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學修

《推拿抉微》~ 第三集·治療法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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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治療法 (34)

1. 傷暑

不然,其深居高堂廣廈之中,息臥於電榻汽椅之上,僕妾侍於旁,風扇置於上,有時而貪涼過甚,偶患寒中腹痛等症,豈亦可謂之中暑者乎?彼炎熱之暑,雖欲中之,又烏得而中之乎?獨怪高明有如夢覺,亦尚泥於其說。以暑為陰邪,熱為陽邪。其曰中暑也,感地激之氣,陰與陰遇,頭痛身熱,面垢自汗,與中熱異,而小便清利,大便塘泄,嘔吐少氣,安靜好眠,脈則虛怯、較之中熱,大相徑庭焉。

又曰:暑必傷氣,非黃耆不足以益其氣;暑必兼濕,非焦術不足以燥濕;暑必積寒,非附子不足以溫其寒。然而其所用經驗方,則為耆朮姜附苓甘扁豆苡仁等藥,是即普通人之所謂夏月寒中,而用溫暖之法也。其曰中熱也,感天炎之氣,陽與陽遇,頭痛身熱,面垢自汗,與中暑異,而小便赤澀,大便堅硬,胸滿氣喘,煩躁不得眠,脈則洪數,較之中暑,殊隔天淵焉。

又曰:熱甚發燥,非麥冬不足以清其燥;熱甚為毒,非黃連不足以解其毒;熱甚涸水,非豬苓不足以利其水。然而其所用經驗之方,則為苓朮連甘前仁麥冬豬苓澤泄等藥,是即普通人之所謂夏月傷暑,而用清涼之法也。以吾觀之,其曰陰與陰遇,發生頭痛身熱,便利溏泄等症,乃人事之貪清涼,而疏衣被之類也。其曰陽與陽遇,發生頭痛身熱、便赤堅硬等症,方為人事之辛苦,而中天時之暑熱也。

非然,則暑字與熱,將何以解?中暑之與中寒,又何以異?余今斷言之曰:冬時既不能無火熱名之,而夏時亦即不能無傷寒等病。冬時之火熱等病,既可以火熱名之,而夏時之傷寒等病,亦可以傷寒名之。又何必苦拘時令,而分暑為陰暑、陽暑,諱言傷寒也乎。亦又何必分暑為陰邪,熱為陽邪,而誤會聖意也乎。

白話文:

傷暑

不然,住在豪華舒適的房子裡,躺在有電熱毯和電暖椅的床上,僕人侍候在旁,還有電扇吹著,有時貪圖涼爽過度,偶然出現腹部冷痛等症狀,這也能叫做中暑嗎?那炎熱的暑氣,就算想中暑,又怎麼可能中暑呢?只怪一些名醫也像做夢一樣,仍然執著於這種說法。他們把中暑說成是陰邪,中熱說成是陽邪。他們說中暑是感受地面的寒氣,陰邪遇上陰邪,就會頭痛發熱,臉色灰暗出汗,與中熱不同,而且小便清澈,大便稀溏,嘔吐氣短,喜歡安靜睡覺,脈象虛弱;這和中熱相比,差異很大。

又說:中暑必然傷氣,非黃耆不可補氣;中暑必然夾雜濕氣,非焦朮不可燥濕;中暑必然積聚寒氣,非附子不可溫暖寒氣。然而他們常用的經驗方劑,卻是黃耆、白朮、生薑、附子、茯苓、甘草、扁豆、薏苡仁等藥物,這正是普通人所謂夏天的腹部寒冷,而使用溫暖方法治療的情況。他們說中熱是感受天上的炎熱之氣,陽邪遇上陽邪,就會頭痛發熱,臉色灰暗出汗,與中暑不同,而且小便赤紅澀痛,大便乾燥堅硬,胸悶氣喘,煩躁不安睡不著,脈象洪大有力;這和中暑相比,更是天壤之別。

又說:熱盛導致乾燥,非麥冬不可滋陰清熱;熱盛成毒,非黃連不可解毒;熱盛耗損津液,非豬苓不可利尿。然而他們常用的經驗方劑,卻是豬苓、白朮、黃連、甘草、陳皮、薏苡仁、麥冬、豬苓、澤瀉等藥物,這正是普通人所謂夏天中暑,而使用清涼方法治療的情況。依我看來,他們說的陰邪相遇,產生頭痛發熱、大便稀溏等症狀,是因為人們貪圖涼爽,而穿著單薄的緣故。他們說的陽邪相遇,產生頭痛發熱、小便赤紅、大便乾燥等症狀,才是因為人們勞累辛苦,感受了天地間暑熱的緣故。

否則,暑和熱兩個字,又該怎麼解釋?中暑和中寒,又該如何區分?我現在斷言:冬天當然會有火熱之症,夏天也當然會有傷寒等疾病。冬天的火熱病,可以用火熱來命名,夏天的傷寒病,也可以用傷寒來命名。為何一定要拘泥於季節,而把暑分為陰暑、陽暑,不敢直言是傷寒呢?又為何一定要把暑分為陰邪,熱分為陽邪,而誤解了古聖賢的本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