脈所過者,不似是動之或循脈,或不循脈,正以榮有定位故也。其榮衛俱有之症,則兩出之,如手太陰之咳喘是也。凡脈病當以此篇為正,餘篇及《素問》,則或合臟腑言,或互眾經言,言各有當。

窮經者當即此篇以究他篇,則病之所屬自明,勿執他篇以疑此篇也。

白話文:

《靈樞·經脈》篇提到十二經脈都有「是動」和「所生病」的說法。《難經》用「氣」和「血」這兩個字來解釋,後人卻不理解,反而認為是錯誤的。我認為「榮」在脈中運行,「衛」在脈外運行,這篇經文以脈為主,自然要兼顧榮和衛來說明。「是動」指的是「衛」,衛氣主導「氣」的運行,所以用「氣」字來解釋「是動」;「所生病」指的是「榮」,榮血主導「血」的運行,所以用「血」字來解釋「所生病」:這樣解釋在道理上是完全符合的。

而且,經文在描述「是動」時,如手太陰肺經說「臂厥」,足陽明胃經說「骭厥」,足太陽膀胱經說「踝厥」,足少陰腎經說「腎厥」,足少陽膽經說「陽厥」,這些「厥」都屬於「衛」的範疇;而描述「所生病」時,則各自根據經脈所經過的部位來說明,不像「是動」有時循著經脈走,有時不循著經脈走,這是因為「榮」有固定的運行部位。至於榮和衛都有關聯的症狀,就會同時在兩者中出現,例如手太陰肺經的咳嗽氣喘就是這樣。所有經脈的疾病都應該以這篇經文為標準,其他篇章以及《素問》的內容,有時會結合臟腑來說,有時會互相參雜其他經脈來說,各有其道理。

研究經典的人應該以這篇經文為基礎去研究其他篇章,那麼疾病的歸屬自然會清楚,不要固執於其他篇章而懷疑這篇經文。

2. 古湯液丸散同方異法說

《傷寒論》辨可汗云,凡云可發汗而無湯者,丸散亦可用,要以汗出為解,然不如湯隨症良;辨可下云,凡服下藥,用湯勝丸散。考仲景書,汗方除桂枝、麻黃等湯外,別無發汗之丸散。今此云云,可見古方湯液丸散,隨宜酌之,不似後世異法者必異方也。仲景於此起,例如理中丸及湯、半夏散及湯、抵當丸及湯、蜘蛛散及丸,其最著者也。

而於病後喜唾,用理中丸;胸痹,用人參湯;於小腹硬滿,小便利如狂者,用抵當湯;於但小腹滿,小便利者,用抵當丸:非隨症異法之證乎?他如太陽篇云:傷寒十三日不解,過經譫語者,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當硬,而反下利,脈調和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脈當微厥,今反和者,此為內實也,調胃承氣湯主之。丸謂調胃承氣丸也。

此症宜湯下不宜丸,故辨之尤明。且也仲景有麻黃湯,而《深師》直作麻黃散;仲景有乾薑附子湯,而《肘後》變為姜附丸;仲景有枳朮湯,而張潔古變為枳朮丸。吾湖郡志所載,有以小柴胡散治病不效,且作湯即效者,皆足證余說也。

白話文:

《傷寒論》中提到,如果說某種情況適合用發汗的方式治療,但沒有湯劑可以使用時,丸劑或散劑也可以考慮,只要能達到發汗的效果就算有效。不過,丸散的效果通常不如湯劑那樣能根據病情調整。書中也提到,服用瀉下藥物時,湯劑的效果也比丸散好。

考察張仲景的著作,發汗的藥方除了桂枝湯、麻黃湯等湯劑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發汗丸散。這裡說的,可以看出來古代的湯劑、丸劑、散劑可以根據病情靈活選用,不像後世那樣,用不同的劑型就一定要用不同的方子。張仲景在這方面做了很好的示範,例如理中丸和理中湯、半夏散和半夏湯、抵當丸和抵當湯、蜘蛛散和蜘蛛丸,這些都是很典型的例子。

