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經溯洄集》~ 四氣所傷論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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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氣所傷論 (3)

1. 四氣所傷論

或問余曰:「五運六氣七篇所敘燥之為病甚多,何哉?」余曰:「運氣七篇與素問諸篇,自是兩書,作於二人之手,其立意各有所主,不可混言。王冰以為七篇參入素問之中,本非素問元文也。余今所推之義,乃是素問本旨,當自作一意看。」請陳四氣所傷所病之義。夫風者,春之令也。

春感之,偶不即發,而至夏,邪既不散,則必為疾。其所以為洞泄者,風蓋天地浩蕩之氣,飛揚鼓舞,神速不恆。人身有此,腸胃之職,其能從容傳化泌別而得其常乎?故水穀不及分別,而並趍下,以泄出也。其為飧泄,亦類此義。(說者謂:春傷風為內通肝,洞泄飧泄為木乘土;又謂:不發於春為邪避木旺,發於夏為木衰邪動。竊謂風既通肺,則正當木班之時,木極盛土極衰矣;理宜乘旺而即發於春,不宜反過時而發於夏也。且夏火司權,母能滋子,何故不發於土衰極之時,而反發於土受滋之時乎?其說不通,難以憑據。)暑者,夏之令也。

夏感之,偶不即發,而至秋,又傷於風與寒,故為痎瘧也。寒者,冬之令也。冬感之,偶不即發,而至春,其身中之陽,雖始為寒邪所郁,不得順其漸升之性,然亦必欲應時而出,故發為溫病也。若夫秋傷濕,其令行於時之義,上文已論之矣。前篇所謂「上逆而咳,發為痿厥」,不言過時,似是當時即發者;但既與風暑寒三者並言,則此豈得獨為即發者乎?然經無明文,終亦不敢比同後篇,便斷然以為冬發病也。雖然,濕本長夏之令,侵過於秋耳;縱使即發,亦近於過時而發者矣。此當只以秋髮病為論。濕從下受,故干肺為咳,謂之上逆。夫肺為諸氣之主,今既有病,則氣不外運;又濕滯經絡,故四肢痿弱無力,而或厥冷也。後篇所謂「冬生咳嗽」,既言過時,則與前篇之義頗不同矣。夫濕氣久客不散,至冬而寒氣大行,肺惡寒而或受傷,故濕氣得以乘虛上侵於肺,發為咳嗽也。觀者,以此意求之經旨,其或著乎?

或者見《素問》於病溫痎瘧等間以「必」言之,遂視為一定不易之辭,而曰此必然之道。嗟乎!果可必耶?果不可必耶?《素問》之或言必,或不言必者,蓋不可膠為一定故也。(往往有泥於「必」之一字,遂謂冬傷寒,必當得病於春;其冬傷寒而即病者,反置而不論。若此者,可不謂之棄本逐末乎?)

經中每有似乎一定不易之論,而卻不可以為一定不易者。如曰:「熱厥因醉飽入房,而得熱中消中者,皆富貴人也;新沐中風,則為首風。」如此之類,豈一一皆然哉?讀者當活法,勿拘執也。夫王啟玄之注,雖未免泥於「必」字,及未得經旨,然卻不至太遠也。若成無己之說,則似太遠矣,然猶未至於甚也。至王海藏立論,則推求過極,欲異於人,殊不知反穿鑿綴緝,乖悖經旨,有不可勝言者。此先儒所謂:「如大軍遊騎,出大遠而無所歸矣。」姑摭成無己、王海藏之說,辨其甚者一二。夫無己謂:「風淫末疾,則當發於四肢;雨淫腹疾,則當發為下利。」竊謂「則當」二字,

白話文:

四氣所傷論

有人問我說,《五運六氣七篇》中所描述的燥邪致病的內容很多,這是為什麼呢?我說,《運氣七篇》和《素問》其他篇章,是出自兩人之手,各有側重,不可混為一談。王冰將七篇納入《素問》之中,原本就不是《素問》的原文。我現在所推導的義理,才是《素問》的本意,應該單獨理解。現在就講解一下四氣所傷的病理。風,是春季的氣候特徵。

