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集》~ 卷中醫案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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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中醫案 (7)

1. 霍亂絕症三條

定邑狀元橋恆三油坊夥友,家在慈谿北鄉,相去三百餘里,舟楫往返,須三日。

予因其肢厥脈伏,舌白苔厚,上如膩粉,目瞪神昏,面色黧黑,且多油汗,辭不與治。他醫以參、附、乾薑、倭硫黃、吳萸、朮、草、茯苓等治之,次日肢漸溫,目能動轉,群以為慶。余曰:「此乃迴光返照,餘燼易滅,不如急令歸家為是。」後果如余言,而歿於途,悲哉!

西門將軍橋吳姓,年逾古稀,亦患是症,目瞪神昏,身強而牙關緊急,呼吸之氣,有出無入,舌苔光滑淡紅,中心青色。余曰:「此內挾風邪,風痰阻竅,真元又虛。」詢之,果宿有風痹,亦辭不治,越二日而逝。

又一臺州人,流寓在定之南門外,以挑泥度日,延余往診。舌苔如宿豬肝,面青神昏,脅痛煩躁,脈伏肢冷,亦辭不治,至日晡而死。此三症者,即內經所云「大邪入臟,必卒死」之候。錄此以見不治之疾,非人力所能為也。

按是年霍亂甚廣,治不得法,朝發夕死,故俗有子午症之名。經余治愈者五十餘人,而死者僅此三人,又皆不治之症。其餘如前鮑姓婦者最多,所以不概錄者,因彼此有同異耳。

白話文:

定邑狀元橋附近,有一個名叫恆三的人,在油坊工作,他的家遠在慈谿北鄉,距離此地約三百餘裏,如果來回乘船,至少需要三天時間。我去探視他時,發現他四肢冰冷,脈搏隱藏難尋,舌頭上覆蓋著厚厚的一層白色苔垢,上面就像塗了一層膩粉一樣,他雙眼呆滯,神志不清,臉色黧黑,而且身上不斷冒出油汗,因此我拒絕為他治療。然而,其他醫生用參、附、乾薑、倭硫磺、吳萸、朮、草、茯苓等藥物為他治療,第二天他的四肢逐漸回暖,眼睛也能轉動,大家都感到高興。但我說,這只是垂死前的迴光返照,就像燃燒到最後的餘燼,隨時都會熄滅,應該立刻讓他回家。結果,他真的像我預測的那樣,在回家的路上去世了,真是令人悲傷。

西門將軍橋有一位吳姓的老人,年齡已超過七十歲,也得了同樣的病。他雙眼呆滯,神志不清,身體僵硬,牙關緊閉,呼吸只有出沒有進,舌苔光滑淡紅,中心呈青色。我說,這是因為體內夾雜著風邪,風痰阻塞竅道,而且真氣虛弱,一問之下,果然他以前就有風濕病。我也拒絕為他治療,結果兩天後他就去世了。

還有一位台州人,住在定城南門外,靠著挑泥維生。他請我去為他看病,他的舌苔像隔夜的豬肝,臉色蒼白,神智混亂,兩側腹部疼痛,情緒煩躁,脈搏隱藏,四肢冰冷,我同樣拒絕為他治療。結果他在傍晚就去世了。

這三個病例,就是《內經》所說的大邪入臟,必定會突然死亡的情況。我記錄下來,是想讓人們明白,有些疾病是無法治療的,人力無法改變命運。根據我的觀察,這一年霍亂非常普遍,如果治療方法不當,早上發病晚上就會死亡,所以民間有「子午症」的稱呼。我成功治療了五十多人,但只有這三人去世,而且他們都是無法治療的重症。其餘的病例,例如前面提到的鮑姓婦女,這種情況最多,之所以沒有全部記錄下來,是因為每個人的病情都有所不同。

2. 中風癱瘓治驗

楊慎齋年四十許,素嗜酒。一日正午飲,忽杯落於地,家人急扶進床,急召余診。目合神昏,面赤如朱,牙關緊閉,鼻息如雷,痰涎上壅,脈洪大而數。急用針刺百會,及眉心、頰車,挖開牙關,連灌以至寶丹三粒。方用羚羊角、石菖蒲、膽南星、天竺黃、橘紅、鉤藤、桑葉、殭蠶、菊花、薄荷、鬱金、全蠍等,至酉刻而稍蘇。

次日復診,脈仍數大,仿資壽解語湯例,服三劑而始能言,舌本仍硬,大便不通,脈仍洪大。以防風通聖散每服五錢,更加大黃三錢,百沸湯和服,一日三次,至次日而便通。二足痿軟無力,兩手關節皆痛,如歷節白虎風症,乃遵古法針、灸、熨、摩、熏、蒸、湯、丸,諸法並施。

調理月餘始痊。

白話文:

[中風癱瘓治療經驗]

