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漁齋醫話》~ 第二種 (5)
第二種 (5)
1. 四時受病原委
天有四時即有六淫，（風寒暑濕燥火。）人之感也，隨其臟腑之虛實而病焉。邪如穿窬，見人家牆門不固之處，則乘而入。昔有三人，冒露曉行，後一人無病，一人病，一人死。無病者先以酒食，胃氣充而肌表固也；病者不飲酒而單食，死者空腹而行。可見邪之即湊，其氣必虛。
夫春氣宜溫，萬物發陳，其氣疏以達。設天寒衣薄，腠理閉塞，陽氣不得透泄，諸病生焉。驟發者其感也輕，更有從冬而受邪者。如王叔和云：寒邪藏於肌膚，至春變為溫病，其感也深。若貧乏之輩，肌理固密，胃氣壯實，更復營作，不時出汗，即有所感，邪從汗而泄矣。故被體雖薄而不病也。
至於寒之初著人也，始則皮毛則肺應之，次則肌肉則胃應之。當體中稍有不適，即以辛散之劑服之，何至陽氣不得泄越，鬱而成病？始則身熱咳嗽，甚則為疹為斑，其總名曰春陽寒鬱。
更有當春季受邪，陽氣不透，其人稟厚，不致驟發，至春杪夏初，始欲走泄，因病熱焉，其邪傳心胞及胃者居多，或寒熱往來，或單熱不休，或疹或斑，或成溫疫，其名曰春溫晚發。夏為火德，萬物欣榮。然大江以南，土卑潮汐，當梅雨淋漓，則多濕邪；大小暑又多酷熱，暑傷人氣，濕侵腸胃。
人當夏令，宜謹起居，薄滋味，為衛生要事。暑邪無形，從人口鼻吸受；暑先傷氣分，故氣促脈軟，四肢無力；暑傷心，心主液，故心煩少寐汗出；或久晴土燥，忽大雨下注，熱氣上蒸，最易受暑。及途行淺舍，勞逸雖殊，其受邪也同，是為陽暑。更有處於涼亭水榭，愛納涼，喜冷飲，胃氣抑鬱，其病惡寒壯熱，少汗，脈沉滯，或吐瀉，是為陰暑，不可不知。暑必挾濕挾穢，其病有霍亂者，有四因也：受暑、受涼、受濕、傷食。
至於赤白二痢，皆由濕熱內侵飲食不節，其名曰暑濕交病。秋氣宜涼，金令清肅，則病者少；若秋陽熾驕，人感其氣，或貪涼露坐，毛竅為風露所遏，邪不得泄，最易受病。大抵瘧症多從是得。及身熱頭痛，咳嗽喘促等症，愈晚愈重，其名曰涼風襲暑。冬氣凜冽，萬物閉藏。
然每有夏秋伏暑在內，至冬至一陽來復，感其氣而欲泄，多見形寒肢熱，咳嗽吐血，牙宣鼻衄等症。更有冬氣和煦，陽藏不密，冬溫症。當冬三月，善衛生者，晨不冒霧露，閉關獨宿，夜臥不致過暖，則為來春發生之本。若空腹曉行，不謹房室，易生寒病，即病者古名為傷寒，可不慎歟？其名曰冬藏不固，其治法前賢悉備，何待予之贅辭耶。然未有分四時而立法者，故探討精微，特出己意，以成一編。
俾業斯者，觀之瞭如指掌，熟玩詳求，自能得心應手。至不關乎氣感，當另立一門，以見意也。《內經》之四季所感而發病，未嘗不以四氣而論，予分四時受病，並出治法者，乃推其本而究其源，與古人立法，原無大異，惟用主藥有別耳。
白話文：
天地有四季，同時也有六種外來的致病因素，也就是風、寒、暑、濕、燥、火。人會生病，是受到這些因素影響，但具體發病情況會根據各人臟腑的虛弱或強壯程度而不同。這些外邪就像小偷一樣，專門從人家牆壁不堅固的地方鑽進來。
以前有三個人，早上冒著露水走路，結果一個人沒事，一個人病了，一個人死了。沒事的人是因為先吃了酒菜，胃氣充足，體表防禦能力強；生病的人只吃了簡單的食物，而死的人是空著肚子走的。由此可見，外邪之所以能侵入人體，一定是體內正氣虛弱的緣故。
春天陽氣應該是溫和的，萬物開始生長，氣機應該是疏通而向外發散的。如果這時天氣寒冷，衣服又穿得單薄，導致皮膚毛孔閉塞，陽氣無法向外透發，就會產生各種疾病。突然發病的，往往病情比較輕，但也有的是從冬天就受到寒邪侵襲的，就像王叔和所說，寒邪潛藏在皮膚肌肉裡，到了春天會轉化成溫病，這種情況病情就比較嚴重。如果體格強壯、皮膚肌肉緻密、胃氣充實的人，加上又辛勤勞作、經常出汗，即使受到外邪侵襲，也會從汗液中排出，所以即使衣服穿得少也不容易生病。
