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指禪》~ 卷二 (1)
卷二 (1)
1. 男女尺脈異論
男女異質,尺脈攸分。卜壽夭於目前,溫犀易辨(《晉書》:溫嶠過牛渚磯,深不可測,遂燃犀角照之。須臾見水族,奇形異狀,或乘車馬著赤衣者。嶠至夜夢人謂:「日與君幽明相隔,何若乃爾」);定榮枯於指下,秦鏡難逃(《西京雜記》:秦始皇有方鏡,照見心膽)。男脈尺藏,抱朴守真,德壽之耇;歸神斂氣,福祿之翁。
白話文:
男女的體質不同,從尺脈上就能分辨出來。
通過尺脈可以預測壽命長短,就像溫嶠用燃燒的犀牛角照亮牛渚磯,發現了深不可測的水族一樣清楚。
通過尺脈可以確定一個人的健康和衰退,就像秦始皇的方鏡能照見心肝一樣準確。
男性的尺脈深藏穩固,代表著純真守真,是長壽和德行的象徵。他們歸納內心之氣,是福祿壽喜之人。
若浮洪而短,其禍有不可勝言者。碌碌蓬廬,終日待株林之兔(《列子》:野人有遇一兔走觸株林而死,輒拾以歸,其後守株以待兔);悠悠歲月,無路看長安之花(孟郊詩:「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而且每多斯疾之呼,膏肓莫治;定有夫人之慟,命數難延。
白話文:
如果脈象浮滑而短促,其災禍難以言喻。就像愚昧之人癡癡地守著樹林,終日等待撞樹而死的兔子(出自《列子》:鄉野之人遇見一隻撞樹而死的兔子,於是每天守著樹林等待兔子);光陰匆匆流逝,卻看不到長安繁華的景象(出自孟郊詩:「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而且往往會發出許多傷病的呻吟,病入膏肓難以醫治;必定會有親人的悲慟,壽命難以延長。
女脈尺盛,雅秀彬彬,芝香玉砌,精光炯炯,桃熟瑤池。若隱伏而微,其禍又不可勝言者。郊禖無靈,空履大人之跡;螟蛉有子,徒聞象我之聲。而且獅子吼於河東,乞憐處士(《東坡集》:陳季常佞佛,妻柳氏性悍,客至常聞垢聲。東坡戲之曰:龍邱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法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白話文:
女性的脈搏強而有力,氣質優雅秀麗,容貌如芝蘭般清雅,閃爍著靈光,宛如仙界桃源。
但如果脈象隱晦微弱,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就像祭祀不靈驗,徒勞地效仿聖人所為;螟蛉雖有子嗣,卻只能空聞大象之聲。
更糟糕的是,河東地區的一名佞佛士人(陳季常)對其妻子柳氏百般乞求,卻遭到妻子的責罵。難怪有人戲言:這個居士可憐兮兮,談經論道到半夜,忽然聽到河東那頭的「獅子吼」,手裡的禪杖都嚇得掉到地上,心中一片茫然。
」按:獅子吼,梵書名佛聲震,小說自息,猶獅子吼,群獸皆藏)犢車乘於洛邑,見戲相臣(《妬記》:洛中王導,妻曹夫人性妬,導憚之,乃別營館居妾。夫人知之,率婢持刀尋討,導恐,飛轡出門,左手攀車欄,右手提塵尾,以柄打牛。司徒蔡謨戲曰:「朝廷欲加公九錫。
」導弗之覺,但謙退而已。謨曰:「不聞余物,惟有短轅、犢車、長柄塵尾。」導大怒)。
白話文:
根據記載:獅子吼,梵文裡指代佛陀的聲音宏大如雷,能讓所有爭吵自然平息。就像獅子吼,百獸都會躲藏起來。
