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堂醫論》~ 卷下 (6)
卷下 (6)
1. 婦科驗方
又治白下：繕部戴養吾夫人恙，召診，寸關不透，體常倦怠，眩運不食，胸膈痞滿，予以為肝脾之氣不伸，用八珍加升麻、柴胡，愈而體實。每病取前方服之，即安。後之瑞安之滇南，十五年皆倚恃焉。若稍加減，便不獲效，養吾公解組林下，每過湘水，必得良晤，嘗以夫人為信心此方也。
夫人性靜體厚，起居安適，是以氣血不振而消沮，故於補氣藥中，加開提之劑，蓋得其性情，如布帛、菽粟，若將終身焉者。所云信心二字，真為良藥。世之任醫，厭常喜新，安得恆守一方至十五年耶！
信心二字，真為衛身至寶。近人厭故喜新，朝張暮李，廣徵方藥，賢愚不別，遂致輕者重，重者危，是不知守信心之患矣。
來熙庵廉憲急柬召予診。其侄力大，身體豐碩，傷寒已二十八日，人事不省，不能言語，手足揚擲，腹脹如鼓而熱烙手，目赤氣粗，齒槁舌黑，參、附、石膏、硝、黃、芩、連無不服，諸名公以言旋矣。予診之，脈獨鼓手，用大黃一兩，佐以血藥，一劑，下黑臭血一二斗，少蘇，四劑始清。
熙庵公問予：侄昏三日，所存唯一息耳，君何用劑且大且多，幸遂生全，敢問其說。予曰：治病用藥，譬之飲酒，滄海之量，與之涓滴，則喉唇轉燥矣。以若大軀殼，病邪甚深，不十倍其藥，何效之臻？且此恙寒邪入胃，蓄血在中，其昏沉、揚擲，是喜妄如狂之深者也，不知為病，而望之為死，不棄之乎。夫大黃，未嘗不用，苟投非其時，品劑輕小，一或不應，用心惑矣，寧能放膽而用哉。
此為陽明蓄血症，用桃仁承氣重劑，方能克敵。然非學識兼全者，不能如是。
湖墅史大正君嘔吐之聲遠及百武，脈之佐關鼓指不連於寸，兩尺滑搏，於左獨加，水飲不入唇七日矣，因為透肝之劑，斷必孕男，藥進而嘔定，月足果產男。因問予曰：內子寒熱大作，嘔吐不食，人皆以傷寒治之，君獨以為孕，其柴胡、白芍、吳萸、黃連雖未專用，何一劑而嘔遂平？予曰，醫名方脈者，須察脈以定方也。人唯伺其證，而不循其因，是以失之。
今脈具在，不為證瞞，因病發藥，故其言驗也。尺中脈搏固知為妊，其關不連寸者，蓋肝志專而鬱，善怒萬不善發也，郁之之既久而自發，振拉摧拔之象見焉。順其性而伸之、調之，肝舒氣平，惡自無阻而嘔自定耳。
惡阻嘔吐，其因尺中脈搏，固以惡阻斷定，治以舒肝氣，順其性而謂之，則嘔自平矣。
聞於將尊堂丙午冬月心忽然如散而沉下，便不得睡，幾三月矣。召診，獨左關弱不能應指，予以為肝虛須補其母，當立春始安，用熟地為君，茯苓、棗仁、當歸、人參、防風、遠志佐之，服二十貼，至其而愈。子將問：心散不寐，以屬心經，何反以腎、肝藥見效？而言立春日始應，請為分疏。
白話文：
婦科驗方
一位戴養吾夫人的病症，脈象寸關不通，經常倦怠，頭暈目眩，不想吃東西，胸膈痞悶。我診斷為肝脾之氣不暢，用八珍湯加升麻、柴胡，治癒後身體強健。夫人每次發病服用這個方子，就能痊癒。之後在瑞安、滇南十五年都依靠這個方子。若稍加加減，便無效。戴養吾先生退休後，每次經過湘水，都一定會來拜訪，也常說夫人十分相信這個方子。