楊慎齋先生在四十歲左右時,平時喜歡飲酒。有一天中午飲酒時,忽然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家人急忙扶他到牀上躺下,隨後立刻請我來診斷。當時他眼睛閉著,神智不清,臉色非常紅,牙關緊閉,呼吸聲像打鼾一樣,口中有大量痰液,脈搏跳動強烈且頻率快。我立即用針灸的方法,在百會穴、眉心、頰車穴進行針刺,同時設法撬開他的牙關,連續喂他服用了三粒至寶丹。藥方使用了羚羊角、石菖蒲、膽南星、天竺黃、橘紅、鉤藤、桑葉、殭蠶、菊花、薄荷、鬱金、全蠍等藥材。到了傍晚時分,他才逐漸恢復意識。

第二天再次診斷,脈搏依然頻率快且強烈。我仿照資壽解語湯的做法,讓他服用三劑後,他開始能夠說話,但舌頭仍然僵硬。並且他有便祕的情況,脈搏依舊強烈。我讓他服用防風通聖散,每次服用五錢,另外再加三大錢的大黃,用沸騰的水調和,一天服用三次。到了第二天,他的大便終於通暢。然而,他的雙腳軟弱無力,雙手的關節都感到疼痛,像是關節炎或類風濕的症狀。於是,我依照古法,採用針灸、艾灸、熱敷、按摩、薰蒸、湯藥、丸藥等多種方法進行綜合治療。

經過一個多月的調理,他終於康復。

3. 丁世兄風熱喉癰治驗

武林丁松翁三世兄,患風熱喉癰。初起覺微寒,旋即發熱。閱三日,喉關之內,小舌兩旁,如有物梗塞。至五六日,膿成痛甚,始患喉內兩旁,雙發喉癰。先延他醫治之,處以辛涼疏風輕劑。至七八日,乃召余診。脈之寸關二部浮數,兩尺虛軟無力。余謂症屬風熱上壅,須以清火解毒為主。

幸前方無誤,脈象清爽,症雖危而可安,但勿求速效,走入歧路,致增跋涉耳。松翁深以為然。乃用羚羊角、石膏、知母、銀花、殭蠶、薄荷、竹茹、青黛、山梔等,清化上焦之風熱。大便閉結,則用大黃、芩、連、元明粉等以通利之。吹以消腫解毒拔膿之藥。至二十餘日,膿腐未盡,人益困憊,舉家惶惑。乃用斑蝥等外治之藥,欲提其毒從外而出。余至急令揭去,用甘草湯洗淨。誠以腐膿已化,斷無外提之理,徒使毒氣散漫,遷延難愈。至念餘日,膿腐方盡,脈亦平靜,而腫痛依然,方信余言不謬也。乃用生甘草六錢,生綠豆一盞,煎湯再加化毒清火養陰之藥。

次日,腫痛果瘥。後以養胃安神之劑,出入加減,月餘始痊。

白話文:

武林地方的丁松翁,他的第三個兒子,最近得了風熱型的喉嚨腫痛。起初只是覺得有些微寒,不久之後就開始發燒。大約三天後,他感覺到喉嚨裡面,小舌頭兩側像是有東西卡住一樣。到了第五六天,膿瘍形成,疼痛劇烈,喉嚨兩側同時出現了腫痛的癥狀。最初請其他醫生治療,用了辛涼疏散風邪的輕劑。到了七八天,才請我來診治。

我診察他的脈象,發現寸關二部的脈象浮而數,兩尺的脈象虛弱無力。我告訴他們,這病是由於風熱上升所導致,治療應以清火解毒為主。

幸好先前的治療沒有出錯,脈象也顯示病情穩定,雖然病勢嚴重,但是可以控制。但必須要有耐心,不要急於求成,不然會走錯方向,增加治療的困難度。丁松翁非常同意我的看法。

因此,我使用了羚羊角、石膏、知母、銀花、殭蠶、薄荷、竹茹、青黛、山梔等藥材來清除上焦的風熱。因為他的大便乾結,所以我又使用了大黃、黃芩、黃連、元明粉等藥材來幫助排便。然後,我給他使用了一些消腫解毒的藥膏。

然而,到了二十多天,膿瘍仍未完全清除,病人更顯疲憊,全家人也都感到困惑。他們開始使用斑蝥等外敷藥物,希望能夠將毒素從體外排出。我立刻阻止他們,並用甘草湯清洗乾淨。因為膿瘍已經開始化解,根本不需要外提,這樣只會讓毒素擴散,病情難以恢復。

直到幾天後,膿瘍終於清除,脈象也平靜下來,但腫痛仍然存在。這時候,他們終於相信我的話是對的。我使用了六錢的生甘草和一碗的生綠豆,煮成湯,再加入一些清熱解毒和滋養陰液的藥物。

第二天,腫痛果然好了很多。後來,我用調理脾胃和安神的藥物,根據病情進行調整,一個多月後,他的病終於完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