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症匯》~
1. 卷之四
2. 心神
平人氣象論云:尺脈緩澀,謂之解㑊,(五注云:尺者陰部也,腹腎主之,緩為熱中澀為無血,故解㑊也)。解㑊之證,懈倦困弱,寒不甚寒,熱不甚熱,惡見人,見人心惕惕然。或熱多而汗出,肢體百骸散解,痿弱而不能任持,少氣而不欲言左右,佇(佇音能,困弱也)不可以名其狀,故謂之解㑊,注夏之證殆相似,亦虛類也。其治大生麥湯,足以注之,加木瓜、苡仁。
《史記》云:趙簡子疾,五日不知人,大夫皆懼。於是召扁鵲,扁鵲入視病,出董安於問扁鵲,扁鵲曰:血脈治也,而何怪?昔秦穆公嘗如此,七日而寤。寤之日,告公孫支於子輿曰:我之帝所甚樂,吾所以久者,適有所學也。帝告我晉國,且大亂,五世不安,其後將霸。未老而死,霸者之子,且令而國男女無別,公孫支書而藏之秦策。
於是出夫獻公之亂,文公之霸,而襄公敗秦師於淆,而歸縱淫。此予之所聞。今主君之病,與之同,不出三日必間,間必有言也。居二日半,簡子寤,語諸大夫曰:我之帝所甚樂,與百神遊於鈞天廣樂,九奏萬舞,不類三代之樂,其聲動心。有一熊可援,我帝命我射之,中熊,熊死。
有羆來,我又射之,中羆羆死。帝甚喜。賜我二笥皆有副。吾見兒在帝側,帝屬我一翟犬曰:及而子壯也,以賜之。帝告我晉國且世衰,七世而亡,嬴姓將大敗,周人於範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董安於受言,書而藏之。以扁鵲言告簡子,簡子賜扁鵲田四萬畝。
夏子益《奇疾方》云:凡人自覺本形作兩人,並形並臥,一樣無別,但不語。蓋人臥則魂歸於肝,此由肝虛邪襲,魂不歸舍,病名離魂。用人參、龍齒、赤茯苓各一錢,水一盞,煎半盞,調水飛辰砂末一錢,睡時溫服,一夜一服,三服後,真者氣爽,而假者即化矣。
金少遊治徐太乙之女,年十六,許字巨族。而太乙日窘,女憂慮不食不寢,長臥目不瞑。太乙往郡城售絲未歸,女臥床上,自言曰:若許,絲止價四錢八分,不滿五數,侍者詢其何以知之?答曰:予方隨父入市也。太乙歸,少遊先問其絲價,太乙言其數果符。少遊云:此離魂病也。用人參、黃連、龍齒安魂等藥,平復。
王日新《小兒方》云:有小兒患驚風,大叫一聲就死者,名老鴉驚。以散麻纏脅下及手足心,以燈火爆之。用老鴉蒜苗干,車前子等分為末,水調貼手心,仍以燈心淬手足心,及肩膊、眉心、鼻心,即醒也。
〔源按〕老鴉蒜,一名石蒜,又名一枝箭是也。
《外臺秘要》云:劉太丞毗陵人也,有鄰家朱玉者,只有一子,年三十餘,忽然卒死,脈全無。請太丞治之,取徐州半夏細末一大豆許,納鼻中良久,身微暖而蘇,迤邐無事。人問太丞:單方半夏如何活得死人?答曰:此南嶽魏夫人方也。
〔源按〕此方救五絕。一曰自縊死,氣絕;二曰牆壁崩壓死,氣絕;三曰溺水,氣絕;四曰鬼魘死,氣絕;五曰產婦死,氣絕,並能救之。昔葛生嘗用此方救人,人問葛生何授得此神術能活人命?生曰:吾因入山採藥,遇白衣人問曰:汝非葛醫生乎?吾乃半夏之精,汝遇人有五絕之病,用吾救治即活。但用吾作細末,令乾入鼻中,即復生矣。
《堅夷志》云:成州團練使張子剛,名銳,以醫知名,居於鄭州刑部尚書。慕容彥逢為起居舍人,母夫人病,召銳於鄭,至則死矣。時方六月,將就木,張欲入視,彥逢不忍,意其欲求錢。乃曰:道路之費,當悉奉償,實不煩入。張曰:傷寒法,有死一晝夜復生者,何惜一視之?彥逢不得已,自延入,悲哭不止。
