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泉

《研經言》~ 卷二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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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4)

1. 診虛須知勞極說

古有五勞、七傷、六極之目,皆言虛也,核之則勞、極二端而已。勞是過用其氣,極則幾於無氣,其淺深不同。以《病源》所記言之,五勞中之志勞、心勞、憂勞,是過用其神;其疲勞,是過用其形。七傷則房勞之病,亦勞屬也,以其病多,故別出之。然精為七神之一,是亦過用其神也。

約之,特形、神二者盡之矣。若風寒暑濕及一切病之久而不去,甚虛其氣者,皆極也。極有氣、血、筋、骨、肌、精六症者,謂病於氣,其極也不欲言;病於血,其極也無顏色,眉發墮落,喜忘。余極仿此。然約之亦不外形、神也。大抵勞言其始,極言其終,分別截然。近世不知有極,概目為勞,則將以治極者治勞,而勞永無愈期矣。

嘻!

白話文:

古時候有五勞、七傷、六極這些名稱,都是在講虛弱的狀態,仔細探究,其實就是勞和極這兩個方面而已。勞是指過度使用自己的氣,而極則是接近沒有氣的狀態,兩者深淺程度不同。以《病源》這本書的記載來說,五勞中的志勞、心勞、憂勞,是過度使用精神;而疲勞,則是過度使用身體。七傷中房事過勞的病,也屬於勞的一種,因為這類病很多,所以另外提出來。然而精也是七神之一,也是過度使用精神的結果。

總結來說,其實就只是身體和精神這兩個方面而已。如果風寒暑濕以及其他疾病久治不癒,導致氣非常虛弱,都算是極的範疇。極有氣虛、血虛、筋虛、骨虛、肌虛、精虛六種症狀。如果是氣虛,到了極的程度就不想說話;如果是血虛,到了極的程度就臉色蒼白,眉毛頭髮脫落,容易健忘。其他類推。但歸根究底,也不超出身體和精神這兩方面。大致來說,勞是指剛開始的狀態,極是指最後的結果,兩者區別很明顯。現在的人不知道有極的狀態,都把這類病歸類為勞,這樣就會用治療勞的方法來治療極,導致勞一直好不了。

唉!

2. 溫疫說

溫也,疫也,溫疫也。三病之稱,第稱溫疫者為定名,而稱溫、稱疫者為虛位。溫者,蘊也。儒書謂夫子溫良,言容之蘊;詩教溫柔,言辭之蘊;良玉溫潤,言彩之蘊。醫書謂春氣溫和,言陽之蘊;則病之稱溫,必以其邪之蘊也。蘊寒曰溫,蘊熱亦曰溫。《傷寒例》冬傷於寒,至春變為溫病,是蘊寒者;冬有非節之暖,名曰冬溫,及《巢源》冬感非時之暖,至春亦為溫病,是蘊熱者。所蘊不同,而其為溫則同也。

言乎其治,則一於寒,何也?其初則異,其終則同也。然而論治可通者,臨文必不可通,著書之指,固與臨症別也。疫者役也,傳染之時,病狀相若,如役使也。役於寒曰疫,役於熱亦曰疫。《傷寒例》之疫可謂是疫於寒者,《巢源》、《千金》以下諸書之疫,半是疫於熱者,所役不同,而其為疫則同也。然此所謂寒若熱者,非正邪之寒熱也,必惑夫反時者始相役也。

故溫有正邪之溫,而疫無不由於賊邪。古謂賊病為時氣,一曰時行,故後世稱疫為時疫。然時氣乃賊邪之混稱,不暇詳其傳染與否也。其傳染者,若僅目之為時氣,則無以示別也。且傳染之氣,惡於不傳染者,不得不別也。疫氣惡,故疫亦曰癘疫,癘之為言惡也,此疫之別於時氣也。

或曰:如此則役於熱者,不幾與溫相混乎?曰:否。冬溫亦以傳染者為疫,其未經傳染,或止就一人言之也,直稱溫,不得稱疫。溫者先乎病以言之,疫者後乎病以言之,以其各有寒若熱,故曰虛位。若合溫、疫兩字以名之之病,則惟《傷寒例》陽脈濡弱,陰脈弦緊,遇溫氣變為溫疫者,可以當之。

以其先有溫邪,又傳染時氣中之寒之役使者,例不得另立一名,故疊此兩字以呼之,所謂定名也。至於溫熱云者,其指多本《內經》先夏至為溫,後夏至為熱之文,而括其輕重之謂,倘知溫之為蘊,則溫、熱兩病之僅皆屬溫可決已。