例如,病後喜歡吐口水,就用理中丸;胸悶,就用人參湯;小腹脹硬,小便卻像發狂一樣多,就用抵當湯;如果只是小腹脹滿,小便正常,就用抵當丸。這些不就是根據不同症狀選擇不同劑型的例子嗎?再例如,太陽篇提到,傷寒過了十三天還沒好,出現胡言亂語,是因為體內有熱,應該用湯劑來瀉下。如果小便正常,大便應該會變硬,但反而腹瀉,而且脈象平和,就知道是醫生用了丸藥來瀉下,這是不對的治療方式。如果出現腹瀉,脈象應該會變得微弱而手腳冰冷,現在反而平和,表示體內有實熱,應該用調胃承氣湯來治療。這裡說的丸藥,指的就是調胃承氣丸。

這個情況說明,這種病適合用湯劑瀉下,不適合用丸劑,所以要特別分辨清楚。另外,張仲景有麻黃湯,而《深師》卻直接把它改成了麻黃散;張仲景有乾薑附子湯,《肘後方》卻把它改成了薑附丸;張仲景有枳朮湯,張潔古卻把它改成了枳朮丸。我這裡看到,湖郡的記載裡,有人用小柴胡散治病沒效果,但改成湯劑就有效了。這些都足以證明我說的觀點。

3. 雜病治法折衷說

仲景之《傷寒論》、《金匱要略》二書,古總為《傷寒雜病論》(雜或為卒,卒即雜之剝文,勿作傷寒為倉卒之病解),《外臺》總稱為《傷寒論》(詳泉《金匱方論注·序注》),是所謂《傷寒雜病論》者,為傷寒中之雜病說,非為一切雜病說(下另有論)。徒恃此書不足與治雜病,則《千金》尚焉。

孫氏亦推本仲景,而其論症之精詳,用藥之變化,雜法之明備,數倍於仲景書。非仲景之賢不及孫氏也,仲景既以寒字目其書,自專於寒科盡其變,其他病因,例不羼入。若《千金》統論百病,凡風雨寒暑、飲食居處、陰陽喜怒,諸因隨病聚。則二家命意不同,故其書詳略亦異。

讀者能各得所宗,則傷寒、雜病兩擅其長。自墨守者以《金匱》為治一切雜病之宗,而《千金》遂斥為僻書,無惑乎學術隘而治法闕矣!

白話文:

《傷寒論》和《金匱要略》這兩本書,古時候總稱為《傷寒雜病論》(「雜」有時也寫作「卒」,「卒」其實是「雜」字的簡化,不要把「傷寒」理解為突然發生的疾病)。《外臺秘要》則統稱這兩本書為《傷寒論》(詳情見泉《金匱方論注·序注》)。所以說,《傷寒雜病論》其實是講述傷寒病中出現的各種雜病,並非治療所有雜病(這點後面會再討論)。單靠這本書來治療雜病是不夠的,還需要參考《千金要方》。

孫思邈的醫學思想也以張仲景為基礎,但他對於病症的分析更加精細詳盡,用藥變化也更加靈活,治療方法也更加全面,這方面比張仲景的著作要多出好幾倍。並不是說張仲景的才能不如孫思邈,而是因為張仲景的書以「寒」字命名,專注於研究寒病及其各種變化,其他病因就沒有納入。而《千金要方》則是統論各種疾病,把風雨寒暑、飲食居處、陰陽喜怒等各種病因,都隨著病情的不同而歸納。所以,兩本書的寫作目的不同,內容的詳略自然也就不同。

讀者如果能夠各自學習並掌握這兩本書的精髓,就能在傷寒病和雜病這兩個領域都有所擅長。如果只是一味固守成見,把《金匱要略》當作治療一切雜病的圭臬,而把《千金要方》貶為冷門書籍,那麼學術就會變得狹隘,治療方法也會有所欠缺,這也是不足為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