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培

《重樓玉鑰續編》~ 論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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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治 (1)

1. 論治

一是證輕者,微發於咽旁;重者,其白蔓於喉及喉管;至極重者,其白纏滿肺系,以及肺內皆有,非僅現形於喉部也。是以打嗆音喑,鼻塞氣喘齊作,皆由白腐黏塞於內之故,所謂有諸內必形諸外者也。試思辛溫表散,攻下寒涼等法,可施否乎?一經妄投,其白在內,浸淫愈甚,肺氣益虧,更速其殆,不過七日發喘而斃矣。一白腐,切不可動手用刮及妄施針灸,此原屬內因虛候,非風熱實症之可倫。

白話文:

症狀較輕的,白色的腐品微微的長在咽喉旁;嚴重的,白色的腐品蔓延到喉嚨以及氣管;到最嚴重的,白色的腐品纏繞充滿肺系,並且肺部內部都有,不只是現在喉嚨部可見。因此打嗝、聲音沙啞、鼻子塞住、氣喘同時發作,都是因為白色的腐品黏塞在內部造成的,這就是所謂的「有諸內必形諸外」啊。想想,使用辛溫表散、攻下寒涼等方法,可行嗎?一旦錯誤使用,白色的腐品在體內,浸淫的程度會更加嚴重,肺部元氣更加耗損,加速死亡,不過七天就會喘死。白色的腐品,切不可動手用刮痧,以及隨意施用針灸,這是原本屬於身體內虛虛弱的徵兆,而不是風熱實症可以相比擬的。

嘗見有用牙片將白腐強刮以為立時取效,希誇妙手之名,殊不知動刮之後,其白雖去,旋覆萌發,必較前更劇,且刮時每致傷出血,而腐處痛益甚,症亦增重矣。因刮傷而致殞者,蓋亦不少,然猶執而不改,不識從何處得來,如此神奇,竟不肯舍,即如舌瘡糜爛,亦動刮之,是誠何心哉!將謂刮法易效,效捷於湯液之治,勝於一匕活人,其功豈不大哉?無如動刮之後,每多不救,籲!過而不改,是謂過矣,為仁術者,當如是乎。

白話文:

我曾經見過用牙片將白色腐爛處用力刮除,以為這樣可以立竿見效,因此自誇妙手,殊不知刮除之後,白色雖已去除,只是很快就會復發,一定比以前更嚴重。而且刮除時往往會傷害出血,將腐處的疼痛加劇,症狀也加重了。因為刮傷而死亡的人也不少,但是仍然執著不肯改變,不知道這種刮除之法是從何而來,如此靈驗,卻不肯放棄,即使是舌瘡糜爛,也用刮除之法,真是怎麼想的!以為刮除之法容易見效,療效比湯液治療快,比拿著一把刀救人要更好,功勞豈不大了嗎?然而刮除之後,卻往往是藥石罔效,唉!過去的錯誤而不加以改正,這就是過錯了。做一個仁術者,應該這樣做嗎?

一白腐不挾雜證猶易施治,倘兼他症,或發癮疹流丹斑瘭,又壯熱不退等候,最難著手,須知丹疹斑瘭有陰陽之別及虛實之分,不得執定風熱實火,使用石膏黃連黃芩、花粉、犀角等味,一經妄投,轉為內陷,必致循衣摸床,直視譫語,諸敗症現矣,洵難救治。

白話文:

單純的白癜風如果症狀較輕,不合併其他疾病,比較容易治療。但如果合併其他症狀,例如發出疹子、水痘、斑點、膿瘡等,加上持續高燒不退,這時就非常難以治療。

需要注意的是,丹疹斑瘭有陰陽虛實之別,不能一概而論為風熱實火,使用石膏、黃連、黃芩、花粉、犀角等藥物。如果誤用這些藥物,可能導致病情加重,出現循衣摸牀、直視譫語等敗症,到時就難以救治了。

若體質屬實,或口渴引飲,大便閉結,小便短少,脈數有力,審明證與脈合,舌胎焦黃,其喉間白腐勢輕,而渾身丹斑之勢重,色赤如丹砂,亦須養陰中或加石膏、山梔、炒芩之類清之可也。倘本質虛弱肝腎不足,其白腐重於丹疹,兩脈虛數無力,口不渴,或渴不喜飲,舌苔柔嫩無焦黃色,此乃浮游之火騰越,非實火也。