夫人性格平和，體質厚實，生活起居安適，因此氣血不足而導致消沉。所以在補氣的藥方中，加入了疏通的藥物，正好符合她的個性，就像布帛、菽粟一樣，好像要伴隨終身一樣。所謂的“信心”二字，才是真正的良藥。世上的醫生，厭倦常規，喜歡新奇，哪能恆久守著一個方子十五年呢！
“信心”二字，才是保護身體的至寶。現代人厭舊喜新，今天用這個方子，明天用那個方子，廣泛收集各種藥方，不分賢愚，結果輕症變重症，重症危及性命，這就是不知道守住信心的禍害啊！
來熙庵廉憲先生急促地請我診治他侄子。他侄子體格強壯，身體肥碩，傷寒病了二十八天，神志不清，不能說話，手腳亂動，腹部脹大如鼓，手心發燙，眼睛紅腫，呼吸粗重，牙齒乾燥，舌苔黑，已經服用人參、附子、石膏、硝石、黃連、黃芩等藥物，許多名醫都束手無策了。我診斷後，發現脈象只有寸口脈有力，便用大黃一兩，配合活血藥，一劑藥下去，瀉出黑臭的血液一兩斗，病情稍有好轉，四劑藥後才痊癒。
熙庵先生問我：他侄子昏迷三天，只剩下微弱的一絲呼吸了，您為何用藥劑量如此之大，幸虧治癒了，敢問其原因？我說：治病用藥，就像喝酒一樣，如果需要大海一樣的容量，只給他幾滴水，那喉嚨和嘴唇反而會更乾燥。像他這樣體格強壯的人，病邪深入，不加倍用藥，怎麼能見效呢？而且這個病情是寒邪入侵胃部，瘀血積聚在體內，他昏迷、手腳亂動，是邪氣深入造成的。別人不知道是病，反而認為是必死無疑，才不捨得用重藥。大黃並非不用，只是用藥時機不對，劑量輕微，用藥一次無效，就懷疑自己，怎麼能大膽用藥呢？
這是陽明蓄血症，用桃仁承氣湯這種重劑，才能克制病情。但是，如果不是醫學知識全面的人，是不能這樣用的。
湖墅史大正君嘔吐的聲音很遠就能聽見，脈象是左關脈鼓起，但寸脈和關脈不相連，兩尺脈滑數有力，左側脈象特別有力，七天沒喝水，因此我用疏通肝氣的藥物，斷定她會生男孩。服藥後嘔吐停止，月足果然生下男孩。他問我：內子寒熱交加，嘔吐不止，大家都認為是傷寒，您卻認為是懷孕，雖然您沒有專用柴胡、白芍、吳萸、黃連，但一劑藥就止住了嘔吐，這是為什麼？我說：醫生根據脈象和方劑來治療，必須察看脈象來決定用藥。人們只看表面症狀，而不追究病因，所以才會錯診。
現在脈象明確，不是被症狀迷惑，根據病情用藥，所以藥效顯著。尺脈有力，就知道是懷孕了，關脈不連寸脈，是因為肝氣鬱結，容易發怒卻不容易發泄，鬱結太久就自行發作，出現振拉摧拔的症狀。順著它的特性來疏通、調和，肝氣舒暢，不適感自然消失，嘔吐也就自然停止了。
惡阻嘔吐，其原因在尺脈有力，因此根據惡阻斷定病情，用疏肝理氣的方法治療，順應其特性，嘔吐就會自然平息。
我聽說將尊堂在丙午年冬天，心裡突然感到空虛下墜，就睡不著覺，已經好幾個月了。我診治後，發現只有左關脈弱，不能應指，我認為是肝虛，需要滋補肝的母臟腎臟，等到立春日才開始見效，我用熟地黃為主藥，茯苓、棗仁、當歸、人參、防風、遠志佐之，服用二十貼藥，病情才痊癒。將尊堂問我：心神不寧睡不著，屬於心經病症，為何用腎、肝的藥物反而有效？而且說立春日才見效，請您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