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漁齋醫話》~ 第一種 (7)
第一種 (7)
1. 一覽延齡一卷
嘗閱養生之說，惟天隱子所著八篇，包括妙秘，簡而易行，長生久視，無出是書。自伯陽以來，此為最矣。其曰神倦，人稟靈氣，精明通悟，學無滯塞，則謂之神，宅神於內，遺照於外，自然異於俗人，則謂之神仙。故神仙亦人也，在於修我靈氣，勿為世俗所淪折；遂我自然，勿為邪見所凝滯，則成功矣。
又曰：天地之道，易簡者也，天地在我首之上，足之下，開目盡見，無假繁巧。故曰易簡，神仙之德也。（至道不繁，至德無為。）然則以何道求之？曰：無求不能知，無道不能成。凡學神仙，先知易簡，苟言涉奇詭適。足使人執迷，無所歸本，此非言學也。又曰：易有漸卦，老氏有漸門。
人之修真達性，不能頓悟，必漸而進之，安而行之，故設漸門。一曰齋戒，二曰安處，三曰存想，四曰坐忘，五曰神解。何謂齋戒？曰：澡身虛心。澡身者，非湯沐去垢而已。蓋其法在節食調中，摩擦暢外者也。齋戒者，齋乃潔淨之務；戒乃節約之稱，有飢即食，食勿令飽；百物未成熟勿食，五味太多勿食，敗腐閉氣難化之物勿食，此所謂調中也。手掌摩擦皮膚溫熱去冷氣，此所謂暢外也。
久坐久立久勞役，皆宜戒也。此是形骸調理之法，形堅則氣全，是以齋戒為漸門之首。何謂安處？非華亭邃宇，重裀廣塌之謂也。在乎南向而坐，東首而寢；屋宜陰陽適中，明暗相半。吾所居室，四邊皆窗戶，遇風即闔，風息即開；前簾後屏，太明則下簾以和其內映，太暗則捲簾以通其外曜。內以安心，外以安目，心目俱安，則身亦安矣。
明暗尚然，況天地之氣，有亢陽之攻肌，淫陰之侵體，豈不傷哉！太多情欲，太多事慮，豈能安其內外哉？故學道以安處為次。何謂存想？曰：存謂存我之神，想為想我之身。閉目即見自己之目，收心即見自己之心。心與目皆不離我身，不傷我神，則存想之漸也。凡人終日視他物，故心亦逐外走；終日接他事，故目亦逐外瞻。
營營浮光，未嘗內照，奈何不病且夭耶？是以歸根曰靜，靜曰覆命。成性存神，眾妙之門，此存想之漸，學道之功半矣。坐忘者，目存而忘也，行道而不見其行，非坐之義乎？有見而不知其見，非忘之義乎？何謂不行？曰心不動故何謂不見，曰形都泯故。或問：何由得心不動？天隱子默而不答。
又曰：何由得形都泯？天隱子瞑而不視。問者有悟而退。曰：道果在我矣！我果何人哉？天隱子果何人也？於是彼我兩忘，了無所照。齋戒謂之信解，（言無信心即不能解。）安處謂之間解。（言無間心即不能解。）存想謂之慧解，（言無慧心即不能解。）坐忘謂之定解。（言無定心即不能解。
）信間慧定，四門通神，謂之身解。故神之為義，不行而至，不疾而速；陰陽變通，天地長久，兼三才而言謂之易。（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齋萬物而言，謂之道德。（老子《道德經》是也。）本一性而言，謂之真如。（涅盤法：華楞岩皆一性。）入四真如，歸於無為。
白話文：
一覽延齡一卷
我曾研讀許多養生之說，唯有天隱子所著的八篇養生文章，妙處精深，方法簡潔易行，有助於長壽，其他書籍都比不上它。從古代伯陽子以來，這本書可說是最好的了。書中說：當一個人精神飽滿，精氣神充足，思維敏捷，學習沒有阻礙，這就是所謂的神；將這種神性內藏於心，外顯於行，自然與普通人不同，這就是神仙。所以，神仙也是人，關鍵在於修煉自身的精氣神，不要被世俗所迷惑；順應自然，不被錯誤的觀念所阻礙，就能成功。
