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哲醫話》~ 卷下 (1)
卷下 (1)
1. 永富獨嘯庵
獨嘯庵能脫灑風塵,義氣慷慨,似不屑醫。而至其失鑑誤治,詳錄以為後圖。是以年雖未滿強壯,治術多可見者,今就其遺著鈔一二云。
白話文:
獨嘯庵醫生能擺脫世俗煩擾,性格豪爽大氣,好像不重視做醫生行醫。但是他如果遇到診斷錯誤或治療不當的事情,就會詳細地記錄下來,作為後人的借鑑。因此,雖然他去世時年紀不大,但他的治病方法有很多是可以借鑒的。現在就從他的遺著中摘取一兩條來說。
痢疾初起,尤可重發汗,而俟邪氣聚於胃,與大小承氣湯為得也。(按:疫痢汗下之機,最為緊關。其初發汗徹透,則十可治七八。若里證不失下劑之機,則痢後諸患無起,誤其機則多至脫候。)
傷寒二三日,脈沉數,虛里如奔馬,或心下痞硬者,後皆為大患。
白話文:
痢疾一開始時,還可以多發汗,等到邪氣聚集在胃部,就應該用大小承氣湯(中藥名)。(註:痢疾的發作與治療機宜,非常關鍵。初起時發汗徹底,十例中有七八例可以治癒。如果體內證候沒有錯過下藥的時機,則痢疾後不會引發其他疾病,錯過時機,往往會導致病情惡化。)
病勢緩者,死生易審定,如勞瘵、膈噎、鼓脹之類是也。病勢急者,死生難預決,如傷寒、麻疹、痘瘡之類是也。醫須精苦,勿誤此機。
白話文:
病情發展緩慢的疾病,可以比較容易確定患者的生死。例如勞疾、食道阻塞、腹脹等。病情發展快速的疾病,則難以預測生死。例如傷寒、麻疹、痘瘡等。醫者必須精通醫術,仔細觀察,不要錯過這些關鍵時機。
癲癇固為難證,而男子精欲未發者,婦子天癸未至者,灸藥得當,則十可治四五。但稟之於先天地得,決為不治。
白話文:
癲癇確實是很難治療的疾病,但是對於男性尚未有性慾、女性尚未月經來的患者,如果針灸和藥物使用得當,就有四到五成的治癒率。不過,如果是天生的缺陷,則無法治癒。
家豬膽通壅滯,下逆氣,功不讓熊膽。熊膽多贗,非精鑑者不能辨也。(拙軒曰:按諸膽功用相均,牛膽猿膽亦可代用,勝贗熊膽遠甚。)
白話文:
家豬的膽汁可以通暢阻塞,消散逆氣,其功效不亞於熊膽。熊膽有很多假貨,如果不仔細鑑別,很容易買到假熊膽。(拙軒說:根據諸多藥用膽汁的功效來看,它們都是類似的。牛膽和猿膽也可以代替熊膽,它們的功效遠勝於假熊膽。)
韓參潤渴下氣,其功過諸藥。而世或謂韓參制焙失其性,不如芳野之產,可謂冤矣(余聞之對馬人韓參肥大長四五寸者,人含之則走不必喘,雖冒煙火亦不為熏殺。又聞插花者,言採牽牛花,㕮咀韓參傳其莖中,則不急萎。蓋韓參當暑月浸諸甌水,俄而噴出泡沫如濁酷浡沸之狀,故用之足以見此說之確矣。)
白話文:
韓國產人參可以滋潤喉嚨,平息喘氣,功效勝過其他藥物。然而,有人認為韓國人參經過加工後會失去藥性,不如野生人參,這種說法真是冤枉了韓國人參(我聽聞對馬島的人說,韓國人參又肥又大,長度達四五寸,含在口中可以輕鬆走動而不會喘氣,即使遇到煙火也不會被嗆死。還聽說插花的人,如果將牽牛花的根莖插入韓國人參中,可以延長花期,防止花朵快速凋謝。這是因為韓國人參在酷暑的月份泡在水裡,會很快產生泡沫,像渾濁的甘蔗汁沸騰一樣,因此這也能證明上述說法的正確性)。
今世患黴毒者,多兼氣疾。故處方不兼理氣之藥,則毒氣凝而不散。
淋疾痔漏亦因氣發者不為少,攻之兼理氣之藥可也。
白話文:
現在患有霉毒的人,大多同時伴有氣滯的症狀。所以開處方時如果不加上理氣的藥物,那麼毒氣就會凝聚不散。
淋病、痔瘡、漏癥也有很多是因為氣滯引起的,治療時加上理氣的藥物是可以的。
痿躄初發,其人無濕毒及瘀血之諸症。而心下痞硬弦急者,是為氣疾,宜吐之,而後服瀉心湯為佳。
白話文:
肢體萎縮麻痺初期發作,患者沒有濕氣中毒或瘀血等症狀。但如果心腹以下部位痞硬、緊繃,這是由於氣機不暢引起的疾病,應先用催吐法,再服用瀉心湯治療效果較好。
勞瘵不可治,似勞瘵者可治。膈噎者,不可治,似膈噎者可治。世醫動謂能治之,蓋其似者耳。
吐血因酒者易治,因氣者難治。一發尚可,再發多死。吐血後見腫者,危矣。