寒邪剛開始侵入人體時，首先會影響到皮膚毛髮和肺部，接著會影響到肌肉和胃。當身體稍微感到不舒服時，就應該服用一些辛散解表的藥物，這樣就不會讓陽氣被鬱積而導致生病。初期可能只是發燒咳嗽，嚴重的話可能會出現疹子或斑點，總的來說，這類疾病可以稱為「春陽寒鬱」。
還有一種情況，在春季受到外邪侵襲，導致陽氣鬱閉，由於個人體質的關係，不會馬上發病，一直拖到春末夏初，才開始向外發散，進而發病發熱，這種情況外邪多半會影響到心包和胃，有的會出現時冷時熱，有的會持續高燒，有的會出現疹子或斑點，有的甚至會變成溫疫，這類疾病可以稱為「春溫晚發」。
夏天屬於火熱之季，萬物繁榮。然而，長江以南地區，地勢低窪，濕氣很重，每當梅雨季節到來，就會有大量的濕邪；到了大小暑時節，又會非常酷熱，暑邪會損傷人體的氣，濕邪會侵犯腸胃。
人在夏天應該注意起居，飲食要清淡，保持衛生非常重要。暑邪是無形的，會從口鼻進入人體；暑邪首先會損傷氣分，所以會出現氣短、脈搏虛弱無力、四肢乏力等症狀；暑邪還會傷心，心主管體液，所以會出現心煩、少眠、出汗等症狀；如果久旱無雨，突然下起大雨，熱氣就會蒸騰而上，人也最容易中暑。像在路上行走或住在簡陋的旅店，雖然勞累程度不同，但是中暑的原因都是一樣的，這種情況可以稱為「陽暑」。還有一種情況，如果人長時間待在涼亭水榭，喜歡納涼、喝冷飲，導致胃氣鬱積，就會出現怕冷、高燒、少汗、脈沉緩等症狀，有的還會出現嘔吐腹瀉，這種情況可以稱為「陰暑」，要特別注意。暑邪往往會夾雜著濕邪和污穢之氣，所以，暑病有的會出現霍亂，導致霍亂的原因有四種：受暑、受涼、受濕、飲食不當。
至於赤白痢疾，都是因為濕熱侵入體內，加上飲食不節制引起的，這種情況可以稱為「暑濕交病」。秋季氣候涼爽，屬於金的肅殺之氣，通常比較少生病；如果秋天的太陽仍然很熱，人受到這種熱氣的影響，或者貪涼露宿，導致毛孔被風寒所閉塞，外邪無法散發出去，就很容易生病。瘧疾大多是因為這種情況引起的，而且會出現發燒、頭痛、咳嗽、氣喘等症狀，並且越晚病情越重，這種情況可以稱為「涼風襲暑」。
冬天氣候嚴寒，萬物閉藏。但是，常常會有夏秋季節潛伏在體內的暑邪，等到冬至陽氣復甦時，就會想要向外散發，所以會出現怕冷、肢體發熱、咳嗽吐血、牙齦出血、鼻出血等症狀。還有，如果冬天氣候溫和，陽氣沒有很好地潛藏，也會出現冬溫病。在冬季三個月裡，懂得養生的人，早上不會冒著霧露外出，晚上會關好門窗獨自睡覺，睡覺時被褥也不會蓋得太厚，這樣才能為來年春天打好基礎。如果空著肚子早起外出，或者不注意性生活，就容易生寒病，這種疾病古人稱為「傷寒」，要特別注意。這種情況可以稱為「冬藏不固」。關於這些疾病的治療方法，前代醫家都已經詳細說明，不需要我再多說了。但沒有人將四季的發病情況分開來論述，所以我探討其中精微的道理，特別寫下這篇文章，希望能讓學習醫學的人一看就能明白，如果能仔細研讀，自然就能夠得心應手。至於和氣感無關的疾病，應該另外開闢一門來研究，這樣才能更好地表達我的想法。《內經》所說的四季感邪發病，也都是從四時氣候的角度來論述的，我把四季的發病情況分開來論述，並提出治療方法，是為了追溯疾病的根本和來源，與古人設立法則的本意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在用藥方面有所區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