張揭面帛注視,呼仵匠語之曰:可嘗見夏月死者面色赤乎?曰:無。然則汗不出而厥爾。不死也。幸無亟斂,趨出取藥。令以水三升,煮其半,灌病者。戒曰:善守之,至夜半大瀉,則活矣。銳舍於外館,至夜半時,守病者覺有聲勃勃然,遺尿已滿席,出穢惡鬥余。一家大喜,遽敲門呼張。
張曰:吾今體倦莫能起,然亦不必起,明日方可進藥也。天且明,出門若將便旋然徑命駕歸鄭。彥逢詣其室,但留平胃散一帖而已。其母服之,數日良愈。蓋張為彥逢有求錢之疑,故不告而去,紹興中流落入蜀,王櫃叔問之曰:公之術,古所謂十全者幾是歟?曰:未也,僅能七八爾。長子病,診脈察色,皆為熱極。
命煮承氣湯欲飲之,將飲復疑,至於再三,如有掣吾肘者,姑持杯以待。兒忽發顫悸,覆綿衾至四五,始稍定,汗出如洗,明日脫然,使吾藥入口則死矣,安得為造妙。世之庸醫,學方書未知萬一,自以為是籲,可悲哉。
《瘡瘍經驗》云:一老婦喉間及心中咬痛,得食則止,心思香燥之物。偶夏天貓繞足而叫,此婦素性愛貓,取鹿脯嚼之,喉中忽有物出,即取之墮地,頭足皆有,五寸長許,乃飢蟲也。
許智藏梁人也。秦王俊有病,上馳召之。俊夜夢其亡妃崔氏泣曰:本來相迎,聞智藏將至,當必相苦,為之奈何?明夜俊又夢崔氏曰:妾得許矣,當入靈府避之。及智藏至,為俊診脈曰:疾已入心,即當發癇,不可救也。果如言,俊數日而死。
齊州有人病狂毒而歌曰:五靈華蓋曉玲瓏,天府由城汝府中,惆悵此情言不盡,一丸採菔火吾宮。又歌曰:腳陽春,人間二月雨和塵,陽春踏盡秋風起,腸斷人間白髮人。後遇一道士作法治之,乃曰:夢中見一紅裳女子,引入宮殿,皆紅紫飾,小姑令歌。道士曰:此症犯大麥毒,女則心神,小姑脾神也。按醫經蘿蔔治麥毒,故曰火吾官,即以藥並蘿蔔食之愈。
陳鬥岩治一婦人,病厥逆。脈伏一日夜不蘇,藥不能進,陳視之曰:可活也,針手足陽明,氣少回,灸百會穴乃醒。初大泣,既而曰:我被數人各執凶器,逐潛入櫃中,聞小兒啼,百計不能出。又聞擊櫃者,隙見微明,俄覺火燃其蓋,遂躍出。其擊櫃者針也,燃櫃蓋者,灸也。
韓光武寓洋洲得異疾。與神物遇,頗不省人事,神氣恍惚,或食或不食,國醫陳易簡教服蘇合香丸,即愈。蓋蘇合香丸能辟邪故也。
潘溫叟治貴江令王齊,夜夢與婦人謳歌飲酒,晝不能食,如是三歲。溫叟治之,疾益平,則婦人色益沮,飲酒益怠,而謳歌不樂,久之遂無所見。溫叟曰:疾雖衰,然未愈也,如夢男子青巾白衣者方瘥,後果夢此,能食。
〔源按〕此症屬於脾,脾為坤土,坤乃陰象。因胃陽弱而坤陰用事,故每夢見婦人。歌者,《內經》所云:脾主歌是也。至所夢惟酒何故?故胃陽弱而本不思食,酒乃虛而不實之物,且又五穀所作,乃脾之所好,故夢中飲此也。溫叟所治,必補中益氣湯之類,使胃陽漸動,而坤陰之疾自退。
即易所謂坤至柔而動也剛,至柔得剛,而所夢已無,自當能食,而仍不思食何也?因坤土之氣始復,猶冬至一陽內復之候,而氣之根原未旺,所謂母虛子亦虛也。蓋肺為脾之子,而氣之原發於肺,故肺主氣,脾主運行,因肺未旺而肝木未平,脾仍失健運之職,所以疾雖衰,然未愈也。
乃初因病甚於坤,故但夢婦人,至坤陰之夢已退,而肺肝所患未除,故二臟之氣未和,所以又當夢見青巾白衣男子。青巾,肝所屬也,蓋肝屬木,其色青,故夢見青色之物。肺屬金,其色白,故所夢白人。然必是夢亦無,方得病痊而食也。