周揚俊以《溫熱暑疫》名其書,而王孟英著《溫熱經緯》,複雜取《傷寒論》文,皆由不能識別,則不敢正稱,而姑以含糊囫圇,可以附古可以欺今之溫、熱兩字,為藏身之固,使人不便顯言其非耳!近世醫說之不足恃類此。

白話文:

所謂「溫」,所謂「疫」,所謂「溫疫」,這三種病名,之所以用「溫疫」來稱呼,是個確定的名稱,而單稱「溫」或「疫」則只是暫時性的稱呼。「溫」的意思是蘊藏。儒家書籍說孔子溫和善良,是說他的容貌蘊含著溫和;詩教說溫柔,是說言語蘊含著溫柔;美玉溫潤,是說光澤蘊含著潤澤。醫書說春天的氣候溫和,是說陽氣蘊藏;那麼稱病為「溫」,一定是說病邪是蘊藏的。蘊藏寒邪叫做「溫」,蘊藏熱邪也叫做「溫」。《傷寒論》說,冬天受寒,到春天變成溫病,這是蘊藏寒邪的情況;冬天有不合時令的溫暖,叫做冬溫,以及《巢源》記載冬天感受不合時令的溫暖,到春天也變成溫病,這是蘊藏熱邪的情況。雖然蘊藏的病邪不同,但都稱作「溫」病。

說到治療,都要用寒涼的藥,為什麼呢?雖然發病初期不同,但最後的病症表現卻相同。然而,理論上可以貫通的,臨床上卻未必可行,因為寫書的意旨,本來就和實際看病有所不同。「疫」的意思是役使,疾病傳染時,病狀都相似,就像被役使一樣。被寒邪役使叫做「疫」,被熱邪役使也叫做「疫」。《傷寒論》所說的疫,可以說是被寒邪役使的疫;《巢源》、《千金方》等書所說的疫,大多是被熱邪役使的疫。雖然被役使的病邪不同,但都稱作「疫」病。然而這裡所說的寒熱,並非真正的寒熱之邪,而是因為感受了反常的時令之氣而開始被役使的。

所以「溫」病有正邪之分,而「疫」病一定是由於外來的邪氣所引起的。古人稱外來的疾病為時氣,也稱作時行,所以後世稱「疫」為「時疫」。然而時氣是各種外來邪氣的統稱,沒有詳細區分是否具有傳染性。那些具有傳染性的疾病,如果只把它們看成時氣,就無法區分它們的不同。而且具有傳染性的氣,比不具有傳染性的氣更加凶險,不得不加以區別。「疫」氣凶險,所以「疫」又稱作「癘疫」,「癘」的意思就是凶惡,這就是「疫」與「時氣」的區別。

有人問:這樣說,那麼被熱邪役使的疫,豈不是和「溫」混淆了嗎?回答說:不是。冬溫如果具有傳染性,也可以稱作「疫」,如果沒有傳染性,或者只是針對某一個人而言,就直接稱作「溫」,不能稱作「疫」。「溫」是從疾病發生的初始狀態來描述的,「疫」是從疾病發展的結果來描述的。因為兩者各有寒熱之分,所以說它們只是暫時性的稱呼。如果將「溫」和「疫」兩個字合起來稱呼某種病,那麼只有《傷寒論》中描述的「陽脈濡弱,陰脈弦緊,遇到溫氣轉為溫疫」的情況可以適用。

因為這種疾病先有溫邪存在,又在傳染的時氣中受到寒邪的役使,按照常規不能另立一個名稱,所以疊加這兩個字來稱呼,這就是所謂的確定名稱。至於溫熱的說法,大多是根據《內經》中「夏至前為溫,夏至後為熱」的說法,用來概括疾病的輕重程度。如果知道「溫」是蘊藏的意思,那麼就能判斷「溫」和「熱」兩種疾病都屬於「溫」的範疇。

周揚俊用《溫熱暑疫》來命名他的書,而王孟英寫了《溫熱經緯》,複雜地引用了《傷寒論》的內容,都是因為他們不能夠分辨「溫」和「疫」的真正含義。所以他們不敢明確地說出病名,而只是用含糊不清、模稜兩可的「溫」、「熱」兩個字來掩蓋,可以附會古人,也可以欺騙今人,藉此來保護自己,讓別人無法明確指出他們的錯誤!近世醫學的說法不可靠,就是像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