白話文:
勞瘵這種病是無法治癒的,但是類似勞瘵的病症是可以治療的。吞咽困難的病通常無法治癒,但是類似的症狀是可以治療的。世上的醫生常常說能夠治療的,其實是那些類似的病症。
因為喝酒導致的吐血比較容易治療,因為情緒導致的吐血就比較難治。第一次發作還可以治療,如果再次發作多數情況下會致命。吐血之後出現腫脹的情況,就很危險了。
人多思慮,火易動,火動則津液涸,加之恣欲,則為腎勞,腎勞亦多氣疾。氣疾為痿躄者,其陰多先縮小,及其將愈,其陰先舒暢。
黴毒稟於胚胎者,決不治。假令一旦得痊,後必發。為人父母者,可不慎之於其初乎。
白話文:
人如果經常思考憂慮,容易引發肝火旺盛,肝火旺盛就會導致津液耗盡。再加上縱慾過度,就會引起腎氣虛弱,腎氣虛弱的人也容易出現氣血運行不暢的疾病。患有氣血運行不暢的疾病,導致癱瘓的人,一般都是陰氣先收縮,而當他們快康復時,陰氣就會先舒暢。
痙病有表證,而手足拘攣癱瘓者,以葛根湯發之。表證既去,拘攣癱瘓不休者,與大柴胡湯而愈。
白話文:
如果痙病患者有外感表證,並且手腳抽筋、麻痺,可以用葛根湯來治療。當外感表證消除後,如果抽筋、麻痺的症狀還沒有改善,可以再加上大柴胡湯來調理,這樣就可以痊癒了。
中暍吐瀉,手足厥冷者,有二途、一宜四逆湯,一宜白虎湯,醫應湛思診之。(霍亂熱厥冷厥之辨,亦宜審之)。
白話文:
中暑嘔吐腹瀉,手腳冰冷的情況,有兩種治療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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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宜四逆湯,用於陽氣衰竭,陰寒過剩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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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宜白虎湯,用於熱氣過盛,津液耗損的狀況。
醫生應仔細思考診斷,辨別熱厥和冷厥(霍亂熱的熱厥,熱性腹瀉的冷厥),再對症下藥。
《金匱》胸痹心痛之治方,多用桂枝、附子。而澆薄之世,人民黠而多欲,以鬱蒸氣火。故可芩、連者多,可桂、附者少,宜詳其證候而勿誤之。(仲景門牆之外,別闢畦徑。非精思治術者,孰能為之。)
白話文:
《金匱要略》中治療胸痹心痛的藥方,大多使用桂枝、附子。然而,在這個澆薄的時代,人們狡猾貪婪,導致鬱結蒸發,氣火上炎。因此,可以使用芩連等寒涼藥物的人較多,而可以使用桂枝、附子等溫熱藥物的人較少。應仔細辨別證狀,以免誤用。(《金匱要略》以外,另有不同療法。如果不精通醫術,誰能做到這一點呢?)
產後血氣易涸,尋勞傷精神,則舌乾、泄利發咳為勞。又新產時惡露不全盡,則凝結上衝舌爛,泄利發咳為勞。(蕁勞說二途,誠不磨之論。專門產科恐未能明悉此義。)
白話文:
產婦產後氣血容易耗損,如果再憂慮傷神,就會出現舌頭乾裂、腹瀉、咳嗽等勞損症狀。此外,新產婦惡露未完全排出,也會凝結上衝,導致舌頭潰爛,伴隨腹瀉、咳嗽等勞損症狀。(從蕁麻疹和勞損的角度來看,這兩種說法都是確鑿無疑的。專門研究產科的醫生可能無法完全理解這個道理。)
傷寒二三日,心下痞硬,脈沉數者,後為大患,可微吐之。(傷寒行吐,不可過二三回。得一快吐則止,用瓜蒂三分若五分。其治一逆,則急者促命期,緩者為壞證。)
白話文:
傷寒發病二、三天後,感到心口下痞硬不適,脈象沉而數,這將成為後患大難,可以略微催吐。(傷寒時採用催吐法,不可超過兩到三次。只要一次暢快地嘔吐即可停止,可用瓜蒂三分或五分。這種方法治癒一例逆證,對於病勢急迫的可以延長生命,對於病勢緩和的可以改善症狀。)
