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樓玉鑰續編》~ 自敘
自敘
1. 自敘
先高祖赤山公(瀚)七代祖也。性好堪輿,精研軒岐,淵源已久,是故知醫代不乏人,然未嘗輕言也。先大父認齊公當賈旴豐時,會閩人黃明生先生,異授喉科,治驗如神,活人甚多,心竊慕焉。因思利濟於人是科為最,計與商之,而先生不可,其時叔祖仰山公向認齊公曰:窺先生之秘,非禮莫能為也。於是具幣帛束金百兩,負笈於先生之門。
先生曰:予非吝而不傳,實有因耳。昔授受時,曾立不傳之誓,違之則主乏嗣,既誡於前,何可背於後耶?仰山公曰:今懇先生之秘者,實存濟人之念耳,如能廣以濟人即先生自濟也,先生何樂而不為焉?請熟籌之。如是俯可出其書以授,乃囑曰:珍之。仰山公曰:唯唯。
認齊公旋里,命父伯輩咸究心焉,凡患喉疾實症者依法療之,無不神效,而先生年近六旬,果無嗣而歿。仰山公攜遺像一幀而歸,供奉於書室中,由是數十年來,活人甚廣。後被僕人私竊其半,貪利而售之於外,遂至更相傳鈔。家有其本邇來業是科者,皆執此書為圭臬焉。
瀚雖不敏,未冠時,性近醫及地理從績北曹素峰先生遊,至於醫學,過庭之訓,精醫諸友,聆益良多,於是遍歷楚豫江浙會稽蘇揚間,獲異人奇方往往輒效。又遇馬子,從龍於吳山之大乘古剎馬氏,曰:不遊名山大川,不登山陰禹穴,烏足以言地理?而醫亦然子知之乎?須襟懷淡蕩,領會山川靈秀於胸,次便覺悠然而不侷促,融通而無固執矣,信乎?方子岫云云:予於痘疹之機括每從漢印中悟出,斯言也,誠得此中三昧語耳。
非好奇之謂也蓋痘者豆也,非毒也,當其未感發之時無形可據,夫何毒之有?既發動透於肌膚,雖形現於外,尚未成漿,猶未可執以為毒也。或成漿時,方可以毒論。然毒即氣血也,痘之起,長貫漿收靨落痂,全憑乎氣血陰陽。凡血充氣足,則陰陽調暢,能化毒載出營衛,故應期而痊。
若血虛氣虧,陰陽偏勝,焉能斂毒達於肌肉?況習俗從事於寒涼,伐及無辜,而氣血復為所傷,毒隨氣血散漫,以致內陷,變為敗症,莫可挽救,是誰之責歟!皆因執毒之義為害也。是以流毒日深,牢不可破,寧服寒涼而斃,終無怨也至於喉科以及諸症,總不離乎氣血陰陽表裡虛實耳。
余於壬子歲自漢歸來,抱終天之恨,無以為計與三弟朝夕研醫,互相討論以承家學,忽忽間倏一紀不覺光陰之迅也。因念年逾半百,精力漸衰,地理一道,跋涉維艱,而流水高山嘆鍾期之難遇,故將喉科歷年來辯明虛實寒熱之處,一一詳言之,俾後之習此者,知有所導,庶不致膠柱刻舟之誚,以補是科之所未及云爾。
時大清嘉慶九年歲在甲子孟夏月上浣雙橋樞扶氏鄭瀚書於十琴軒之西窗
白話文:
[自序]
我的先高祖赤山公,是他家族中的第七代祖先,他天性對堪輿學有濃厚興趣,並且深入研究中醫理論,淵源流長,因此,醫學知識在他家族世代傳承,但從未輕易談論。我的祖父認齊公,在旴豐經商時,遇見了一位閩地的黃明生先生,他特別擅長治療喉科疾病,療效神奇,救活了很多人,這讓認齊公非常羨慕。於是他思考,如果想要幫助他人,這門學問可能是最好的選擇。他和黃先生商量,但黃先生拒絕傳授。這時,叔祖仰山公對認齊公說:“想了解先生的祕密,沒有適當的禮節是不可能的。”於是,他們準備了厚禮,來到黃先生的門前。
