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凱鈞

《友漁齋醫話》~ 第二種 (15)

回本書目錄

第二種 (15)

1. 難於末治

凡病難於末治。前人有言,如錢孔中過鼠,全身已出,而尾不能出。要知尾不能出,其中有故在,只要細心體定,自然有得,不然則一簣之虧,前功盡棄矣!昔聞一人傷寒愈後,晝能食,夜能眠,二便如常,可稱無患矣。然坐臥一室,窗戶緊閉,或啟透風,庭除小步,便作寒熱。

近處知名者,藥治殆遍,終無一效。後詣吳門薛一瓢診治,曰:賊去而門未關者,用玉屏風散而痊。此所謂知其要者一言而終,脫尾而出,究何難哉?人患身熱咳嗽,予為診治。知其暑風,用辛涼無效,因其煩躁不寧,用大黃下之,一服而愈,粥飯兼進。一日忽目赤舌紅,咽痛如刺,服西瓜汁緩痛,彈指頃,診其脈如平人。

因思表邪已散,暑熱已清,結食已消,而見此症何耶?靜思一片時,念其痛雖甚,只宜輕清,方為合法,乃用燈心二十莖,竹捲心二十個,以清心火,大甘草三片,以甘瀉之,煎半杯,才服即閤眼酣寢。覺而謂人曰:前藥下咽,即不痛,是何仙方耶?而不知藥不值一文,此亦脫尾之驗也。

白話文:

凡是疾病難以在末期治癒。前人說過,就像老鼠穿過錢幣的孔洞,全身都已經出來了,尾巴卻出不來。要知道尾巴出不來,一定有原因在,只要仔細去體會和判斷,自然會有所發現。不然就會功虧一簣,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以前聽說一個人傷寒痊癒後,白天能吃東西,晚上能睡覺,大小便也正常,可以說是沒有什麼問題了。但是只要在房間裡坐臥,門窗緊閉,或是稍微打開透氣,在庭院裡稍微走動,就會發冷發熱。

附近有名的醫生,都用了各種藥物治療,始終沒有效果。後來他去吳門找薛一瓢看病,薛一瓢說:「這就像小偷走了,門卻沒關好一樣。」於是用了玉屏風散就痊癒了。這就是所謂的知道重點,一句話就能解決問題,像這樣順利解決問題,哪裡會有什麼難的呢?

曾經有人發燒咳嗽,我為他診斷治療。知道是暑天的風邪,用了辛涼的藥卻沒有效果。因為他煩躁不安,就用了大黃來瀉下,吃一帖就好了,還能進食粥飯。過了一天,忽然眼睛發紅、舌頭也紅,喉嚨痛得像針刺一樣。吃了西瓜汁來緩解疼痛,但瞬間,診他的脈卻像正常人一樣。

我心想,表面的邪氣已經散了,暑熱也清除了,積滯的食物也消化了,為什麼還會出現這種症狀呢?靜靜思考了一陣子,想到雖然疼痛劇烈,但應該用輕清的藥物,才是合適的方法。於是用了二十根燈心草和二十個竹捲心,來清瀉心火,再用三片大甘草來甘緩地瀉火,煎了半杯。他才喝下去,就閉眼睡著了。醒來後,他告訴別人說:「剛才藥一下肚就不痛了,這是什麼仙丹妙藥啊?」卻不知道這藥一點都不值錢,這也是一個成功解決尾巴問題的例子啊。

2. 跋葉氏醫案

或問:近來習醫者,案頭無不置一《葉氏醫案》,究竟其書何如?予曰:先生乃吳中之名醫也,始習幼科,後學力日進,擴充其道,於內科一門,可稱集大成焉。其論肝風內動,非外來之風,用和陽熄風之法,發前人所未發;於暑症一門,雖宗河間,而用方工細,亦可謂青出於藍;其於痢疾,輒用溫補,瘧疾少用柴胡,未免美玉微瑕。其案辨症多而論脈少,夫切後於問,豈可厚非。

更如肋痛用入絡之品,若青蔥管、新絳、旋覆、桃仁之類;腹痛用甲己化土,亦開後來無窮之秘。但欲觀是書,須讀張李劉朱各家之說,然後探究葉氏方意所從來,庶不為無根之萍,亦免隨波逐浪之誚。

白話文:

有人問:「最近學醫的人,桌上都放著一本《葉氏醫案》,這本書究竟怎麼樣呢?」我回答說:「這位先生是吳中地區的名醫,他最初學的是小兒科,後來學習能力日益精進,擴展了他的醫術,在內科方面,可以稱得上是集大成者。他論述肝風內動,認為不是外來的風邪,而是採用調和陽氣、平息風邪的方法,提出了前人沒有闡述的觀點;在暑症方面,雖然遵循河間學派的觀點,但用藥精細巧妙,可以說是青出於藍;對於痢疾,他經常使用溫補的方法,治療瘧疾較少使用柴胡,這不免是美玉中的一點瑕疵。他的醫案辨證詳細,但論述脈象較少,其實把脈診放在問診之後,也沒有什麼可批評的。

再說他治療肋痛,使用能疏通經絡的藥物,像青蔥管、新絳、旋覆花、桃仁之類的藥材;治療腹痛,運用甲己化土的理論,也開啟了後世無窮的奧秘。但是想要看這本書,必須先讀過張元素、李東垣、劉完素、朱丹溪等各家的學說,然後再去探究葉氏用藥的用意來源,這樣才不會像無根的浮萍,也不會落入隨波逐流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