傷寒與承氣湯不得下者,當行吐方,而後再下矣。(此諺所謂欲得南風,先開北牖之意。尿閉亦有此法。陳修園曰:譬之滴水之器,閉其上竅,則下竅不通,去其上竅之閉,則水自通矣。用補中益氣湯或吐法甚妙是也。)
白話文:
在傷寒中,使用承氣湯但無法通便的患者,應該先進行催吐治療,然後再用通便藥物。(這類似於一句諺語:「想要南風(溫暖),先打開北窗(通風)」的意思。尿閉也有類似的治療方法。陳修園說:例如一個裝水的容器,如果堵塞了上方的孔洞,那麼下方的孔洞也會不通;如果打開上方的孔洞,水自然就能流出來了。因此,使用補中益氣湯或催吐的方法效果很好。)
傷寒外證已解,胸中有停痰宿水者,微吐之。
月事積年不來,心下痞硬者,及淋疾濁證心下痞硬諸藥無驗者,當先與吐方,而後服對證藥。
白話文:
傷寒的外在症狀已經解除,但如果胸中有停留的痰或舊存的水液,應該使用輕微催吐的方法來處理。
月經多年沒有來,且有心下部位痞硬的情況,以及患有淋病或濁病導致心下痞硬且各種藥物治療無效的,應先使用催吐的方劑,然後再服用對應症狀的藥物。
痿躄初起,暨病將發者,其心下有痞,則先吐之為佳。(荻元凱曰:暴得痿病,腰股兩足皆不遂,脈滑而有力者,宜先與吐方,而後用烏附劑。)
白話文:
痿痺初期或疾病快要發作時,如果心窩有痞悶感,最好先催吐出來,有助於緩解症狀。(荻元凱說:如果突然得了痿病,腰部、雙腿都不利索,脈象滑而有力,應該先用催吐的方劑,然後再用烏附劑。)
欲決病之治不治,定死生之期者,當審腹中虛實。凡候腹之法,如易而實甚難,何則。有如虛而實者,有如實而虛者,有因邪而虛邪祛而實者,有因邪而實邪祛而虛者,其決得於手而應於心,父不可以喻子焉。
白話文:
要想確定疾病能否治癒,預測生死,必須仔細診察腹中的虛實。腹部診察的方法看似簡單,實際上非常困難。為什麼呢?因為有虛而實的,有實而虛的,有因邪氣而虛,邪氣去除後就變實的,也有因邪氣而實,邪氣去除後就變虛的。判斷虛實,必須靠手的觸診,並與心意的判斷相結合。這門技術無法用言語傳授。
水陸草木之花實不一,有乍開乍落者,有倏花倏萎者,有花盛而無實者,有無花而結實者,有花小而長存者,有花大而乍落者。疾病之染人亦如此,醫當察其開落之機,慎芟刈之期。
白話文:
植物的花、果實形態各異,有早上開花晚上凋謝的,有瞬間開花瞬間凋謝的,有花開繁盛但沒有果實的,有沒有花但結果的,有花小但長期存在的,有花大但瞬間凋謝的。疾病感染人也是如此,醫生應該觀察其發病和消退的規律,謹慎地選擇治療的時機。
醫為病制,則雖藥峻劑大,其病不易治也。醫制病,則雖藥慢劑下,其病可治也。醫宜謀諸未病之日,徵諸既病之日矣。(拙軒曰:醫為病制,醫制病,語極妙。醫書中無此文字,學者免為病制之醫則難矣。)
白話文:
當醫生只針對疾病本身治療,即使使用強效或大量藥物,疾病也不容易治癒。當醫生針對疾病的根源治療,即使使用溫和或少量藥物,疾病也可以治癒。醫生應該在人未生病時就規劃治療,並在生病後徵求治療。
閱諸病者,不治而自愈者,百人之內不過六十。其餘四十,十人者必死證,十人者難治,十人者險證,非良醫不能救,特下工所療者,十人耳。世醫不知此區別,漫忽施治,取狂妄之名,遂歸罪於古方,何不省之甚哉?余奉古方以汗吐下之方療癲癇、勞瘵、喘息、鼓脹、膈噎之類數年,始知此區別,診視不迷,左右逢源。而後信古人之技,不在既病,而在未病也。
白話文:
觀察各種疾病的患者,不需要治療而自行痊癒的,在100人中不會超過60人。其餘40人中,有10人是必死的病症,10人是難以治癒的病症,10人是危險的病症,非良醫不能救活,只有10人是水平一般的醫生就能治療好的。世上的醫生不知道這種區別,隨意地進行治療,獲得狂妄的名聲,最終把罪責歸咎於古代的醫方,為什麼不深切反省呢?我遵循古代的醫方,用發汗、催吐和瀉下的方法治療癲癇、勞疾、喘息、腹脹、膈疾等病症好幾年,才懂得了這個區別,診斷時不再迷惑,診治時應對自如。然後才相信古人的醫術,不在於治療已經發生的疾病,而在於預防疾病未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