或問內臟有病,何故每見於夢?予曰:人當寐時,則神歸肝腎之所。如一臟有病,則一臟之氣不和,不和則神不安,不安則多夢。如肝腎有病,即夢見肝腎所屬之物,即如前症;脾病,則夢脾臟所屬;肺肝病,則夢肺肝所屬。然夢婦人而又謳歌飲酒,夢男子而乃青巾白衣。
青巾,乃肝臟所屬之物,而以冠白人之首,此中之奇特,皆臟氣所為,蓋氣之變化,誠難測之。
又問:如夢親戚長幼及所故之人,所屬何臟?予曰:神自病耳。因用神又過,神不能靜,故有是夢耳。
羅謙甫治副使許可道,脈來乍大乍小,乍長乍短,此乃氣血不勻,邪傷正氣。許云:路至邯鄲,夜夢一婦人,所服青衣,因用拳打下,卻打自脅。遂一點痛,往來不止,兼寒熱不能食。羅曰:此名鬼擊,可服八毒赤丸。遂與藥三粒,臨臥服,明旦下清水二斗而愈。又陳青玉子,因晝臥水仙廟中,夢得一餅食之,心懷憂慮,復即痞滿,飲食減少,約一載余,漸瘦弱,腹脹如蠱,屢醫不效。
羅診之,問其病始末,又非外感風寒,內傷生冷,因思李子豫八毒丸,頗有相當,遂與五七丸服之。下清黃之涎鬥余,漸漸氣調,而以別藥理之,數月良愈。
或問二症之夢,屬何臟病乎?予曰:此內感不正之氣,因心氣不寧,故感而成夢,蓋邪氣入內,正氣必傷,致病患多端,非辟邪不愈,八毒赤丸,因辟邪故也。凡夢如是者,脈必乍大乍小,乍有乍無也。
呂滄洲治一在室女,病不月,諸醫療治,皆不得其當,視之腹大如娠,求其色脈,頗怪之,曰:汝病非有異夢,即鬼靈所憑耳。女不答,趨入臥內,密語其侍嫗曰:我去夏過涼廟廡下,薄暮遇木神心動。是夕夢一男子如暮間所見者,即我寢親狎,由是感病,我慚赧不敢以報,醫言是也,嫗以告呂,呂曰:汝面色乍赤乍白者愧也,乍大乍小者祟也。病與色脈相符,雖劇無苦,乃以桃仁煎,下血類豚肝者六七枚,俱有竅,如魚目,病已。
朱丹溪治一少年,每夜有夢,朱連診兩日,觀其動止,頭不仰舉,但俯視不正,必陰邪相留,叩之不言其狀。詢其僕,乃言至廟見侍女,以手撫摩久之,不三日而寢疾。朱令法師入廟,毀其像,小腹中泥土皆濕,其疾遂瘳。
一女許嫁後,夫經商二年不歸,因不食困臥如癡,無他病,多向里臥。朱診之,肝脈弦出寸口,曰:此思想氣結也。藥難獨治,得喜可解。不然令其怒,脾至思過,思則脾氣結而不食,怒屬肝木,木能剋土,怒則氣升發而衝開脾氣矣。令激之大怒而哭,至三時許,令慰解之,與藥一服,即索酒食。
朱曰:思氣雖解,必得喜則庶不再結,乃詐以夫有書,旦夕且歸,後三月,夫果歸而愈。
一婦患心中如火一燒,便入小腸急去小便,大便隨時亦出,如是者三年。求治,脈滑數,此相火送入小腸經。朱以四物湯加炒黃柏、小茴香、木香,四帖而安。
一婦病不知人,稍蘇,即號叫數四而復昏。朱診之,肝脈弦而且滑,曰:此怒心所為,蓋得之怒而強酒也。詰之不得於夫,每夜必飲滿自酌,解其懷。朱治以清痰降火之劑,而加香附,以散肝經之郁乃愈。
一婦因久積憂患後,心痛食減羸瘦,渴不能飲,心與頭更換而痛,不寐,大溲燥結。與四物湯,加陳皮、甘草,百餘帖不效。朱曰:此肺久為火所郁,氣不得行,血亦蓄塞,遂成汙濁。氣壅則頭痛,血不流則心痛,通一病也。治肺當自愈,遂效東垣青空膏例,以黃芩細切酒浸,透炒赤色為細末,以熱白湯調下,頭稍汗,十餘帖,汗漸通身而愈。因其膝下無汗,瘦弱脈澀,小溲數,大溲澀,當補血以防後患。
以四物湯加陳皮、甘草、桃仁、酒苓服之。