白話文:

如果體質強壯,或者口渴想喝水,大便不通暢,小便減少,脈搏快而有力,仔細審視證狀和脈象符合,舌苔焦黃,喉嚨之間的白色腐爛較輕,全身丹毒的勢頭較重,顏色鮮紅如丹砂,也需要滋陰,或者加入石膏、山梔、炒芩等藥物來清除熱毒。倘若本質虛弱、肝腎不足,白色腐爛比丹疹更嚴重,兩脈虛弱、脈搏無力,口不渴,或者口渴也不想喝水,舌苔柔軟細嫩,沒有焦黃的顏色,這是浮游的火氣上騰,而不是實火。

書云:火之有餘,即水之不足,切勿徒從事於丹疹,只須注重養陰,兼以清潤,斯一舉而兩得矣。一丹疹每因喉患,初起有發熱惡寒之作,醫者不察所因,擬為時感之症,輒誤用蘇葉、桂枝乾薑附子羌活厚朴之類,陰液為其所灼,鼓動浮游之火,燥中加燥,以致逼出丹疹,此乃屬無根之火。假使妄施寒涼,則水極反從火化,其誤不淺。

白話文:

書中說:體內火氣旺盛,意味著體內水份不足,不要只忙著治癒丹疹,只要注重滋陰,再搭配一些清潤的藥物,就能一舉兩得。丹疹通常是由喉嚨疾病引起,剛開始會有發熱和畏寒的症狀,醫生如果不仔細瞭解病因,以為是流行感冒,就錯誤地使用蘇葉、桂枝、乾薑、附子、羌活、厚朴等藥物,這些藥物會灼燒陰液,促使虛火上浮,讓身體的乾熱加劇,導致丹疹爆發,這屬於無根之火。如果再錯誤地使用寒涼藥物,就會讓水份極度缺乏,反而助長火氣,這樣一來就會大錯特錯。

一白腐發於嚴寒者,因寒邪蘊而為熱,起初不知病由,認作感受寒邪,誤服乾薑蔥湯,以致喉痛,發為白腐,其鼻不塞可治。若鼻塞及胸脅築悶,則誠難治。緣肺熱還傷肺也,如發熱時,喉內兩旁紅腫而有白腐者,宜先用荊防、薄荷牛蒡子之類微疏解之,再用治白腐法,而患自平。若頻進祛風散寒及辛溫之劑,白腐未必能除,即變生他症,或且胸築痰鳴氣喘等候作矣。

白話文:

一白腐在寒冷季節發病,是寒邪在體內積聚化熱所致。初期不知道病因,誤認為是感受了寒邪,服用乾薑蔥湯治療,結果導致喉嚨疼痛,發作化膿性扁桃體炎,但只要鼻子沒有塞住,就可以治癒。如果鼻子塞住,還有胸悶,那就很難治療了。這是因為肺熱還會傷到肺。如果發燒時,喉嚨兩側紅腫,有膿液,應該先用荊防、薄荷、牛蒡子等藥物稍微疏散一下,然後再用治療膿性扁桃體炎的方法,疾病自然會平息。如果頻繁服用祛風散寒和辛溫的藥物,膿性扁桃體炎不一定能痊癒。反而會引發其他疾病,或出現胸悶,痰鳴,氣喘等症狀。

一白腐俗呼白菌。凡鄉隅小兒患此者,土人嘗取樹上所生濕菌煎洗,及與菌湯服之,其輕者間或有驗,重者每多致誤,第不識從何處傳來以菌,治菌誠可嘆也。

白話文:

白腐在俗稱中被稱為白菌。凡是鄉村地區的小孩患上白腐,當地人經常取用樹上所生的濕菌來煎煮,用藥湯來清洗和擦拭患處,並口服藥湯。輕微的白腐患者偶爾會出現好轉,但嚴重的白腐患者往往會病情惡化,讓人十分遺憾。這種不瞭解從何處傳來的以菌來治療菌的做法,實在令人嘆息。

一蘇郡近出《吳醫匯講》一書,內有爛喉丹痧,論蓋即吾鄉所患之白腐症也。其論三則:一唐子迎川,一祖君鴻範,一李子純修,皆云近來患者甚多,患而死者亦復不少,並易傳染,方書未詳言,及治亦無從措手。唐氏云:或言辛散,或言涼解,或言苦寒,俱師心自用,各守專門,未嘗探其本源,乃引仲師《金匱》書陽毒之為病,以升麻鱉甲湯主之。

