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烈

《吳醫匯講》~ 卷十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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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2)

1. 中道說

中之為道,無所不涵,無所不徹,推之醫理,尤不可忽。蓋萬病由於乖戾,用藥惟以調和,益其不足,損其有餘,溫涼攻補,必歸於中而後可。夫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謂也。故中無定體、隨時而在,一病有一中,不可偏向一病,而今日如此為中,明日如彼為中,慎勿固執。且同一病而此,則如此為中者,彼則如此而又非中,無窮活變。

白話文:

中醫的精髓包羅萬象,無所不含,運用到醫學理論上,更是不可忽視。因為所有的疾病都是由於身體失衡所致,而用藥的原則就是調理失衡,補充不足,削弱過剩,寒熱攻補,最終都要回歸到中正平和的狀態。中正平和不偏不倚,沒有過度和不及。因此,中正平和沒有固定的形態,隨時而變動,每種疾病都有它個別的平衡狀態。不可拘泥於一種疾病,認為今天這樣是平衡,明天那樣也是平衡,切記不要固執己見。而且對於同一種疾病,這個人這樣調理是平衡的,另一個人那樣調理反而不是,變化無窮,充滿生機。

故中者,如權之稱物,如鏡之取火,少越焉,太過矣;少退焉,不及矣;總在當機之順應也。醫之中道,非不寒、不熱,不補、不瀉之謂,中病即是中,中病而毫無偏倚,毫無過不及,即是至中。

白話文:

中庸之理就像秤桿稱重、鏡子取火一樣,稍微偏一點,就過頭了;稍稍退一點,就不到位了;最重要的是恰到好處地順應時機。醫學中的中道,並不是不寒、不熱,不補、不瀉的意思。而是指治病的原則是根據疾病的性質,既不過分,也不不足,才能達到恰到好處的效果。

是以補如參、地,瀉如硝、黃,熱如薑、附,寒如膏、連,散如麻、桂,毒如虻、蛭,合宜而用,何一非大中之理乎,是在平時窮理精而辨症明,則臨病自生變化,能統萬理於一原,自能通一心於萬事也。嘗怪前賢往哲,代不乏人,其聰明才辯之資,縱橫反復,蹈奇入險,固皆醫林之傑也,然而適中者寡矣。《書》曰,「允孰厥中。

」子曰:中庸不可能也,醫雖小道,何獨不然?

白話文:

因此,補養身體用人參、何首烏,瀉下用芒硝、大黃,溫熱用生薑、附子,寒涼用生地黃、連翹,疏散用麻黃、桂枝,攻毒用虻蟲、水蛭等藥物,只要適當地使用,哪一個不是醫學中至高的原則呢?關鍵在於平時深入鑽研醫理,精通辨證論治,那麼遇到疾病時就能因勢利導,化腐朽為神奇,將萬千道理歸於一個根本,自然能夠以一顆心靈貫通萬事萬物。

我一直感到奇怪,前輩高人,代不乏人,他們的聰明才智,縱橫捭闔,探奇險,都是醫學界的傑出人才,但真正能夠掌握中醫要領的人卻不多。《尚書》上說:「判斷準確,才能達到中庸的境界。」

2. 三百九十七法考

仲景《傷寒》書為叔和編次,已失其真,即林億校本,亦已難得,今世所傳,惟成無已註釋之本而已。至三百九十七法,莫不津津樂道,而究鮮確指。汪苓友亦云:前人所未明言,其引張孝培《傷寒類疏》桂枝湯服後至以助藥力為一法,溫覆至如水流漓又一法,稱與諸家不同,顧吾不知其何本而有此。

白話文:

張仲景的《傷寒論》一書,是由他的學生王叔和編次的。但王叔和編次的本子已經失傳了。即使是林億校訂的版本,現在也很難找到了。現在流傳的《傷寒論》,只有成無已註解的版本。至於仲景提出的三百九十七個治療方法,大家都津津樂道,但很少有人能準確地指出來。汪苓友也說:「以前的人沒有說清楚的,他引用了張孝培的《傷寒類疏》,認為桂枝湯服後可以用來幫助藥效,溫覆到像水流下來一樣,這是兩種方法,與其他學派的說法不同。但我不知道他依據哪個版本有了這樣的說法。」