許文懿公,因飲食作痰,成心脾疼,後觸冒風雪,腿骨疼痛。醫以烏、附等藥治十餘年,艾灸萬計。又冒寒而病加,胯難開合,脾疼則胯痛止,胯痛則脾疼止,初因中脘有食積痰飲,續冒寒濕,抑遏經絡,氣血不行,津液不通,痰飲注入骨節,往來如潮,湧上則為脾疼,降下則為胯痛,須湧泄之。時深秋而以甘遂末一錢,入豬腰子內煨食之,連泄七行,足便能步。
後嘔吐大作,不食煩躁,氣弱不語。《金匱》云:病人無寒熱,而短氣不足,以息者實也,其病多年鬱結,一旦泄之,徒行動其猖狂之勢,無他制御之藥故也。仍以吐劑達其上焦,次第治及中下二焦,連日用瓜蒂、藜蘆、苦參,俱吐不透,而噦燥愈甚。乃用附子尖三枚和醬水與蜜飲之,方大吐膠痰一大桶,以朴硝、滑石、黃芩、石膏、連翹等一斤濃煎置井中,極冷飲之,四日服四斤。
後腹滿,二溲閉,脈歇至於卯酉時,夫卯酉為手足陽明之應,此乃胃與大腸有積滯未盡,當速瀉之。群醫惑阻,乃作紫雪,二日服至五兩,神思稍安,腹亦減安。後又小溲閉痛,飲以蘿蔔子半盂,得吐立通。又小腹滿痛,不可捫摸,神思不佳,以大黃、牽牛等分,水丸服至三百丸,下如爛魚腸二升許,神思稍安。診其脈不歇,又大溲迸痛,小腹滿悶。
又與前丸百粒,腹大絞痛,腰胯重,眼熱如火,不言語,瀉穢如柏油條一尺許,肛門如火,以水沃之,自病半月不食不語,此方啜稀粥,始有生意,數日平安。自嘔吐至安日,脈皆平常弦大,次年行倒倉法痊愈。
一婦春末心脾疼,自言腹滿手足寒,兩膝間須綿裹火烘,胸畏熱喜掀露風涼,脈沉細澀,稍重則絕,輕似弦而短,渴喜熱飲,不食。以草豆蔻丸,加黃連、滑石、神麯為丸,白朮為君,陳皮為使,作湯下百丸,服至二斤而愈。
虞恆德治一婦,四月間因多食青梅,得痰因病。日間胸膈中大如刀錐,至晚氣胸中痛止,而膝䯊大痛,蓋痰飲隨氣升降故也。一醫作胃寒治,用乾薑、良薑、官桂、烏、附、丁、沉輩與之,病日劇,加之口渴,小水淋瀝。虞診其六脈洪數而滑,作清痰處治。令其急烹竹瀝服三日。
口不渴,小水亦不淋瀝,但胸中與膝互痛如舊,用蘿蔔子研汁與半碗,吐痰半升,至夜痛尤甚而厥,正所謂引動其猖狂之勢耳。次日用參蘆一兩,逆流水煎服不吐。又次日苦參煎湯,服亦不吐。又與附子尖、桔梗蘆皆不吐。一日清晨用黎蘆末一錢,麝香少許,酸漿水調與,始得大吐,至次日天明吐方定。
前後得痰乃稠飲一小桶,其痛如脫,調理而安。
汪石山治一女,年十五,病心悸,常若有人捕之狀。欲避而無所,其母抱之於懷,數婢護之於內,猶恐恐然不能安臥,醫者以為病心,用安神丸、鎮心丸不效。汪診之,脈皆細弱而緩,曰:此膽病也。用溫膽湯,服之而安。
或問:人因心恐,遂覺皮膚寒而起慄何故?予曰:恐則氣下,氣下則陽氣內入,故若此,恐定氣還,便即如故。
又問:前症亦因恐而病,蓋恐則氣下,而何故反用溫膽湯降其氣乎?予曰:此乃少陽膽疾,非因恐而病,實因病而恐也。蓋膽以溫為候,虛則寒,寒則氣滯,滯則生痰,痰生膽腑,則神不歸舍,故令人心恐不寐。汪訒庵云:此湯橘皮、半夏、生薑辛溫導痰,即以之溫膽;枳實破滯,茯苓除飲,甘草和中;竹茹開胃土之郁,清肺金之燥,涼肺金,即所以平甲木也。(膽為甲木)。
如是則不寒不燥,而膽常溫矣。
一人年逾七十,忽病瞀昧,但其目系漸急,即閤眼昏懵如睡瞌者,頭面有所觸皆不避,少頃而蘇。問之,曰不知也。一日或發二三次,醫作風治,病轉劇。汪診其脈結止。蘇則皆浮洪數,不任尋按,坐起則覺略小,亦不甚數。脈書曰:數脈所主為熱,其症為虛。三日後再診,左脈小而滑,右脈大而滑,獨肺部浮軟,按之似蟄有聲,與昨脈不同者,虛之故也。夫陽氣者,清順調和之氣也,或勞動過度,或酒食過傷,則擾動其陽,變而為邪熱矣。
