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指禪》~ 卷二 (4)
卷二 (4)
1. 體肥脈虛中症論
氣為陽，血為陰，陰陽配偶不參差，五臟調和脈斯正。惟是體格豐隆，一線之微陽，不足以敵碩膚之陰軀。居恆服溫補性味，殊覺相宜。寒涼性味，一滴逆口，由是氣虛，是以脈虛耳。蓋嘗論之，氣，無形者也，血，有形者也。有形者，全賴無形者為之運用，而後足得以行，手得以握，耳得以聰，目得以明，鼻得以聞其香臭，口得以知其五味。
雖然，尤有進無形者，能運有形，而不知更有無形者，為之主宰，無形者，方得宣布於四肢，充塞於五臟六腑。無形者何？真氣是也（以其所運而言，曰真氣；以其所居而言，曰穀神。《道德經》：「穀神不死，是謂元牝；元牝之門，是為天地之根。」手足耳目口鼻，皆根竅於元牝。
元竅一閉，耳非不孔竅玲瓏，而不能聽；目非不黑白分明，而不能視；鼻非不呼吸出入，而不聞香臭；口非不咀嚼珍蔬，而不知五味；手足非不血光紅潤，而不握不行）。今為陰血所壓，無形者餒矣；」無形者餒，則有形者亦餒矣。古今卒中之症，大半患於體肥之人，職是故耳。
方書所載中症，許多言說，徒事喧譁。一言以蔽之曰：「氣脫。」其卒然而斃者，真氣脫也；其斃復甦者，真氣猶存。凡氣一時不足以勝形體之任，其手足不用不仁者，元竅閉也元竅閉，調治得宜（脈虛、脈芤脈遲經驗方：黃耆、人參、焦朮、附片、秦歸、撫芎、苡米、薑棗引。脈洪、脈數、脈細經驗方：熟地、人參、枸杞、秦歸、苡米、丹皮、麥冬、五味。
如初中半身不遂，不省人事，筋急拘攣，口角喎斜，語言蹇澀，脈弦而數，則以風論，小續命湯：防風一錢二分、桂枝、麻黃、杏仁、川芎、白芍、人參、甘草、黃芩、防己八分、附片），輕者亦有全愈，重者或苟延歲月。調治失宜，真氣亦不能久留，知幾之士見其體肥脈虛，時常培養元陽（經驗方：附片、乾薑、人參、黃耆、焦朮、肉桂、秦歸、炙草、薑棗引。鹿茸桂附丸：附片、肉桂、鹿茸、熟地、淮藥、丹皮、棗皮、澤瀉、茯苓），庶有裨焉。
有形四大皆假合（潛確《內書》，四大，地、水、火、風也。地無堅性，水性不住，風性無礙，火假緣生。《釋典》：骨肉為地，涕唾津液為水，煖氣為火，骨節轉運為風。達者謂之幻身。古佛偈假借四大以為身），無形中有主人翁（《性命圭旨》：主人翁，姓金，號元晶，自虛無中來，居杳冥之鄉）。
岐伯曰：「中風大法有四：一曰偏枯，半身不遂也；二曰風痱，身無疼痛，四肢不收；三曰風癔，奄忽不知人也；四曰風痹，諸痹類風狀也。」夫曰風痹，真風也。所謂偏枯、風痱、風癔者，以其舌強口喑，卒倒無知，形似乎風，因以風名。詳究其義，實與風毫不相涉。就其症而言之，手撒，脾氣絕矣；口開，心氣絕矣；鼻鼾，肺氣絕矣；目閉，肝氣絕矣；遺溺，腎氣絕矣。汗出如珠，髮直如麻，面赤如妝，真陽鼓散於外矣。
白話文：
體型肥胖且脈象虛弱的病症論述：
氣屬陽，血屬陰，陰陽必須協調不失衡，五臟才能調和，脈象才會正常。只是體格肥胖的人，微弱的陽氣不足以抵抗肥厚的陰性軀體。平常服用溫補的藥物，會覺得很舒適。但若是吃了寒涼的藥物，哪怕只是一點點，就會覺得不舒服，造成氣虛，所以脈象才會虛弱。
我曾論述過，氣是無形的，血是有形的。有形的部分完全依賴無形的部分來運作，這樣手才能握物，腳才能行走，耳朵才能聽見聲音，眼睛才能看見東西，鼻子才能聞到氣味，嘴巴才能品嚐五味。
