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經溯洄集》~ 嘔吐乾嘔噦咳逆辨 (1)
嘔吐乾嘔噦咳逆辨 (1)
1. 嘔吐乾嘔噦咳逆辨
嘗讀成無己傷寒明理論。有曰。嘔者。有聲者也。俗謂之啘。吐者。吐出其物也。故有乾嘔。而無干吐。是以於嘔。則曰食谷欲嘔。及吐。則曰飲食入口即吐。則嘔吐之有輕重可知矣。又曰。噦者。俗謂之咳逆是也。余竊疑之。於是即仲景傷寒論。以考其是非。以訂其說。夫傷寒論曰。
嘔。曰吐。曰乾嘔。曰噦者至多。曰咳逆者。則二而止也。因類聚而觀之。夫嘔者。東垣所謂聲物兼出者也。吐者。東垣所謂物出而無聲者也。至若干嘔與噦。皆聲出而無物也。東垣但以噦該之。而無干嘔之論。夫乾嘔與噦。其所異者。果何在哉。微甚而已矣。故仲景於乾嘔。
則皆平易言之。於噦。則曰。太陽中風。火劫。發汗後。久則譫語。甚者至噦。又曰。陽明中風。若不屎。腹滿加噦者。不治。又曰。大吐。大下之極虛。復極汗出者。因得噦。雖亦間有似平易言者。然比之言乾嘔。則徑庭矣。竊又思之。乾嘔與噦。東垣視為一。仲景視為二。
由為一而觀之。固皆聲之獨出者也。由為二而觀之。則乾嘔乃噦之微。噦乃乾嘔之甚。乾嘔者。其聲輕小而短。噦者。其聲重大而長。長者雖有微甚之分。蓋一證也。今成氏乃以嘔為有聲。與乾嘔混而無別。又以噦為咳逆。若此者。余未之能從也。夫仲景以聲物兼出而名為嘔。
以物獨出而名為吐。以聲獨出而名為乾嘔。惟其嘔兼聲物。故無物而聲空鳴者。乃謂之干。干猶空也。至於吐。則是必有物矣。其可謂之干乎。仲景於嘔字上加一干字。所以別夫嘔為聲物兼出者耳。成氏乃以嘔為獨有聲。而同乎乾嘔。得不有失仲景措辭之本意歟。仲景曰。嘔家有癰膿者。
不可治嘔。盡膿自愈。夫謂之嘔盡膿。其可以嘔為獨有聲乎。至於曰得湯則嘔。得食而嘔。飲食嘔。貪水者必嘔之類。亦不可以嘔為獨有聲矣。又少陰病。下利。用通脈四逆湯一條。其所敘諸證。既有乾嘔之文。何下文加減法中。又曰。嘔者加生薑乎。設仲景果以嘔為獨有聲。
則不當又立乾嘔之名矣。觀其既曰嘔。又曰乾嘔。則其義之殊別也。詎不著明也哉。且仲景嘗言欲嘔矣。又言欲吐矣。未嘗言欲乾嘔。欲噦也。夫欲之為義。將出未出。而預有所覺之辭也。夫將出未出。而預覺者。惟有形之物則然。無形之聲。則不然也。有形之物。將出乎胸膈之間。
則雖未出。而亦可以前知。若無形之聲。則不能前知。其將出。必待夫既出。而後可知也。嘔與吐。主有形之物言。故可謂之欲。乾嘔與噦。主無形之聲言。故不可謂之欲。成氏引食谷欲嘔。飲食入口即吐二句。而謂嘔吐有輕重。其意蓋以嘔言欲。而為輕。吐言即。而為重。
安知言欲不言欲者。本為有形無形設。不為輕重設也。果如其說。則得湯則嘔。得食而嘔。心中溫溫欲吐。氣逆欲吐之語。不出於仲景乎。又引俗謂之啘一句以證嘔。夫啘與噦。蓋字異而音義俱同者也。以之證嘔亦疏矣。雖然。以嘔與吐較之。吐輕於嘔。以吐與乾嘔較之。乾嘔輕於吐。
白話文:
本文探討嘔吐、乾嘔、噦、咳逆等症狀的區別。作者質疑成無己《傷寒明理論》中對嘔吐、噦的定義。成氏認為「嘔」是有聲的嘔吐,與「乾嘔」無別;「噦」則等同於「咳逆」。作者以張仲景《傷寒論》為據,反駁成氏觀點。
《傷寒論》中「嘔」、「吐」、「乾嘔」、「噦」、「咳逆」的使用頻率不同,說明它們並非同義詞。「嘔」指聲物兼出,「吐」指物出無聲,「乾嘔」和「噦」都是聲出無物,但程度不同。東垣認為「噦」包含了乾嘔,但未論及乾嘔。作者認為乾嘔和噦的區別僅在於程度輕重:乾嘔聲輕小而短,噦聲重大而長。
作者認為成氏將「嘔」和「乾嘔」混淆,將「噦」與「咳逆」等同,與《傷寒論》的記載不符。《傷寒論》中「嘔」包含聲物兼出,而「乾嘔」則為聲出無物,以「乾」字區別於一般的嘔吐。成氏將「嘔」理解為單純有聲的嘔吐,與仲景原意相悖。文中舉出《傷寒論》中的例子,例如「嘔家有癰膿者,不可治嘔,盡膿自愈」,說明「嘔」並非僅指有聲的嘔吐。又如《傷寒論》中既有「嘔」又有「乾嘔」的記載,也證明兩者有區別。
文中提到「欲嘔」、「欲吐」,說明嘔吐是有形之物的將出未出,而「乾嘔」、「噦」則為無形之聲,故沒有「欲」的概念。成氏以「食谷欲嘔」、「飲食入口即吐」說明嘔吐輕重,但作者認為這並非區別嘔吐輕重的標準,而是區分有形無形之物的標準。最後,作者批評成氏以「啘」來解釋「嘔」的說法不夠嚴謹,因為「啘」和「噦」音義相近。總而言之,作者認為吐比嘔輕,乾嘔比吐輕,並指出成氏的觀點與《傷寒論》的原文存在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