犢車在洛陽城裡行駛,王導遇見戲弄自己的蔡謨。(《妒記》記載:洛中士族王導,妻子曹夫人性情嫉妒,王導害怕她,因此另設府邸安置小妾。夫人知道了,就帶著婢女持刀尋找王導,王導害怕,騎馬逃出府,左手抓住車欄,右手拿著塵尾,用柄抽打牛。尚書令蔡謨在旁取笑他說:「朝廷正準備給您加封九錫大禮呢。」
2. 癆症脈數論
病症最苦者莫如癆。《脈經》注:「脈數不治。」而未註明所以脈數,所以不可治之故。天一生水,天一奇數陽也,而生水則為陰矣。陰陽同宮,是一是二,解人當自分明。《難經》注「左腎以藏水,右腎以藏命門」,固為傳寫之訛;即方書謂「兩腎一般無二樣,中間一點是元陽,亦是隔膜之談。蓋陰生於陽,陽藏於陰,誠有分之而無可分者。
白話文:
最令人痛苦的疾病莫過於肺結核。《脈經》的注釋說:「脈數則無法醫治。」但沒有說明為什麼脈數就無法醫治。天一開始生出水,天一屬奇數,代表陽氣,但是生出水就變成了陰。陰陽同處在母腹中,一個是陽氣,一個是陰氣,解剖的人應該自行分辨清楚。《難經》的注釋說「左腎藏水,右腎藏命門」,這一定是抄寫的錯誤;即使是醫書所說的「兩顆腎臟沒有差別,中間一點是元陽」,也是胡亂之談。因為陰是由陽而生,陽藏於陰中,確實有分開的兩個部分,但又無法分開。
人自㘞地一聲以來,有此水即隱此火,而窮通壽夭,皆決之於此。《入藥鏡》云(崔公希範著):「惟有水鄉一味鉛是也(乾坤交媾罷,破乾為離,破坤為坎。鉛為金丹之母,八石之祖,先天一點乾金,走入坎水中,化而為鉛。由乾陽來,是為真火)。水足而火之藏於水中者,韜光匿採,而六脈得以平和;水虛而火之見於水中者。
白話文:
人從呱呱落地那一刻起,體內就具備了水和火這兩種元素,而水和火之間的平衡關係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壽命。
《入藥鏡》中記載(作者為崔公希範):「只有水鄉一味鉛(乾坤交合後,將乾化為離,將坤化為坎。鉛是金丹之母,八石之祖,先天一點乾金,進入坎水中,轉化為鉛。由乾陽而來,即是真火)。水足夠時,火就會隱藏在水中,韜光養晦,六脈因此得以平和;水不足時,火就會顯露在水中,
煥彩閃光,而六脈何能安靜?水之包涵乎火,夫固有一滴之不可虧者。病而名癆,癆者,牢也,牢固難解之辭也。或曰取其勞苦、勞役、勞頓之義。吾則曰:勞字從火,相火一煽,君火隨之而熾,二火爭焰而癆焉。蓋一勺之水,煎熬殆盡,火無所附麗,飛越於上。犯營則逼血妄行;剋金則咳嗽不已;灼津液則飲食變為痰涎;蝕肌肉則形骸為之骨立。
白話文:
當人體容光煥發時,六脈豈能安靜?水能包覆火,本就有不可缺少的一滴水。病名為癆,癆的意思是牢固,是牢固難解的說法。有些人說這是取其勞苦、勞役、勞頓的意思。我則認為,勞字從火,相火一煽動,君火也就跟著熾熱起來,兩火爭輝而發為癆病。假設一勺水被煎熬得幾乎耗盡,火就沒有了依附的地方,便飛散到上面。侵犯營血就會導致出血妄行;剋制金氣就會咳嗽不止;灼傷津液就會使飲食變為痰液;侵蝕肌肉就會使身體骨瘦如柴。
一身之內。純是火為之猖獗,脈之所以數也;精竭神枯,脈之所以細而數也。夫性命之理,至為微妙。性藏於心,命藏於腎,命即指此火也。有水,火可以引之歸元;無水火亦無所歸宿(龍雷之火,潛於水中,得溫暖則藏。水冷則火升,咽痛、唇裂、口渴、面赤,投以桂附,溫其窟宅而招之;火自歸乎原位。
白話文:
人體內部的異常,主要是火氣過旺所致,所以脈搏會顯得急促。而精氣耗竭、神氣枯竭,脈搏就會顯得細弱而急促。
生命和命運的法則,非常微妙。性情藏於心臟,生命力藏於腎臟,生命力就是指體內的這股火氣。如果有水,火氣可以被引導回其本源;如果沒有水,火氣就找不到歸宿(就像龍雷之火潛藏在水中,遇到溫暖就會隱藏;水涼了火就會升起,導致喉嚨痛、嘴脣乾裂、口渴、臉紅,這時使用桂附這種溫熱藥物,溫暖其藏身處並吸引它回來;火氣自然會回到原來的位置)。