然脾胃以陽氣為主,陽變為熱血必沸騰而越出於上矣。昏暈者由熱熏灼,故神昏運倒而類風也。風之旋動轉運與火相類,每覺下焦熱上胸膈壅塞而即發者,脾脈從足入腹至胸,令下焦熱上乃脾火也。然胸膈心肺之分,為陽之位,清陽居上,而邪熱擾之,則陽不得暢達,而心脾之神魂不免為之昏亂矣。
況五臟皆賴胃氣以培養,胃受火邪則五臟皆無所稟,而所藏之神亦無所依,故肺之魄、心之神、肝之魂、脾之意、腎之志,安得不隨之潰亂而昏瞀耶?多發於午前後者,乃陽氣所生之時,脈如常,但浮虛耳。曰:此虛病也,蓋病發而脈結者,血少氣劣耳。蘇則氣血流通,心志皆得所養,故又脈如常也。
遂以十全大補湯去桂,加麥冬、陳皮而安。其子問之,汪曰:三年之內,可保無恙,越此非予所知,果驗。
一人年十五色悴,十二月間,忽嘔瘀血一二碗隨止。延小兒醫調治,肌體尚弱,常覺頭暈。近三月間,天熱途步,出汗連日,又勞倦日昃,頓然昏暈不省人事,手足擾亂顛倒,將一時久方定,次日亦然。續後每午前後,如期發一次,近來漸早,自辰至午,連發二次,漸發三四次,比前稍輕。
發時自下焦熱上至胸,壅塞則昏暈,良久方蘇,始疑為瘧成癇。醫云火動,又云痰症,用牛黃清心丸,以竹瀝、薑汁磨,服二次,共四丸。又與煎藥,多清痰火之劑,服後每日只發一次。止則汗多,口乾食少,身熱時多,涼時少。汪脈之陽為邪擾,不能用事,故每至其時而輒發也。
且汗多津液泄,口乾津液少,醫用牛黃、硃砂、琥珀、南星、半夏等,而復燥之,是愈益其燥,故暫止而復發,不能去拔病根也。因取參、耆各二錢半,遠志、山楂、川芎、黃芩各七分,天麻、麥冬、防風、茯神各一錢,甘草、陳皮各五分,歸身八分,白朮一錢半,煎服十餘劑,而病不復作矣。
張子和治一婦,年逾三十,夜夢鬼交,驚怕異常,及見神堂陰府舟楫橋梁。如此一十五年,竟無妊娠。巫祈覡禱,無所不至,針肌灸肉,孔穴萬千,黃瘦發熱引飲,中滿足腫。張曰:陽火盛於上,陰水盛於下。鬼神者,陰之靈,神堂者,陰之所,舟楫橋梁,水之用。兩手寸脈,皆沉而伏,知胸中有痰實也。凡三湧、三泄、三汗,不旬日而無夢,一月而孕。
一婦喜笑不休半年矣,諸醫治之術窮。張曰:此易治耳。以食鹽三兩成塊,燒令通紅,放冷研細,以河水一大碗煎三五沸,溫分三服,須臾探吐出痰半升,次服大劑黃連解毒湯,不數日而笑止。
沈宗常治臨淄人,自謂無病,忽覺神思有異,晚歌笑不節。沈曰:此陰火乘肝,晚動宜以柔劑,少加利之,良愈。
莊先生治喜樂之極而病者。莊切其脈為之失聲,佯曰:吾取藥去。數日更不來。病者愁泣,辭其親友曰:吾不久矣。莊知其將愈,慰之,詰其故。莊引《素問》曰:懼勝喜,可謂得元關者。
陳尚古《簪云樓雜說》云:先達李其姓,歸德府,鹿邑人也,世為農家。癸卯獲雋於鄉,伊父以喜,故失聲大笑。及春舉進士,其笑彌甚。歷十年擢諫垣,遂成痼疾。初猶間發,後宵旦不能休。大諫甚憂之,從容語太醫院某,因得所授,命家人給乃父云:大諫已歿。乃父慟絕幾殞,如是者十日,病漸瘳。
佯為郵語云:大諫治以趙大夫,絕而復甦,李因不悲,而笑症永不作矣。蓋醫者意也,過喜則傷,濟以悲而仍和,技進乎進矣。
薛己治一小兒,喜笑常作不安,面赤飲冷,手足並熱。先用黃連瀉心湯二服,稍定,又用六味地黃丸料煎服,頓愈。常服此丸則安,月許不服,仍前病作,又服愈矣。
