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醫必辨》~ 合論諸書之得失以示初學之從違(四條) (2)
合論諸書之得失以示初學之從違(四條) (2)
1. 合論諸書之得失以示初學之從違(四條)
,然則其有益於方脈者,止六十一難耳,何足以盡病情乎?且其論大率本乎《內經》,既有《內經》之詳,何取《難經》之略?其中亦有與《內經》不合者,人將從《內經》乎?抑從《難經》乎?更可疑者,四十四難論七衝門,會厭為吸門,胃為賁門,太倉下口為幽門,大小腸會為闌門,下極為魄門,而先之以唇為飛門,齒為戶門,此二門有何意味?似乎湊數而已!三十五難以小腸為赤腸,大腸為白腸,膽為青腸,胃為黃腸,膀胱為黑腸,以五色為五腸,有非腸而以為腸者,似乎新奇,而實無用。扁鵲神醫,似不應有此湊數之文與無用之論。
考漢晉六朝以前,無稱越人著《難經》者,至《隋唐書·經籍·藝文志》,始有《難經》,其真扁鵲之書耶?抑後人之假託耶?好在其書無幾,一覽無餘。學者究以《內經》為主,《難經》則參看而節取之,亦無不可也。
學醫之道,神聖之書,不可不讀,後世之書,不必多看。唐許嗣宗醫理甚精,而不肯著書,謂醫者意也,可意會而不可言傳。其好著書者,雖有切當,不過竊神聖之經而敷衍,其別出心裁者,往往有偏僻之弊。如王叔和《脈經》,自以為仲景之徒矣,而後人之批駁者不少。至今人所推尊者,以金元間劉、張、朱、李為四大家。
以劉為首,其《原病式》果有發揮,不可不看,然偏於用涼,不能辭也。張氏無書。朱則偏於養陰。李則偏於溫補。東垣《脾胃論》,實有至理。其補中益氣湯,實開千古不傳之秘,應用無窮。
惟其論病,無論何症,皆附會為脾胃之故,人之五臟六腑,豈無自病其經者?且盡如其論,丹溪養陰之書可廢,乃今人之陰虧者十有六七,補土剋水,豈盡健脾所能治耶?且脾胃亦當有分,脾為陰土,宜於香燥,胃為陽土,宜於清通,其性不同,治當有別,渾而言之,殊欠明晰。
然則四大家之書,尚難,盡信,何況下此者乎!四大家書,惟河間鮮有傳其道者,殆用涼太過,難於獲效乎!劉完素醫道雖高,未免有術,如自稱嘗夢二道士,飲似仙酒,醒時猶有酒味,從此醫理精通。此不過欲仿扁鵲遇長桑君故事,自炫以動人耳目。不然完素自病傷寒,八日不食,不能自治,反需張潔古救之,何仙傳能救人而不能自救耶?足見行道而兼行術矣。潔古作藥注,草稿始立,未及成書,言論往往見於《難經》,而其道則東垣傳之。
丹溪則有高弟戴元禮克傳其道,明太祖服其藥。稱為仁義人也。其道不用新奇,病無不治,足見師傳之有法。惟後人假其名,而著《證治要訣》,其書太簡亦太淺,若輩只知假名獲利,而不知反為名家之累也。東垣傳徒甚多,王海藏、羅謙甫其尤著者也。厥後薛立齋獨宗之。
白話文:
合論諸書之得失以示初學之從違(四條)
《難經》雖有助於理解方脈,但收錄的不過六十一難,不足以涵蓋所有病情。而且它大多基於《內經》,既然《內經》已詳盡闡述,為何還要參考《難經》的簡略之說?《難經》中有些內容與《內經》相悖,那麼應該遵循哪一本呢?更令人疑惑的是,《難經》四十四難論述七衝門,將會厭稱為吸門,胃為賁門,太倉下口為幽門,大小腸會為闌門,下極為魄門,又以唇為飛門,齒為戶門,這兩個門有何意義?似乎只是為了湊數!三十五難將小腸稱為赤腸,大腸為白腸,膽為青腸,胃為黃腸,膀胱為黑腸,以五色代表五腸,有些根本不是腸卻被稱為腸,這看似新奇,實則無用。扁鵲是神醫,不應該有這種湊數的文章和無用的論述。
考證漢晉六朝以前,並無記載越人著有《難經》,直到《隋唐書·經籍·藝文志》才出現《難經》的記載,它真的是扁鵲所著嗎?還是後人偽託的呢?還好這本書篇幅不長,可以一目了然。學習醫術,應以《內經》為主,參考《難經》並擇其精華即可。
學習醫術,應當研讀經典醫書,而後世之書則不必多看。唐代許嗣宗醫術精湛,卻不肯著書立說,認為醫術重在領悟,言傳身教是無法完全傳授的。那些好著書的人,即使有些見解正確,也只是依附經典醫書而加以闡發,他們獨到的見解往往帶有偏頗之弊。例如王叔和的《脈經》,自詡為張仲景的弟子,但後世對其書的批評並不少。至今人們推崇的是金元時期的劉完素、張元素、朱丹溪、李東垣四大家。
劉完素領銜,其《傷寒論》確有獨到之處,值得研讀,但偏重寒涼之法,這也是其不足之處。張元素沒有留下著作。朱丹溪偏重養陰。李東垣偏重溫補。東垣的《脾胃論》確實有精妙的道理,其補中益氣湯更是千古不傳之秘方,應用廣泛。
但是,他論病不論何症,都歸結於脾胃,人的五臟六腑,難道沒有自身疾病嗎?如果都按他的說法,那麼朱丹溪的養陰之書就可以廢棄了。現在陰虛體質的人佔了十之六七,單靠補土瀉水,豈能治癒所有疾病?而且脾胃也應當區分,脾屬陰土,宜燥,胃屬陽土,宜通,其性不同,治療方法也應當有所區別,籠統地論述,顯然欠缺明晰。
因此,四大家的著作尚且不能盡信,更何況是其他醫書呢!四大家中,只有河間學派的傳承較少,大概是因為其過度使用寒涼之法,難以取得療效吧!劉完素醫術雖高,但也有一些不足,例如他自稱曾夢見兩個道士,喝了像仙酒一樣的酒,醒來後酒味猶存,從此醫術精通。這不過是模仿扁鵲遇見長桑君的故事,用來炫耀自己,吸引人們注意罷了。否則,劉完素自己患傷寒,八天不吃東西,都不能自救,反而需要張潔古救治,怎麼會有仙傳能救人卻不能自救呢?這足以說明他既有醫道,也有醫術。張潔古撰寫藥物註解,草稿剛開始寫,尚未完成,其言論往往見於《難經》,而其醫道則由李東垣傳承下來。
朱丹溪有高徒戴元禮繼承他的醫術,明太祖曾服用他的藥物,稱其為仁義之人。他的醫術不求新奇,治病無不奏效,說明師承的重要性。只是後人假借他的名義,撰寫了《證治要訣》,這本書過於簡略,也過於淺顯,那些只知借名獲利的人,卻不知道反而給名家帶來負累。李東垣的弟子很多,王好古、羅謙甫尤為著名,後來薛立齋獨承其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