《本草》所以有能此引火歸原之語,世醫不察,概施之無水並邪火之症。人之死於非命者,無冤可訴。揆厥由來,禍肇於景岳、《醫貫》、《薛氏醫案》諸書,流毒二百餘年。天心仁愛斯民,亦有悔禍之機,自《慎疾芻言》、《醫學匯參》書出,而吳越之風息。自如是,我聞喚醒世人書出,而燕趙之風息,惟荊楚何辜,此風猶自盛行),直至焰消灰盡,命亦於此盡失。
白話文:
《本草》中提到「引火歸原」這句話,意思是指某些藥物可以將偏激的火熱之氣引回原位。可惜世上的醫生無法體會這句話的精髓,反而將它隨意應用在沒有水液不足或邪火偏盛的病症上。那些因為誤用醫藥而喪命的人,死得不明不白。究其原因,禍害源自景嶽、《醫貫》、《薛氏醫案》等醫書,禍害延續了兩百多年。上天憐憫百姓,也有悔改過錯的機會。自從《慎疾芻言》、《醫學匯參》等書問世後,吳越一帶這種濫用藥物的風氣才慢慢消停。後來,我又聽說《喚醒世人書》問世後,燕趙一帶的這種風氣也漸息。只有荊楚這地方不知為何,這種風氣依然盛行,直到藥物把人體的陽氣燒盡,生命也隨之消逝。
其可治乎?其不可治乎?惟願同學君子,遇症之自內出者,稍見脈過其止,即以醇靜甘寒之品養之(百合、熟地、枇杷葉、梨汁、童便、麥冬、桑皮、地骨皮之類。經驗加味地黃湯:熟地、淮藥、棗皮、澤瀉、雲苓、生地黃、麥冬、丹皮。百合固金湯:生地、熟地、百合、麥冬、芍藥、秦歸、貝母、元參、桔梗、甘草),無使至於數也,誠濟世之慈航也。
白話文:
可否醫治呢?不可醫治嗎?希望各位同學在遇到病症從體內發作時,稍微發現脈象過盛就停止治療,並用溫和甘寒之藥物調理(例如百合、熟地、枇杷葉、梨汁、童便、麥冬、桑皮、地骨皮等。經驗加味的當歸六黃湯:熟地、淮藥、棗皮、澤瀉、雲苓、生地黃、麥冬、丹皮。固金養肺湯:生地、熟地、百合、麥冬、芍藥、秦歸、貝母、元參、桔梗、甘草),不要使其發展到更嚴重的程度。這纔是濟世救人的慈航啊。
然則,問此火離乎本位,出沒無端,隱顯莫測,可確指其僑寓於何處乎?余應之曰:分明香在梅花上,尋到梅花香又無(拈花示眾)。
白話文:
那麼,你問我這個火離不開本位,忽隱忽現,難以捉摸,你能確定它寄居在哪裡嗎?我回答他說:花香明明在梅花上,找到梅花香味卻沒有了。(拈花給大眾看)
(余著是稿,殊觸當日隱憾也。年十三應童子試,見賞宗工,曾拔前茅。旅館風霜,歸患水腫,誤服桂附,幾瀕於危。忽江西來一老醫,姓聶,名廣達,以乳蒸黃連服之而愈。究中桂附傷,隨即吐血、咳嗽、潮熱等症作矣。一室之中,調養五載,博採醫書,折衷一是,惟日服甘寒之品,身體漸次復元,醫亦稍得門徑。本欲理吾舊業,以紹箕裘,而且夜求治者,接踵攪心,因將手澤庋之高閣。
迨尋五十年前夢,雲散天空一道人。)
白話文:
我寫這篇文章,特別觸動當時的遺憾。我在十三歲參加童子試,受到主考官賞識,曾拔得頭籌。但旅途中風寒,回鄉後患上水腫,誤服桂附,幾乎危及性命。突然,一位來自江西的老醫生聶廣達趕來,用乳汁蒸黃連給我服用,我才得以痊癒。然而,桂附的傷害已經造成,隨後出現吐血、咳嗽、潮熱等症狀。我在一個房間裡調養了五年,廣泛閱讀醫書,取各家之長,唯獨每天服用甘寒之藥,身體逐漸恢復,醫術也略有進步。原本想繼續我以前的學業,繼承祖業,但夜間求醫的人絡繹不絕,攪得我心神不寧,於是將寫作擱置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