許學士治一婦人,數次無故悲泣不止。或謂之有祟,祈讓請禱備至,終不應。許忽憶《金匱》有一症,婦人臟躁悲傷欲哭,象如鬼物神靈,數欠伸者,宜甘麥大棗湯。急令治藥,數劑而愈。
〔源按〕經云:在臟為肺,在志為悲。又云:精氣並於肺,則悲是也。蓋喜屬陽,心主之;怒屬陰,肝主之。婦人稟性陰柔,故喜常少而怒常多,或悲泣不止,皆陰類也。又云:神有餘則笑,神不足則悲,所以人之幼時,神魂未足,善於啼哭也。
邵氏《聞見錄》云:州監軍病悲思,郝因告其子曰:法當得悸而愈。時通守李宋卿御史嚴甚,監軍內所憚也。允與子,請於宋卿,一造問責其過失,監軍惶怖汗出,疾乃已。
紹興癸丑,許待次四明,有董生者,患神氣不寧,每臥則魂飛揚,覺身體在床,而神魂離體,驚悸多魘,通夕無寐,更醫不效。許為診視,詢之曰:醫作何病治?董曰:眾皆以為心病。許曰:以脈言之,肝經受邪,非心病也。肝氣因虛,邪氣襲之,肝藏魂者也,遊魂為變。平人肝不受邪,臥則魂歸於肝,神靜而得寐。
今肝有邪,魂不得歸,是以臥則魂飛揚若離體也。肝主怒,故小怒則劇。董欣然曰:前此未之聞,雖未服藥,已覺沉病去體矣,願求治之。許曰:公且持此說,與眾醫議所治之方,而徐質之。閱旬日復至,云:醫遍議古今無與病相對者。許即處珍珠母丸,獨活湯以贈,服一月而病悉除。
此方用珍珠母為君,龍齒佐之。珍珠母,入肝經為第一。龍齒、虎睛,今人例以為鎮心藥。殊不知龍齒安魂,虎睛定魄,各言其類也。蓋東方蒼龍木也,屬肝而藏魂,西方白虎金也,屬肺而藏魄。龍能變化,故魂遊而不定;虎能專靜,故魄止而有守。許謂治魄不寧者,宜以虎睛,治魂飛揚者,宜以龍齒。
萬物皆有成理而不失,在夫人達之而已。
徐仲子士緯曰:家君肄業過勞,場屋屢屈,志堅不懈,吐血盈盆,虛羸骨立。夜臥合睫則夢爭鬥,轉鬥轉負,恐畏之態,無可名狀,呼號之聲,轟然若雷,而不能騰出於口。家人侍睡者,莫不縮手伸舌,如是者十年餘矣。每五七夜必一發,過勞則連發,發尤猛。歷訪師友,多作心血不足治,惟補心安神藥投之漠如也,終莫識其為何症,捫心苦思,思每達旦,更幾寒暑矣。
一日偶觀《素問·藏氣法時篇》論有曰:肝病令人善怒,虛則目𥉂𥉂無所見,耳無所聞,善恐如人將捕之。恍然警悟,乃知為魂遊症也。何言之?夫夜臥屬氣於肝,肝主藏血,藏魂,作文既言若衄血過度,則魂失養。惟是交睫若魔,則夢爭鬥。肝虛則膽怯,故多負多恐也,非峻補不奏功。
又思草木之劑,不堪任重,乃以鹿角膠三錢,清晨酒溶服,五日而睡臥安,半月而肌肉生,一月而神氣完,始能出戶。厥後每見血症虛憊者,崩中眩暈者,投前劑莫不響應。夫人但知鹿角膠補虛之功,勝於參耆,而不知鹿角膠可以峻補肝血,蓋血盛而魂自安也。
黃師文治一婦,臥病三年,狀若勞瘵,諸醫以虛損治不瘥。黃視之曰:此食陰物時,或遭驚也,問之婦方自省悟也。襄者食米團時,忽有報其夫墜水,由此一驚,病延至今不能愈。黃以青木香丸兼以利藥一帖與之,須臾下一塊,乃痰裹一米團耳。當時被驚,怏怏在下而不自覺也,自後安康無恙。
一人驚氣入心絡,喑不能言,以密陀僧研細一匕許,茶調服,遂愈。有一人伐木山中,為狼所逐,而得是疾,或授此方而愈。又一軍尉,採藤入谷,逢惡蛇而疾,其症狀同,亦用此藥治之而愈。
或問:有鄰人,年六十餘,因怒而發聲,其音遂失,諸治不效。約數年,適食飯蒸白花百合,食後聲忽有音,連食旬日,約二斤余,其音如舊。何故?予曰:聲為怒發,此火傷肺金,百合補中兼清,不寒不燥,中和之品,故得中病。