考前明有吾虞趙開美翻刻宋板《傷寒論》全文,其三百九十七法,於每篇之首注共幾法,先則節錄原文,開明第一、第二,次於原文之下,複列一、二、三之數,總計全書治法,瞭如也。但不知出自叔和,出自林億,今之傳本亡之者,殆為無己所刪乎?後人未見宋刻,茫然不曉,如王安道亦未之見也。

白話文:

在過去,有一位名叫趙開美的學者,他將宋朝版本的《傷寒論》整本書重新刻印並公開。這本書共有三百九十七種治療方法,在每篇的開始,會標注出有多少種方法。首先,會摘錄原始文本,然後在原文下方列出一、二、三等數字來做分類。整本書的治療方法,一目瞭然。

然而,我們不清楚這些方法是源自於叔和還是林億。現存的版本中,有可能是無己刪去了他們的部分。後來的人們沒有見過宋朝的原版,因此對於這本書的理解一片茫然,像是王安道這樣的人物,也未曾見過此書。

國朝王晉三雖於每方之下注以各法,亦不過繼張孝培、汪苓友之志而愛禮存羊,究有未能悉洽者。故愚以為注書不應改移,止宜就文辨論,如朱子之賢,闕文錯簡,皆仍其舊,無已何人,而乃擅削,以致迄今,盈庭聚訟也。

白話文:

清朝時期的王晉三雖然在每段文字下方都做了注解,但其實只是繼承了張孝培、汪苓友的志向,想要以禮義存敬,並沒有完全達到精確無誤的境界。因此我认为,注解古籍不应该随意修改,只应该依文理进行辩论,就像朱熹那样,遇到缺文或错简,都保留原样,不妄自改动。然而有些人却擅自删改,导致至今争论不断,满目都是诉讼。

僕先祖笠山公,精於醫理,傅極群書,臨症之暇,靜坐小齋,手不釋卷,雖至老不倦。於暮年採取諸同學高論,輯成《吳醫匯講》行世。舊存見聞篇什,及諸公送來佳作,先祖必反復細閱,再商之二三老友,考訂盡善,方始付梓。是以採取者果多,存止者亦復不少,緣集行海內,同人之公論系焉,不苟採選,可見僕先祖慎且重也。

白話文:

我的先祖笠山公,精通醫理,熟讀羣書。在看病之餘,他總會靜坐在書房裡,手不離書卷,即使到了老年也不厭倦。晚年時,他收集了各位同行的精闢論述,編寫成《吳醫匯講》一書傳世。至於過去保存下來的見聞和文章,以及各位同仁寄贈的佳作,先祖必定會反覆細讀,再與兩三位老友討論,考訂完善後才付梓印刷。因此,挑選的作品雖然很多,但保留下來的也不少。這些作品流傳於海內外,成為了醫學界的公論。由此可見,先祖笠山公對於作品的挑選是十分慎重和嚴謹的。

選至十一卷周省吾先生佳章之後,忽抱沉疴,於辛酉歲辭世,迄今十四載矣,痛音容之已杳,幸《匯講》之流傳。慶耆僅守遺板,即以十一卷第八頁省吾先生佳作為止。慶耆年幼無知,不能克承家學,醫林典籍,未經探討,雖承佳章賜教,不敢續入集內,所以遵先祖慎採之遺意也。爰書數語,附於簡末。

嘉慶十九年歲次甲戌春正月孫男慶耆百拜謹識

白話文:

曾選自周省吾先生的第十一卷佳作,沒想到他突然得了重病,在辛酉年辭世,至今已過十四年了。哀痛先生的音容笑貌已遠去,慶幸的是,《匯講》仍在流傳。至今,我僅保留了遺留下來的十一卷,並以第八頁省吾先生的佳作為結束。我是年紀小,不懂事,無法繼承家族學業。對於醫學典籍,我也沒有深入探討過,雖然承蒙佳作教導,但我也不敢將自己的作品收入選集中。所以,遵照先祖謹慎選擇遺作的意旨。這些話寫在文章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