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指禪》~ 卷三 (4)
卷三 (4)
1. 瘟疫脈論
春溫、夏熱、秋涼、冬寒，及天地之正氣，人感之而病者，為正病。久旱亢暘，淫霖苦潦（《洪範》「一極備，凶；一極無，凶。」注：極備。過多也，極無，過少也。唐孔氏曰：「雨多則澇，雨少則旱。是極備亦凶，極無亦凶」），雨暘寒燠之不得其正者，為四時之沴氣。
白話文：
春天的溫暖、夏天的炎熱、秋天的涼爽、冬天的寒冷，以及天地間正常的氣候，人如果受到這些正常氣候的影響而生病，稱為「正病」。
長期乾旱少雨，連日大雨成災，或陰雨綿綿、陰寒清冷，雨水和氣溫變化異常，不符合正常規律的，稱為「四時之沴氣」。
氣輪歲會（五運甲己化土，乙庚化金，丙辛化水，丁壬化木，戊癸化火。土運臨辰戍丑未，金運臨申酉，水運臨亥子，木運臨寅卯，水運臨己午。運氣與地支年辰相會，故曰歲會），運值天符六氣，子午之歲，少陰火司天，陽明金在泉；卯酉之歲，陽明金司天，少陽火在泉；丑未之歲，太陰土司天，太陽水在泉，辰戍之歲，太陽水司天，太陰土在泉；寅申之歲，少陽相火司天，厥陰木在泉；己亥之歲，厥陰木司天，少陽火在泉。大寒至小暑，司天主之；大暑至小寒，在泉主之。
白話文：
氣輪歲會
（五行運化：甲己化土，乙庚化金，丙辛化水，丁壬化木，戊癸化火。土運在辰戌醜未，金運在申酉，水運在亥子，木運在寅卯，火運在巳午。運氣與地支年辰相遇，故稱歲會。）
運值天符六氣
- 子午年：少陰火主天，陽明金在泉。
- 卯酉年：陽明金主天，少陽火在泉。
- 醜未年：太陰土主天，太陽水在泉。
- 辰戍年：太陽水主天，太陰土在泉。
- 寅申年：少陽相火主天，厥陰木在泉。
- 己亥年：厥陰木主天，少陽火在泉。
大寒到小暑，司天之氣主導；大暑到小寒，在泉之氣主導。
火運之歲，上見少陽；土運之歲，上見太陰；金運之歲，上見陽明；水運之歲，上見太陽；木運之歲，上見厥陰（歲運與司天合，故曰天符）。水火木金之各據其偏者，為八方之癘氣。合癘與沴，釀而為毒，人感之而病者，為瘟疫。雜見於四時，在春，謂之春瘟；在夏，為之熱病；在秋，謂之晚發（痢亦名晚發）；在冬，謂之寒疫。
白話文：
在火運的年份，會出現少陽症狀；土運的年份，會出現太陰症狀；金運的年份，會出現陽明症狀；水運的年份，會出現太陽症狀；木運的年份，會出現厥陰症狀（年份運轉和司天對應，所以稱為天符）。水、火、木、金四氣偏重一側，會形成八方的邪氣。邪氣和濕氣結合，釀成毒氣，人接觸後會生病，就是瘟疫。瘟疫在四季節都會出現，春天叫春瘟；夏天叫熱病；秋天叫晚發（痢疾也叫晚發）；冬天叫寒疫。
《內經》著於岐伯，爰詳五疫之文（《內經刺法論》帝曰：「余聞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似。不施救療，如何可得不相移易者？」岐伯曰：「不相染者，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避其毒氣，天牝從來？復得其往，氣出於腦，即不幹。
白話文：
《內經》是由岐伯編寫的，其中詳細記載了五疫的內容。（《內經刺法論》）：
皇帝問道：「我聽說五疫到來，所有人都很容易互相傳染，無論男女老少，病情都很相似。如果不採取救治措施，怎麼能避免傳播呢？」
岐伯回答道：「不會互相傳染的人，是因為他們有正氣，邪氣無法侵犯。避開毒氣，從何而來？毒氣從天牝而來，如果能讓毒氣從腦部離開，就不會受到侵犯。
邪氣出於腦，即先想心如日，欲將入於疫室，先想得青氣自肝而出，左行於東，化作林木；次想白氣自肺而出，右行於西，化作戈甲；次想赤氣自心而出，南行於上，化作焰明；次想黑氣自腎而出，北行於下，化作水；次想黃氣自脾而出，存於中央，化作土。
白話文：