春天感受風邪,有時並不立即發病,到了夏天,邪氣沒有散去,就會生病。之所以會腹瀉,是因為風是天地間浩蕩之氣,飛揚鼓舞,速度很快,變化無常。人體如果感受了風邪,腸胃的功能就不能正常地運化吸收和排洩,就會導致水穀不能區分,一起往下走,而排出體外,出現腹瀉。飧泄(飲食消化不良引起的腹瀉)也是同樣的道理。(有人說,春天傷風會導致肝氣內盛,腹瀉是木克土的結果;也有人說,春天不發病是因為邪氣躲避了木氣旺盛的時期,到了夏天木氣衰弱邪氣才活動起來。我認為,風邪首先會影響肺,而當木氣正盛的時候,木氣極盛,土氣極衰,理應在春天木氣旺盛的時候發病,不應該等到夏天才發病。況且,夏天火氣當令,能夠滋養土氣,為什麼不發病在土氣衰弱的時候,反而在土氣得到滋養的時候發病呢?這種說法不通,難以採信。)暑,是夏天的氣候特徵。

夏天感受暑邪,有時並不立即發病,到了秋天,又感受風寒,就會導致瘧疾。寒,是冬天的氣候特徵。冬天感受寒邪,有時並不立即發病,到了春天,體內陽氣雖然一開始被寒邪鬱阻,不能順利升發,但仍然會隨著季節變化而發作,所以會表現為溫病。至於秋天感受濕邪,其季節性特點,前面已經論述過了。前面篇章中所說的咳嗽上逆,導致痿厥(四肢軟弱無力),並沒有說一定是過時發病,好像當時就發病了。但是,既然和風、暑、寒三者一起提及,這怎麼能說是立即發病呢?然而經文中沒有明確說明,我也不敢貿然與後面的篇章比較,斷定為冬天發病。雖然如此,濕邪本來就盛於長夏,侵犯到秋天而已。即使是立即發病,也近於過時發病了。所以這裏只討論秋天發病的情況。濕邪從下往上侵犯,損害肺,引起咳嗽,稱為上逆。肺是諸氣的主宰,現在已經生病了,氣就不會外輸,加上濕邪阻滯經絡,所以四肢痿弱無力,甚至出現厥冷。後篇中所說的冬天咳嗽,既然說是過時發病,則與前篇的意義大相徑庭。濕邪長期停滯不散,到了冬天寒氣盛行,肺氣畏寒,又受到損傷,所以濕邪乘虛而上犯肺,引起咳嗽。讀者,應該以此義理來參悟經文,也許就會有所領悟。或許有人在《素問》中看到關於溫病、瘧疾等疾病的描述,總是有“必”字,就認為這是絕對不變的規律,說這是必然的道理。唉,真的必然嗎?真的不必然嗎?《素問》中有的時候說必然,有的時候不說必然,大概是因為不能僵化地認為是必然的道理。(很多人執著於“必”字,就認為冬天傷寒,一定會在春天發病,而冬天傷寒立即發病的情況,反而不予討論。像這樣,難道不能說是捨本逐末嗎?)

經文中有很多看似絕對不變的論述,實際上卻不能視為絕對不變的。例如說,熱厥、因醉酒飽食後同房而導致熱中、消中者,都是富貴之人;新沐浴後受風,則會患頭痛。難道真的是這樣嗎?讀者,應該活學活用,不要拘泥執著!王啟玄的注釋,雖然不免拘泥於“必”字,沒有完全領會經文之意,但還不算太過離譜。若像成無己的說法,就顯得太過離譜了。

然而,這還不算最離譜的。到了王海藏立論,就推求過度,想要標新立異,殊不知反而穿鑿附會,違背經旨,謬誤太多,不可勝數。這是前輩學者所說的,如同大軍中的遊騎,跑得太遠,就找不到方向了。現在就摘錄成無己、王海藏的某些說法,辨析其謬誤之處。成無己認為風邪致病,就應該發病在四肢;雨邪致病,就應該發病在下焦而導致腹瀉。我認為,“就應該”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