天地之道，最根本的是簡潔易行。天在上，地在下，我們抬頭就能看見天，低頭就能看見地，不需要複雜的方法。所以說，簡潔易行是神仙的德性。（最高的道理不繁瑣，最高的德性是不作為。）那麼，用什麼方法才能達到呢？答案是：不刻意追求才能真正了解，沒有方法也無法成功。學習神仙之道，首先要明白簡潔易行才是根本，如果說得奇奇怪怪，容易讓人迷惑，找不到根本，那根本就不是在學習。書中還說：易經有「漸」卦，老子的學說也有「漸門」。
人要想修煉自身，達到完美的境界，不能一蹴而就，必須循序漸進，安靜地去做。所以設立了「漸門」，包含五個步驟：一曰齋戒，二曰安處，三曰存想，四曰坐忘，五曰神解。什麼是齋戒？就是淨身清心。淨身，不只是用熱水洗澡去除污垢，更重要的是節制飲食，使飲食有節度，並按摩身體使身體溫暖，去除寒氣。齋戒，齋是潔淨的意思；戒是節制的意思。餓了就吃，但不要吃太飽；生的食物不要吃，調味過多的食物不要吃，腐敗變質、氣味難聞的食物不要吃，這就是飲食有節度。按摩手掌使身體溫熱，去除寒氣，這就是使身體溫暖。
久坐、久站、過度勞累，都要戒除。這是調理身體的方法，身體強健，氣血才會充足，所以齋戒是「漸門」的第一步。什麼是安處？不是指豪華的亭台樓閣，舒適的床榻。而是指朝南而坐，朝東而睡；房屋要陰陽調和，光線明暗適中。我的住所，四面都有窗戶，遇到風就關上，風停了就打開；前面有簾子，後面有屏風，太亮了就放下簾子調節室內光線，太暗了就捲起簾子讓陽光照射進來。內心要平靜，眼睛也要舒適，心神安寧，身體自然也就安寧了。
光線明暗尚且如此重要，更何況天地之氣，陽氣過盛會傷害肌膚，陰氣過重會侵蝕身體，豈能不受到損害？如果情慾過多，思慮過重，又怎麼能使身心安寧呢？所以，學習道家養生，安處是第二步。什麼是存想？存就是存養我的神，想就是思維我的身體。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自己的眼睛；收斂心神，就能看到自己的心。心與眼都不離開自身，不傷害自身的神性，這就是存想的修煉方法。普通人整天看外物，所以心也跟著外物跑；整天忙於外事，所以眼睛也跟著外物看。
整天為外物所累，從不反省內心，怎麼能不生病早逝呢？所以要回歸本源，保持內心的平靜，平靜才能養護生命。培養天性，存養神性，這是通往妙道的門徑，這是存想的修煉，也是學習道家養生的重要一部分。坐忘，就是眼睛看著東西卻不去想它，修行卻不自覺在修行，這不就是坐忘的意義嗎？看到卻不知道自己看到了，這不就是忘的意義嗎？什麼是不動？心不動；什麼是泯滅？形體泯滅。有人問：怎麼才能做到心不動？天隱子沉默不語。
又問：怎麼才能做到形體泯滅？天隱子閉上眼睛不看。問的人有所領悟就退去了，說：「道果在我心中了！」我又是誰呢？天隱子又是誰呢？於是，彼此都忘記了對方，沒有任何執著。齋戒叫做信解（沒有信心就不能理解），安處叫做間解（沒有平靜的心就不能理解），存想叫做慧解（沒有智慧的心就不能理解），坐忘叫做定解（沒有堅定的心就不能理解）。信、間、慧、定，四個門徑貫通神性，叫做身解。所以，神性的意義是，不作為而能達到，不疾速而能迅速；陰陽變通，天地長久，這與易經的三才之道相符。（易經的道理窮盡了就會變化，變化就會通達，通達就會長久。）齋戒萬物，叫做道德。（老子《道德經》就是這樣說的。）從根本的本性來說，叫做真如。（涅槃法、華嚴經都講一性。）進入四真如，回歸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