邪氣從腦中而來，首先想像自己的心像太陽一樣，想要進入充滿瘟疫的房間前，先想像青色的氣息從肝臟排出，向東流動，幻化成茂密的樹林；接著想像白色氣息從肺臟排出，向西流動，幻化成兵器和盔甲；再想像紅色氣息從心臟排出，向上向南流動，幻化成明亮的火焰；然後想像黑色的氣息從腎臟排出，向下向北流動，幻化成水；最後想像黃色的氣息從脾臟排出，存於身體中央，幻化成大地。
五氣護身之畢，以想頭上如北斗之煌煌，然後可入於疫室」），周禮掌於方相，聿嚴逐瘟之令（《周禮》方相氏掌蒙熊皮，黃金四目，衣朱裳，執戈揚盾，師百隸而時儺，以索室驅疫。《曲禮》：季冬，大儺月令，九門磔攘尼山，於鄉人行儺。朝服而立阼階，皆古聖節，宜燮理之義，故民無夭札，得以嬉遊於光天化日之宇，誠盛事也。後世踵而行之，由是生養斯民之至意。
白話文：
當五氣護身完畢後，想像頭頂像北極星那樣閃亮，就可以進入疫區。」周朝時，由方相氏掌管，嚴厲執行驅逐瘟疫的命令。（《周禮》中記載方相氏戴著熊皮，長著四隻金色的眼睛，穿著紅色的衣服，手持長矛，揮舞盾牌，帶領一百個僕從進行驅儺，在房屋中尋找驅逐瘟疫。在《曲禮》中記載，冬季最後一個月是驅儺的月份。在郊外的九個城門外設置祭壇，在鄉間進行驅儺儀式。官員們穿著朝服站在祭壇前的階梯上，這些都是古代聖人制定的節日，旨在調和陰陽，因此人們不至於夭折，能夠在光天化日下自由活動，這真是盛事。後世沿襲了這個習俗，由此表達了對百姓的極大利益。
方書之逐瘟者，其立心亦如之。良相良醫，合為一手）。其為瘟也，稱名攸異，大頭瘟、軟腳瘟、蝦蟆瘟、疙瘩瘟：其為斑也，形容各殊，赤霞斑、紫金斑、綠雲斑、黑砂斑。互相傳染，大小相似。初起，邪氣客於募原（《難經六十七難》注：五臟之募，皆在腹；五臟之俞，皆在背。
白話文：
古代醫書中驅除瘟疫的方劑，其製定本意也和上面一樣。（好的宰相和好的醫生，其職責相同。所謂瘟疫，名稱不同，有「大頭瘟」、「軟腳瘟」、「蝦蟆瘟」、「疙瘩瘟」；所謂斑疹，樣貌各異，有「赤霞斑」、「紫金斑」、「綠雲斑」、「黑砂斑」。這些瘟疫和斑疹，會相互傳染，大小相似。最初發作時，外邪之氣侵襲腹中的募原（五臟之募，皆位於腹中；五臟之俞，皆位於背部）。
原即俞之根本。募原，軀殼之裡經脈所繫之處），頭微痛，或不痛，微惡寒，或不寒，但一於熱，脈數無倫，沉沉默默，到夜尤甚。郁遏之極，邪從表出，謂之外潰，或大汗鼻血，隨汗與血而解。若邪侵胃腑，則內潰矣，瀉則完穀不化，結則堅硬如石，胃枯腸腐，舌黑唇青，無所不至。
白話文：
這是俞穴的根本所在。募原（身體表面的經脈連接處），頭部微微疼痛（或不痛），輕微怕冷（或不怕冷），但發熱嚴重，脈搏又快又亂，時有時無，到了晚上症狀更嚴重。鬱結到了極點，邪氣從表層發出，稱為外潰，可能會大汗淋漓或流鼻血，隨着汗液和血液排出。如果邪氣侵入胃腸，就會導致內潰，腹瀉時會排出未消化的食物，便祕時會結塊堅硬如石頭，胃腸乾枯腐爛，舌頭變黑嘴脣發青，各種症狀都會出現。
是為天地之毒氣，常以肅殺而為心。激一己之心肺肝腸，魂飛魄走，捧心憔悴之形，愁雲遍野；環四境之鄉閭里黨，鬼哭神號，滿目淒涼之色，毒霧蔽空。惟不知其毒而妄治之，盈城盈野，死於非命；知其毒而善調之，沿門沿戶，立起沉疴。其在未潰之初，毒猶盤踞募原，驅伏魔，全憑草果；破堅壘，須藉檳榔（吳又可達原飲：檳榔、草果、厚朴、知母、芍藥、炙草、黃芩。嘉靖己未，江淮大疫，用敗毒散倍人參，去前胡、獨活，服者盡效。
白話文：
這是天地間的毒氣，常常肅殺而侵害人心。它激動人的心肺肝腸，讓人魂飛魄散，捧心憔悴，愁雲密佈。它環繞四周的鄉鎮村裏，鬼哭神號，一片淒涼之色，毒霧瀰漫天空。只有不知道這是毒氣而妄自治療的人，才會在城野之間暴斃。只有知道這是毒氣而善於調養的人，才會在所有村戶中，能治好沉重的疾病。當疾病還沒有完全發作時，毒氣盤踞在體內，要驅趕它，全靠草果；要攻破它，則需要檳榔（明朝吳又可研製的達原飲：檳榔、草果、厚朴、知母、芍藥、炙草、黃芩。嘉靖己未年，江淮發生大瘟疫，他用敗毒散加入倍量的人參，去掉前胡、獨活，服用的患者都得到了很好的效果。