黃先生說:“我不是吝嗇不願意傳授,實際上是有原因的。在我接受教導時,曾發誓不會傳授給別人,違背誓言的話,我會無後。既然之前已經告誡過自己,怎麼可以在之後違背呢?”仰山公回答:“我們現在懇求您的祕密,確實是爲了救人。如果能廣泛地幫助人們,就是您自己在救人,您爲何不願意做呢?請您仔細考慮一下。”如此,黃先生低頭同意拿出他的書來教授,還叮囑:“要珍惜它。”仰山公回答:“是的,是的。”
認齊公回到家鄉,命令他的父親和兄弟們都要專心研究這本書。對於所有患有咽喉疾病的人,他們都按照書上的方法進行治療,效果都異常顯著。然而,黃先生接近六十歲的時候,果然沒有後代就去世了。仰山公帶着他的遺像回家,供奉在書房中,因此,幾十年來,救治的人非常廣泛。後來,僕人偷走了書的一部分,爲了利益將它賣給了外人,於是,這本書開始被廣泛複製。家裏有原版的人,現在都在用這本書作爲學習的標準。
雖然我瀚天資不高,但在未成年時,我對醫學和地理學有濃厚的興趣,跟隨績北曹素峯先生遊學。在醫學方面,我從父親那裏得到了很多教導,與精通醫術的朋友交流,收穫頗豐。於是,我在楚、豫、江、浙、會稽、蘇、揚等地遊歷,獲得了很多奇異的藥方,往往都能產生效果。我又遇到了馬子,他告訴我:“不遊覽名山大川,不攀登陰山禹穴,怎麼能談論地理學?醫學也是如此,你知道嗎?你需要有淡泊的心境,將山川的靈秀融入心中,然後就會覺得輕鬆自在,融會貫通,不再拘泥於固定的想法,這是真的。方子岫雲說:我在痘疹的機制中,總是能從漢印中領悟出來,這句話,確實是道出了其中的精髓。
這不是爲了追求新奇,因爲痘就是豆,不是毒。當它還沒有發作的時候,沒有任何形態可以依據,怎麼會有毒呢?一旦發作,穿透肌膚,雖然在外表上顯現出來,但還沒有形成膿液,還是不能稱之爲毒。可能在形成膿液的時候,才能被稱爲毒。然而,毒就是氣血,痘的生長、成熟、結痂、脫落,完全依賴於氣血陰陽。只要血液充足,氣血旺盛,那麼陰陽就會調和,能夠化解毒素,通過營衛系統排出體外,所以,疾病會在預定的時間內痊癒。
如果血液不足,氣血虧損,陰陽失衡,怎麼可能將毒素收斂到肌肉中?更何況,習俗上傾向於使用寒涼藥物,傷害無辜,使氣血再次受到傷害,毒素隨着氣血擴散,導致內陷,變成無法挽救的病症,這是誰的責任呢?都是因爲執着於毒的概念造成的危害。因此,毒素日益積累,難以清除,寧願服用寒涼藥物而死,也不會有怨言。至於喉科和其他病症,總的來說,都不離開氣血陰陽虛實的範疇。
我在壬子年從漢地歸來,心中充滿無盡的遺憾,我與三弟日夜研究醫學,相互討論,繼承家族學術,不知不覺間,十二年的時間已經過去,我感到時間的飛逝。想到自己已過半百,精力漸衰,地理學的研究,跋涉艱難,就像高山流水,感嘆鍾期的難遇,所以我將多年來對喉科虛實寒熱的辨識,一一詳細描述,讓後來學習這門學問的人,知道有所引導,不至於陷入僵化的誤區,以此彌補這門學問的不足。
在大清嘉慶九年,甲子年的初夏,我,雙橋樞扶氏鄭瀚,在十琴軒的西窗下寫下這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