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甘仁

《丁甘仁醫案》~ 曹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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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序

1. 曹序

予之得交甘仁先生也有年矣,先生嘗曰:道無術不行。昔固聞而疑之,竊謂江湖術士,有時自秘其長,以要人重幣,醫雖小道,為病家生命所託,緩急死生,間不容髮,何處可用術者?先生曰:是有說焉,昔者卞和得良璞,獻之荊臺,楚王以為燕石也,三獻不受,卒刖卞和之足。

白話文:

我和甘仁先生交往已有好幾年了。甘先生曾說:「沒有方法,就無法實行道義。」我以前聽過這句話,但不太相信。我認為那些江湖郎中有時會故意隱藏自己的本事,以索取病患的高額酬金。雖然醫術是小道,但它關係到病患的生命安危。病情的緩急和生死之間,往往就在一瞬間,怎麼可能用什麼術法來應對?甘先生說:「這是有道理的。從前,卞和得到了一塊上好的璞玉,獻給了楚王。楚王卻認為那是塊普通的石頭,三次獻玉都沒有被接受,最後還砍斷了卞和的雙腳。」

齊王好竽,雍門子抱琴立於王門,三年不得見,夫雍門子之琴誠善矣,其如王之不好何?夫交淺言深,取信良難,況在死生存亡之頃,欲求速效,授以猛劑,則病家畏;素不相習,漫推心腹,則病家疑;疑與畏交相阻,雖有上工良劑,終以棄置不用。嗚呼!此亦荊臺之璞,王門之琴,卞和、雍門子所為痛心者也。

白話文:

齊王喜愛吹竽,雍門子背著琴在王宮門口站立了三年,都沒能見到齊王。雍門子的琴技確實高超,但齊王並不喜歡啊。交情淺薄卻說出深奧的話語,取得信任很難。更何況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想要快速見效,使用猛烈的藥方,病人會害怕;本來不熟悉,草率地推心置腹,病人會懷疑。懷疑和害怕交織阻礙,即使有高明的醫生和良藥,病人最終也會棄置不用。哎!這就像楚國璞玉、齊國竽琴一樣,是卞和、雍門子這樣的人所痛心疾首的啊。

聞古之善醫者,曰和曰緩,和則無猛峻之劑,緩則無急切之功。凡所以免人疑畏而堅人信心者,於是乎在,此和緩之所以名,即和緩之所以為術乎!先生之言如此,可以知所尚矣。嗟夫!自金元四家而後,各執仲景一偏,以相牴牾,異說蜂起,統系亡失,葉、薛以來,幾於奄忽不振,先生愀然憂之。

白話文:

古時候著名的醫生,他們行醫的原則是「和緩」。「和」是指不使用激烈的手段,「緩」是指不急於求成。他們這樣做的用意,是消除病人的疑慮和恐懼,讓病人對治療充滿信心,這正是「和緩」一詞的緣由,也是「和緩」的行事之道。老師的教誨如此,我們可以知道做醫生的方向。

可惜啊!自金元時代的四大家之後,醫家各自執著於《傷寒雜病論》的一部分理論,互相爭論、意見分歧,異說紛起,醫學的傳承系統逐漸失落。從葉天士、薛生白之後,醫學幾乎衰落到極點。老師為此感到憂心忡忡。

每當診治,規定六經綱要,輒思求合於古,故其醫案,胸痹用栝蔞薤白,水氣用麻黃附子甘草,血證見黑色,則用附子理中,寒濕下利,則用桃花湯,濕熱則用白頭翁湯,陽明腑氣不實,則用白虎湯,胃家實,則用調胃承氣,於黃癉、則用梔子柏皮,陰黃則用附子,雖劑量過輕,於重症間有不應,甚或連進五六劑,才得小效,然此即先生之道與術,所以免人疑畏者也。

白話文:

在每次診治病患時,我都會以六經辨證的理論為綱領,並且思想如何與古人的醫學理論相符合。因此,在我的醫學案例中,治療胸痹時會使用栝蔞和薤白,治療水氣時會使用麻黃、附子、甘草,如果看到血證患者出現黑色症狀,則會使用附子和理中湯,治療寒濕下利的患者會使用桃花湯,治療濕熱症狀時會使用白頭翁湯,如果陽明腑氣不足,則會使用白虎湯,治療胃家實症則會使用調胃承氣湯,對於黃疸病患會使用梔子和柏皮,治療陰黃則會使用附子。雖然這些藥方的劑量都很輕,但在治療重症時,偶爾會出現藥效不顯著的情況,甚至需要連服五六劑藥才能看到一點效果。然而,這就是先生的醫學理論和方法,因此可以免除患者的疑慮和恐懼。

先生自去歲歸道山,文孫濟萬,將舉而付之剞劂,問序於予,予率性婞直,寧終抱卞和之璞,雍門之琴,以待真賞,於先生遺說,揹負良多,爰略舉大凡,俾讀先生醫案者,得以考焉。

白話文:

老師自去年離開人世,他的徒孫濟萬打算集結他的著作,請我寫序。我天性清高耿直,寧願永遠珍藏卞和的美玉和雍門的古琴,等待真正的伯樂。對於老師留下的遺著,我心懷敬意,特地簡略地提出一點看法,讓讀老師醫案的人能參考。

丁卯冬十一月穎甫曹家達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