萬曆己未大疫，用本方復效。大抵毒在募原，加參於表劑，元氣不因表而受傷；以表劑而加參，毒氣不藉參而助瘧。與達原飲用知母、芍藥同參。至於內潰，兩方俱無用矣，惟有一下再下之法）。
白話文：
萬曆己未年發生的瘟疫，使用這個藥方治療有效。總的來說，毒氣在表層，在表劑中加入人參，可以防止元氣因為治療表症而受傷；在表劑中加入人參，毒氣不會藉助人參而加重瘧疾。與達原飲一起服用知母、芍藥和人參。至於內部潰瘍，這兩種方法都無效，只能採用多次瀉下的辦法。
毒而外潰，漸殺其勢矣，即貝母、柴胡，可以和其事（經驗方：柴胡、生地、貝母、黃芩、銀花、生甘草、茅根引）；毒而內潰，愈縱其悍矣，非芒硝、大黃，奚能奏其功（經驗方：芒硝、大黃、檳榔、厚朴、枳實、炙草、薑棗引，下以毒盡為度）？知斯三門，病無遁形；設方攻毒，妙在一心（三門：初中募原、外潰、內潰。精透三門之奧，不過借達原飲、經驗方為之榜樣。
白話文：
毒邪外發
毒邪如果向外發散，逐漸減弱其勢力，這時可以用貝母、柴胡來調和病情。（經驗方：柴胡、生地黃、貝母、黃芩、金銀花、生甘草、茅根。）
毒邪內攻
但是，如果毒邪向內攻入，就會更加兇猛，這時如果不使用芒硝、大黃這類藥物，怎麼能奏效呢？（經驗方：芒硝、大黃、檳榔、厚朴、枳實、炙甘草、薑棗，下藥的程度以毒邪完全清除為準。）
只要掌握這三個關鍵（毒邪初起、外發、內攻），疾病無處遁形；而對付毒邪的方劑，妙處就在於掌握核心要義。（三門：毒邪初起、外發、內攻。深入理解這三門的奧妙，不過是借達原飲、經驗方作為示例罷了。）
道人自瓶缽以來，所過省垣、郡邑，遇是症，全活約計數千，並無一定之方藥。倘備錄其案，即此一症，可以盈箱）。夫瘟疫乃四時不正之氣，溫乃四時之正氣，性命攸關，最宜分別。景岳《瘟疫問》中，抄寫溫病及傷寒之經文，雜湊成章，毒害蒼生者，莫此書為甚。
白話文：
自從醫道界開始使用瓶缽之後，本人途經各地，遇到這種病症，救治存活的患者約有數千人，但並無固定的藥方。若將每一個案例都記錄下來，光是這個病症就可以裝滿好幾箱（書）。瘟疫是一種季節性異常之氣，溫病是季節性的正常之氣，與性命攸關，最需要注意區分。王肯堂《瘟疫問》中抄錄了溫病和傷寒的相關經文，雜湊成章，這本書對眾生的危害莫過於此。
陽犯醫門之刑（喻嘉言著《醫問法律》），擢髮難數；陰設海底之獄，阿鼻難逃（鐵鋑錎注：大海之底，有石名燋沃，縱橫八萬四千里，厚二萬里，下有八大地獄，八名阿鼻地獄）。若吳又可，其於瘟疫，根源雖未必解透（細閱吳又可《瘟疫論》從《內經·瘧論》「邪氣客於風府，橫連募原」悟出。其撰之方，即從前人截瘧方化裁，真千古慧人也。
白話文：
陽性違犯醫學法律（喻嘉言著《醫問法律》），多到數不勝數；陰性設置海底監獄，阿鼻地獄難以逃脫（鐵鋑錎註：大海底部有塊名叫燋沃的巨石，長寬八萬四千裏，厚度二萬裏，底下有八大地獄，八個都叫阿鼻地獄）。
如果吳又可面對瘟疫，儘管他未必徹底理解根源（仔細研讀吳又可的《瘟疫論》可發現，他從《內經·瘧論》的「邪氣客於風府，橫連募原」中悟出。他編制的藥方實際上是改編自前人截瘧藥方，真是千古慧人啊）。
至其所論傷寒少而瘟疫多，世醫執其說，凡偶感風寒，便曰瘟疫。一言之誤，貽禍千秋），而其治法（極為精微），劉、李、朱、張下，實為岐黃功臣。
白話文：
到了他談到的傷寒很少，而瘟疫很多，世上的醫生遵循他的說法，凡是偶爾感受了風寒，就說成是瘟疫。這一句話的誤解，留下了千年的禍患），而他的治療方法（非常精妙），像劉、李、朱、張這些名醫，都是繼承岐伯和黃帝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