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珍

《本草綱目》~ 虫部第四十二卷 (2)

1. 蛤蟆

（《本經》下品）

【釋名】蟼蟆（蟼音驚，又音加）。

時珍曰：按王荊公《字說》云：俗言：蝦蟆懷土，取置遠處，一夕復還其所。雖或遐之，常慕而返，故名蝦蟆。或作蛤䗫，蛤言其聲，䗫言其斑也。《爾雅》作蟼蟆。

【集解】

藏器曰：《別錄》，蛤蟆一名蟾蜍，誤矣。蛤蟆、蟾蜍，二物各別。陶氏以蟾蜍注蛤蟆，遂致混然無別，今藥家亦以蟾蜍當蛤蟆矣。蛤蟆在陂澤中，背有黑點，身小能跳接百蟲，解作呷呷聲，舉動極急。蟾蜍在人家濕處，身大，背黑無點，多痱磊，不能跳，不解作聲，行動遲緩。

又有蛙蛤、螻蟈、長肱、石榜、蠼子之類，或在水田中，或在溝渠側，未見別功。《周禮》：蟈氏掌去蛙黽，焚牡菊以灰灑之則死。牡菊乃無花菊也。

斆曰：蛤蟆有多般，勿誤用。有黑虎，身小黑，嘴腳小斑。有䖲黃，前腳大，後腿小，斑色，有尾子一條。有黃𧋷，遍身黃色，腹下有臍帶長五、七分，住立處，帶下有自然汁出。有螻蟈，即夜鳴，腰細口大，皮蒼黑色者。有蟾，即黃斑，頭上有肉角。其蛤蟆，皮上腹下有斑點，腳短，即不鳴叫者是也。

時珍曰：蛤蟆亦能化鶉，出《淮南子》。蛤蟆、青蛙畏蛇，而制蜈蚣。三物相值，彼此皆不能動。故關尹子云：蝍蛆食蛇，蛇食蛙，蛙食蝍蛆。或云：《月令》「螻蟈鳴，反舌無聲」，皆謂蛤蟆也。

吳瑞曰：長肱，石雞也，一名錦襖子，六、七月山谷間有之，性味同水雞。

【修治】

斆曰：凡使蛤蟆，先去皮並腸及爪子，陰乾。每個用真牛酥一分塗，炙乾。若使黑虎，即連頭、尾、皮、爪並陰乾，酒浸三日，漉出焙用。

【氣味】辛，寒，有毒。

大明曰：冷，無毒。

【主治】邪氣，破症堅血，癰腫陰瘡。服之不患熱病（《本經》）。主闢百邪鬼魅，塗癰腫及熱結腫（《藥性》）。治熱狂，貼惡瘡，解煩熱，治犬咬（《日華》）。

【發明】

頌曰：蛤蟆、蟾蜍，二物雖同一類，而功用小別，亦當分而用之。

時珍曰：古方多用蛤蟆，近方多用蟾蜍，蓋古人通稱蟾為蛤蟆耳。今考二物功用亦不甚遠，則古人所用多是蟾蜍，且今人亦只用蟾蜍有效，而蛤蟆不復入藥矣。按張杲《醫說》載《摭青雜說》云：有人患腳瘡，冬月頓然無事，夏月臭爛，痛不可言。遇一道人云：爾因行草上，惹蛇交遺瀝，瘡中有蛇兒，冬伏夏出故也。

以生蛤蟆搗敷之，日三四換。凡三日，一小蛇自瘡中出，以鐵鉗取之。其病遂愈。

朱震亨曰：蛤蟆屬土與水，味甘性寒，南人喜食之。本草言服之不患熱病，由是病人亦煮食之。本草之意，或炙、或干、或燒，入藥用之。非若世人煮羹入椒鹽而啜其湯也。此物本濕化，大能發濕，久則濕化熱。此乃土氣厚，自然生火也。

【附方】舊三，新三。

風邪為病：蛤蟆（燒灰）、硃砂等分，為末。每服一錢，水調下，日三四服，甚有神驗。（《聖惠方》）。

狂言鬼語猝死：用蛤蟆燒末，酒服方寸匕，日三。（《外臺秘要》）。

噎膈吐食：用蛇含蛤蟆，泥包，煅存性，研末。每服一錢，酒下。（《壽域方》）

瘰癧潰爛：用黑色蛤蟆一枚，去腸焙研，油調敷之。忌鐵器。

頭上軟癤：蛤蟆，剝皮，貼之，收毒即愈。（《活幼全書》）

蝮蛇螫傷：生蛤蟆一枚，搗爛敷之。（《聖惠方》）

肝，

【主治】蛇螫人，牙入肉中，痛不可堪。搗敷之，立出（時珍。出《肘後》）。

膽，

【主治】小兒失音不語，取汁點舌上，立愈（時珍。出《孫氏集效方》）。

腦，

【主治】青盲，明目（《別錄》）。

白話文：

蛤蟆

本經記載蛤蟆為下品藥材。

蛤蟆又稱蟼蟆，其名稱由來，據王荊公《字說》記載，因其常在遠處被移走後，一夜之間又回到原處，故名為蝦蟆，也有人寫作蛤䗫，「蛤」形容其叫聲，「䗫」形容其斑紋。《爾雅》則作蟼蟆。