雖然如此，還有比無形更進一步的東西，能夠運作有形的物質，卻不知道還有更深層的無形力量在主宰這一切，這個無形的力量才能夠讓能量散佈到四肢，充滿五臟六腑。這個無形的力量是什麼呢？就是真氣。（以它運作的功能來說，叫做真氣；以它存在的居所來說，叫做穀神。《道德經》說：「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為天地之根。」手足、耳、目、口、鼻，都是根源於玄牝。）
玄牝的竅門一旦關閉，耳朵即使有孔竅，也不能聽見聲音；眼睛即使黑白分明，也不能看見東西；鼻子即使可以呼吸，也不能聞到氣味；嘴巴即使咀嚼美味佳餚，也不能分辨五味；手腳即使血色紅潤，也不能握物或行走。現在因為陰血的壓迫，無形的真氣衰弱了；無形的真氣衰弱了，有形的身體也跟著衰弱。古今中風的病症，大多發生在體型肥胖的人身上，原因就在這裡。
醫書上記載的「中症」，很多說法只是空談，毫無實際意義。一句話來概括，就是「氣脫」。突然死亡的，是真氣脫散了；死亡後又甦醒的，是真氣還存在。凡是氣一時之間不足以承受身體的負擔，手腳不能動彈、感覺麻木的，是玄竅閉塞了。玄竅閉塞，如果調理得當（脈虛、脈芤、脈遲的經驗方：黃耆、人參、焦朮、附片、秦歸、撫芎、苡米、生薑、大棗），輕微的還可以痊癒，嚴重的也許只能勉強延續生命。如果調理不當，真氣也不能長久留存。有見識的人看到體型肥胖且脈象虛弱的，應該時常培養元陽（經驗方：附片、乾薑、人參、黃耆、焦朮、肉桂、秦歸、炙甘草、生薑、大棗。鹿茸桂附丸：附片、肉桂、鹿茸、熟地、淮山藥、丹皮、棗皮、澤瀉、茯苓），這樣才會有幫助。
有形的身體是由地、水、火、風四大假合而成（潛確《內書》說，四大指地、水、火、風。地沒有堅固的性質，水的性質不定，風的性質無阻礙，火是因緣而生。《釋典》說，骨肉是地，涕唾津液是水，溫熱之氣是火，骨節轉動是風。通達的人認為這是虛幻的身體。古佛的偈語說，假借四大來形成身體），無形中卻有主宰者（《性命圭旨》說，這個主宰者，姓金，號元晶，從虛無中來，居住在幽深的地方）。
岐伯說：「中風大致分為四種：一是偏枯，半身不遂；二是風痱，身體沒有疼痛，四肢不能活動；三是風癔，突然昏迷不省人事；四是風痹，各種痹症都像風的症狀。」所謂的風痹，是真正的風邪引起的。而所謂的偏枯、風痱、風癔，是因為它們有舌頭僵硬、說不出話、突然昏倒不省人事等症狀，看起來像風邪引起的，所以才用「風」來命名。但仔細探究它們的意義，其實跟風邪毫不相關。就這些症狀來說，手撒開，是脾氣衰竭了；口張開，是心氣衰竭了；鼻鼾聲，是肺氣衰竭了；眼睛閉合，是肝氣衰竭了；大小便失禁，是腎氣衰竭了。汗珠如雨，頭髮僵直如麻，臉色紅得像化了妝，是真陽之氣散發到體外了。
深入探究其精髓，最終還是歸咎於腎元。因為腎是生命之根本，如果只是看到一兩條經絡受損，還沒有傷到腎，要趕快辨別腎的水虧或火虧，加以培補，這樣受傷的臟腑自然就能恢復原狀。朱丹溪認為痰會生火，火會生風，這種說法實在是捕風捉影；李東垣認為是本氣自病，而將「風」字抹去，對於這個病症來說，好像有點道理，但還是沒有看清其根本原因；河間認為是生活調理不當，心火太盛，而用「地黃引子」（熟地、棗皮、巴戟天、附片、肉桂、肉蓯蓉、茯苓、麥冬、五味子、石斛、菖蒲、遠志），可說是找到了疾病的根源。但腎中水火同宮，有痰涎上湧，是水不足；有面紅煩渴，是火不足。
地黃引子僅僅能夠補火，趙養葵又補充了水不足的部分，用地黃湯來滋補腎水。這樣才能闡明岐伯沒有說透的奧義。治療這個病症，千萬不要心中存有「風」的概念，這樣才能真正理解此病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