白話文:

蘇州最近出版了一本《吳醫匯講》的書,裡面有「爛喉丹痧」的論述,這應該是我們家鄉患的白腐症。有三位醫師,唐子迎川、祖君鴻範、李子純修,都說最近患者很多,患病的死亡率也不少,並且容易傳染,醫書中沒有詳細的記載,治療方法也無從下手。唐子迎川說:有人說使用辛散之藥,有人說用涼解之藥,有人說用苦寒之藥,都各自採用自己擅長的治療方法,沒有探究其根本原因。就引用仲景的《金匱》書中「陽毒為病」的論述,用升麻鱉甲湯作為治療方法。

指《內經》熱淫於內治以鹹寒,佐以苦甘之旨,而祖君則論是症之所來,不外乎風寒濕熱,時厲之氣,解表清熱,各有所宜,治之得宜,當愈不移時,治失其宜禍生反掌。若漫用寒涼,則外益閉而內火益焰,咽痛益劇潰爛日甚。不明是理者,反云如此涼藥,尚且火勢勃然,猶謂寒之未盡,於是愈涼愈遏,以致內陷而斃者有之。或有議用清涼者,乃以郁遏誹之,炎熱燎原,殺人最暴,此偏於散而謗誹清者之為害也。

白話文:

那位醫師說:應該宣散,應該是這個方子宣散的壞處,那位醫師說:應該寒涼,應該是這個方子寒涼的壞處。這說的是應當寒涼的,必須把握好先後順序之間,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調整,每一個方子要命中要害。

彼言散之,宜此方散之禍,彼言寒之禍。此言寒之宜要惟於先後次第之間,隨機權變,斯各中其窾耳。李氏之言,則云譬之於物以盛火煏之,只見乾燥而不知濕熱鬱蒸,所以致腐耳。其患之處色白如粉皮樣,或腐至小舌,鼻塞閤眼朦朧者,皆不治之症。總之,因天地不正之氣,感而受之,故體有虛實之不同,即症有輕重之各異。

李氏說的話,就像以旺盛的火烤東西,只看到了乾燥,卻不知道濕熱鬱結,所以才導致腐爛。患處的顏色就像白色的麵粉皮,或者腐爛到小舌,鼻塞、眼睛發黑,這些都是無法治癒的症狀。總之,由於天地間不正之氣,感應而受到,因此身體虛實不一,症狀也輕重不一。

瀚按:三子所論,皆指風熱濕寒屬實症而言,未嘗悟及傷燥,與夫肺腎陰虛之爛喉也。是故外因諸實症易曉,而內因不足之咎人每多忽略焉。至唐氏引《金匱》升麻鱉甲湯,法分陽毒陰毒之義,亦尚未妥善也。

白話文:

瀚按:三子討論的都是關於風熱濕寒屬實症的說法,卻都沒有領悟到傷燥,以及肺腎陰虛引起的喉嚨潰爛。所以外因諸實症容易理解,而內因不足造成的病症卻常常被人忽略。至於唐氏引《金匱》升麻鱉甲湯,將病症分為陽毒和陰毒的說法,也不是很妥當。

一白腐固有寒熱虛實之分,不盡屬於燥之一端,有因風寒蘊蓄而發者,有受風熱侵越而致者,有嗜食炙煿辛熱之味熏灼而患者,有實中兼虛者,亦有虛中兼實者,有似虛而屬實者,亦有似實而屬虛者,證各不同,治當分辨,未可拘執呆法,至於宜表散,宜辛溫、宜清涼、宜溫補、宜養陰,貴在乎臨證之際,機巧權變,神而明之,庶幾其可耳。

白話文:

白癜風固然有寒熱虛實之分,並非完全屬於燥邪一端,有的因為風邪蘊蓄而發作,有的是被風熱侵襲而導致,有的是嗜食炙烤辛熱之味燻灼而患病,有的實症中兼虛症,也有虛症中兼實症,有的虛了像實症,有的實了像虛症。症狀各不相同,治療應當區別分辨,不能拘泥於呆板的方法,至於宜於表散、宜用辛溫之藥、宜用清涼藥、宜溫補、宜滋陰,主要在於臨證的時刻,權衡利弊,精明且洞悉,才能達成預期的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