蛤蟆與蟾蜍是兩種不同的生物。《別錄》將蛤蟆誤認為蟾蜍，陶氏也以此混淆兩種藥材，導致後世藥家常將蟾蜍當作蛤蟆使用。蛤蟆生活在池塘沼澤中，體型較小，背部有黑點，善於跳躍捕捉昆蟲，發出「呷呷」的叫聲，行動敏捷。蟾蜍則生活在人家潮濕的地方，體型較大，背部黑色無點，皮膚粗糙，行動遲緩，不會鳴叫。

此外還有蛙、螻蟈、長肱、石雞、蠼子等類似生物，有的生活在水田中，有的生活在溝渠旁，但其藥效尚未明確。《周禮》記載，蟈氏負責清除蛙和黽，用牡菊（一種沒有花的菊）燒成灰灑在蛙黽身上就能將其殺死。

蛤蟆種類繁多，需謹慎辨認，以免誤用。例如有體型小、黑色，嘴和腳上有小斑點的黑虎蛤蟆；前腳大、後腿小，有斑紋且有一條尾巴的黃褐色蛤蟆；全身黃色，腹部有五到七分長臍帶，停留的地方會分泌汁液的黃色蛤蟆；夜間鳴叫，腰細口大，皮膚呈蒼黑色的螻蟈；以及頭上有肉角的黃斑蟾蜍。真正的蛤蟆，腹部和皮膚上有斑點，腿短，且不鳴叫。

蛤蟆據《淮南子》記載，能化為鵪鶉。蛤蟆、青蛙都害怕蛇，但能克制蜈蚣。三者相遇，彼此都無法動彈。正如關尹子所言：「蝍蛆吃蛇，蛇吃蛙，蛙吃蝍蛆。」也有人認為《月令》中「螻蟈鳴，反舌無聲」指的就是蛤蟆。

長肱即石雞，也稱錦襖子，六七月間出沒於山谷，其性味與水雞相同。

使用蛤蟆入藥，需先去除皮、腸和爪，陰乾，並用真牛油塗抹，炙乾。如果是黑虎蛤蟆，則連頭、尾、皮、爪一起陰乾，再用酒浸泡三日，濾出後烘乾使用。

蛤蟆味辛，性寒，有毒。但也有記載說其性冷，無毒。

蛤蟆能治療邪氣，破除癥積堅硬的血塊，以及癰腫、陰瘡等。服用蛤蟆可以預防熱病。它還能驅除百邪鬼魅，外敷於癰腫和熱毒腫塊。亦可治療熱狂、惡瘡，以及解煩熱、治犬咬傷。

蛤蟆與蟾蜍雖然同類，但功效略有不同，應區分使用。古代藥方多用蛤蟆，現代藥方多用蟾蜍，這是因為古人常將蟾蜍稱為蛤蟆。但兩者的功效並無太大差異，古人所用的可能多是蟾蜍，而現代人主要使用蟾蜍，蛤蟆已不再入藥。據張杲《醫說》記載，有人患腳瘡，冬天痊癒，夏天卻臭爛疼痛，經一位道人診斷，認為是因踩到草地，惹到蛇，瘡中有蛇蟲在冬眠夏出。於是將活蛤蟆搗爛敷在患處，每天換藥三四次，三日後，一條小蛇從瘡中爬出，用鐵鉗夾出，病就好了。

蛤蟆屬土和水，味甘性寒，南方人喜歡食用。本草記載服用蛤蟆可以預防熱病，病人也常將其煮食。但本草指的是炙烤、曬乾或燒灰入藥，而非像一般人一樣煮湯加椒鹽食用。蛤蟆本性濕潤，容易助濕，久服會濕化生熱，這是因為土氣過盛，自然生火。

以下是幾則使用蛤蟆的藥方：

• 風邪：蛤蟆燒灰與硃砂等量混合，研末，每次服用一錢，用水送服，一日三四次。

• 狂言鬼語猝死：將蛤蟆燒成灰，用酒送服。

• 噎膈吐食：蛇與蛤蟆混合，用泥包裹後煅燒至存性，研末服用。

• 瘰癧潰爛：用黑色蛤蟆一枚，去除腸子後焙乾研磨，用油調和外敷。忌用鐵器。

• 頭上軟癤：蛤蟆去皮外敷，可收毒癒合。

• 蝮蛇螫傷：將生蛤蟆搗爛外敷。

蛤蟆肝：主治蛇咬傷，將蛤蟆肝搗爛外敷，能迅速止痛。

蛤蟆膽：主治小兒失音，取蛤蟆膽汁點於舌上，能迅速治癒。

蛤蟆腦：主治青盲，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