遊以春治一婦,年三十餘,忽午前吐酸水,至未時心前作痛,至申痛極暈絕,交戌方醒如故,每日如此。醫治期年不愈,遊治用二陳下氣之劑不效,熟思其故,忽記《針經》有云:未申時氣行膀胱,想有瘀血滯於此經使然。遂用歸尾、紅花各三錢,乾漆五錢,煎服。吐止痛定,暈亦不舉。
次日復進一服,前症俱愈。第三日,前方加大黃、桃仁飲之,小便去凝血,三四碗而痊。
滑伯仁治一婦,氣實多恐,忽大叫而欲厥。蓋痰閉於上,火起於下而上衝。滑用香附五錢,生甘草三錢,川芎七錢,童便薑汁炒煎服。又用青黛、人中白、香附丸服稍愈,後用吐法乃安,再用導痰湯,加薑汁、黃連、香附、生薑,下龍薈丸而安。
孫東宿治白仰云內眷,每觸怒即暈厥,必閉門合目,靜坐不留一人在房中。是皆冷汗出如雨,氣息幾微,越一時許,醒如常。原以頸生瘰癧,多服草頭藥,及專科用斑蝥等毒,因而脾胃損,元氣虧也。年三十八尚未生育,每日令二婢敲兩腿,俟其熟睡乃已。夜半心多驚跳,指甲皆無血色,經將行,小腹先痛二日,色紫有塊,諸病雖如是,而肌肉飲食卻如無事人。
孫診其脈而寸短弱,左關大而有力,右關左尺俱滑,右尺沉微,據脈肺氣虛,肝木實,胃中有痰之症也。用六君子湯,加丹參酒,連青皮,外與珍珠母丸及獨活湯,調理而安。
喻嘉言治熊仲紓之子,髫齡患一症,飲食如常,但脈細神呆,氣奪色夭。仲紓曰:此病何也?喻曰:病名淹牒。《左傳》所謂近女室晦,即是此病。彼因近女,又遭室晦,又不可為,令郎受室晦之邪,而未近女,是可為也。即以羚羊角、犀角、龍齒、虎骨、牡蠣、鹿角霜、人參、黃耆等藥合末,令以羊肉半斤,煎濃汁調末,少加牛黃丸,服旬日而安。
〔源按〕《左傳》晉侯求醫於秦,秦伯使醫和視之曰:疾不可為也,是謂近女室,疾如蠱。公曰:女不可近乎?對曰:天有六氣降生五味,發為五色,徵為五聲,淫生六疾。六氣者,陰陽風雨晦明也。陰淫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女陽物而晦時淫,則生內熱,惑蠱之疾。今君不節不時,能無及此乎?
龔子才治一男子,忽低頭往暗處藏身,不言亦不答,以飲食俱揹人竊食,人見之則食不下。諸人以為中邪,用三牲祭之,其物經宿,乃妻食之亦如是,諸醫莫識。龔云:必中鼠涎。蓋鼠涎有大毒,用吳茱萸塞貓口,以貓涎自出,將涎水令夫婦服之悉愈。
康熙年間,予里地藏庵有一僧,名鶴松。忽一日藏身暗處,若見人或聞人語,即驚避。每進飲食,必置之外室,窺視無人,然後出食之,如是數年。適有方士視之曰:病名鼠魂。鼠竊食為貓所逼,因驚失其魂於食物間,食之乃得是症。治以安神藥,外加貓涎和服而愈。〔源按〕此症即中鼠涎,云鼠魂者,士好名故耳。
有一人痞塞,不飲食,心中常有所歉。愛處暗地,或倚門後,見人即避,似失志狀。此為卑惵之病,以血不足故爾,人參養榮湯主之。
學士盧抱經為侍讀時,每寤心必驚惕,醫用安神補血之劑,數年不效。時值乾隆戊寅,予至燕京,與公同寓。初寓之日,公即問予曰:此症何故使然?予視其脈,獨左關弦數。予曰:《內經》云:臥而驚者屬肝,臥則血歸於肝,今血不靜,血不歸肝,故驚悸於臥也。《三因》用羌活勝濕湯,加柴胡,治臥而多驚悸,多魘溲者,為風寒在少陽厥陰也,非風藥行經不可。今切肝脈弦數,此風熱內侵肝臟,正經所謂血不靜,血不歸肝故也。
當用加味逍遙散,涼血舒肝,更加防風以祛其風,使風散熱解,血自歸經矣。公從之,服數劑而愈。
大生脈湯
人參,麥冬,五味子,天冬,黃柏,川歸,牛膝,紅花,枸杞,生地
水煎服,有汁加黃耆。
平胃散
蒼朮(泔水浸,二錢),厚朴,陳皮,甘草(炙,各一錢)
薑棗煎。
桃仁散
桃仁,大黃,朴硝(各一兩),虻蟲(半兩,炒黑)
四味為末,先以醇醋二升半,銀石器內慢火煎,取一升五合,下大黃、桃仁、虻蟲等藥,不住手攪,良久出,丸如梧子大。前一日不晚食,五更初溫酒吞下五丸。
清空膏
黃芩(酒炒),黃連(酒炒),羌活,防風(各一兩),柴胡(各七錢),川芎(五錢),甘草(炙,兩半)
為末,每服三錢,茶調如膏,白湯送下。
紫雪
黃金(百兩),寒水石,石膏,滑石,磁石(水煮,三斤,搗煎去滓入後藥),升麻,玄參(各一斤),甘草(炙,半斤),羚羊角,沉香,木香(各五兩),犀角,丁香(一兩,並搗銼入前藥汁中,煎去渣,入後藥),朴硝,硝石(各二斤,提淨入前藥汁中,微火煎不住手將柳木攪;候汁欲凝再加入後二味),麝香(一兩,二錢,研入前藥拌勻)
合成退火氣冷,水調服,每一二錢。
溫膽湯
陳皮,半夏,茯苓,甘草,枳實,竹茹
薑棗煎。
導痰湯
陳皮,半夏,南星,赤苓,枳實,甘草
水煎。
黃連解毒湯
黃連(二錢),黃芩,黃柏,梔子(各一錢)
水煎熱服。
甘麥大棗湯
甘草(三兩),小麥一升,大棗十枚
水六升煮三升,去渣分三服。
珍珠母丸
珍珠母(另研末,五錢),當歸,熟地(各一兩半),人參,茯苓,酸棗仁,柏子仁,犀角(各一兩),沉香,龍齒
蜜丸梧子大,辰砂為衣,每服四五十丸,金銀薄荷湯下,日午及夜服。
獨活湯
獨活,羌活,前胡,細辛,半夏,棗仁,沙參,茯苓,甘草,五味子(各等分)
每七錢,姜三片,烏梅一個,不拘時煎服。
青木香丸
青木香,補骨脂,蓽澄茄,黑豆,檳榔(飯裹煨)
為末,糊丸如豆,百沸湯下二十丸。
蘇合香丸
白朮,青木香,犀角,香附,硃砂(水飛),檀香,訶梨勒(煨去皮),安息香(酒熬膏),沉香,麝香,丁香,蓽茇(各二兩),龍腦,薰陸香(別研),蘇合香(各一兩)
上為末,細研藥勻,用安息香膏並蘇合香油和劑,丸如彈子大,以蠟櫝固緋絹當心帶之,一切邪神不敢近。
清魂散
澤蘭葉,人參(各三分),川芎(五分),荊芥(一錢),炙甘草(三分)
為末,溫酒調下,更宜燒漆器淬醋炭於床前,使聞其氣。
人參養榮湯
人參,白朮,黃耆,甘草,陳皮,桂心,當歸(酒拌,各一錢),熟地,五味子,茯苓(各七分),遠志(五分),白芍錢半
薑棗煎。
倒倉法
黃牡牛肉(肥嫩者,二三十斤)
上牛肉須切碎洗淨,用長流水桑柴火煮爛,濾去渣,取淨汁,再入鍋中文武熬至琥珀色則成矣。擇一靜室明快不通風者,令病人先一夜不食,坐其中,每飲一鍾,少時又飲,積數十鍾。病在上者必吐,病在下者必利,病在中者吐而且利,視所出物可盡病根乃止。吐利後必渴,不得與湯,其小便必長,取以飲之,名輪迴酒,非惟止渴兼滌余垢。
行後倦臥覺飢,先與米飯,次與稀粥,三日後方與厚粥、軟飯、菜羹調養半月一月,精神煥發,沉疴悉痊矣。須戒色欲半年一年,戒牛肉數年。
四物湯(見頭門)
八物湯(見口門)
十全大補湯(見手足門)
八毒赤丸(見腹門)
六君子湯、牛黃丸(二方見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