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珍

《本草綱目》~ 草部第十三卷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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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部第十三卷 (11)

1. 黃芩

元素曰:黃芩之用有九:瀉肺熱,一也;上焦皮膚風熱風濕,二也;去諸熱,三也;利胸中氣,四也;消痰膈,五也;除脾經諸濕,六也;夏月須用,七也;婦人產後養陰退陽,八也;安胎,九也。酒炒上行,主上部積血,非此不能除。下痢膿血,腹痛後重,身熱久不能止者,與芍藥、甘草同用之。

凡諸瘡痛不可忍者,宜芩、連苦寒之藥,詳上下,分身、梢及引經藥用之。

震亨曰:黃芩降痰,假其降火也。凡去上焦濕熱,須以酒洗過用。片芩瀉肺火,須用桑白皮佐之。若肺虛者,多用則傷肺,必先以天門冬保定肺氣而後用之。黃芩、白朮乃安胎聖藥,俗以黃芩為寒而不敢用,蓋不知胎孕宜清熱涼血,血不妄行,乃能養胎。黃芩乃上、中二焦藥,能降火下行,白朮能補脾也。

羅天益曰:肺主氣,熱傷氣,故身體麻木。又五臭入肺為腥,故黃芩之苦寒,能瀉火、補氣而利肺,治喉中腥臭。頌曰:張仲景治傷寒心下痞滿,瀉心湯。凡四方皆用黃芩,以其主諸熱、利小腸故也。又太陽病下之利不止,喘而汗出者,有葛根黃芩黃連湯,及主妊娠安胎散,亦多用之。

時珍曰:潔古張氏言:黃芩瀉肺火,治脾濕;東垣李氏言:片芩治肺火,條芩治大腸火;丹溪朱氏言:黃芩治上中二焦火;而張仲景治少陽證小柴胡湯,太陽少陽合病下利黃芩湯,少陽證下後心下滿而不痛瀉心湯,並用之;成無己言黃芩苦而入心,泄痞熱。是黃芩能入手少陰陽明、手足太陰少陽六經矣。

蓋黃芩氣寒味苦,色黃帶綠,苦入心,寒勝熱,瀉心火,治脾之濕熱,一則金不受刑,一則胃火不流入肺,即所以救肺也。肺虛不宜者,苦寒傷脾胃,損其母也。少陽之證,寒熱胸脅痞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嘔,或渴或痞,或小便不利。雖曰病在半表半裡,而胸脅痞滿,實兼心肺上焦之邪。

心煩喜嘔,默默不欲飲食,又兼脾胃中焦之證。故用黃芩以治手足少陽相火,黃芩亦少陽本經藥也。成無己《注傷寒論》,但云柴胡、黃芩之苦,以發傳邪之熱;芍藥、黃芩之苦,以堅斂腸胃之氣,殊昧其治火之妙。楊士瀛《直指方》云:柴胡退熱,不及黃芩。蓋亦不知柴胡之退熱,乃苦以發之,散火之標也;黃芩之退熱,乃寒能勝熱,折火之本也。

仲景又云:少陽證腹中痛者,去黃芩,加芍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黃芩,加茯苓。似與《別錄》治少腹絞痛、利小腸之文不合。成氏言黃芩寒中,苦能堅腎,故去之,蓋亦不然。至此當以意逆之,辨以脈證可也。若因飲寒受寒,腹中痛,及飲水心下悸,小便不利,而脈不數者,是里無熱證,則黃芩不可用也。若熱厥腹痛,肺熱而小便不利者,黃芩其可不用乎?故善觀書者,先求之理,毋徒泥其文。

白話文:

黃芩

黃芩的用途有九種:1. 清瀉肺熱;2. 治療上焦皮膚風熱風濕;3. 清除各種熱證;4. 調暢胸中氣機;5. 消除痰飲阻塞;6. 除去脾經濕邪;7. 夏季尤其需要;8. 婦女產後養陰退陽;9. 安胎。酒炒後上行,主要治療上部積血,非黃芩不可。下痢膿血、腹痛裡急後重、身熱久治不癒者,可與芍藥、甘草同用。

凡是各種瘡瘍疼痛難忍的,都適合用黃芩、黃連等苦寒藥物,詳細辨別病症的部位、深淺,並配合引經藥物使用。

震亨說:黃芩降痰,是借助其清降火邪的功效。凡是治療上焦濕熱,都需用酒洗過後再用。片狀黃芩瀉肺火,需要配合桑白皮使用。如果肺氣虛弱,過量使用黃芩會傷肺,必須先用天門冬滋補肺氣,然後再用黃芩。黃芩、白朮是安胎的良藥,民間常認為黃芩性寒而不敢使用,這是因為他們不明白孕期需要清熱涼血,血不妄行才能養胎。黃芩是上、中二焦的藥物,能清降火邪;白朮能補脾。

羅天益說:肺主氣,熱邪傷肺則傷氣,所以身體會麻木。五種惡臭之氣入肺會產生腥臭味,所以黃芩苦寒,能瀉火、補氣、利肺,治療喉中腥臭。頌說:張仲景治療傷寒心下痞滿,用瀉心湯。四處方劑都用到黃芩,是因為它能主治各種熱證,並能通利小腸。又如太陽病下利不止、喘息並汗出,則用葛根黃芩黃連湯;妊娠安胎散也常用到它。

李時珍說:潔古張氏說:黃芩瀉肺火,治療脾濕;東垣李氏說:片狀黃芩治肺火,條狀黃芩治大腸火;丹溪朱氏說:黃芩治療上中二焦的火邪;張仲景治療少陽證的小柴胡湯、太陽少陽合病下利的黃芩湯、少陽證下利後心下滿而不痛的瀉心湯,都用到黃芩;成無己說黃芩味苦入心,能瀉去痞熱。所以黃芩能作用於手少陰、陽明、手足太陰、少陽六經。

總而言之,黃芩氣寒味苦,顏色黃綠,苦入心經,寒能勝熱,能瀉心火,治療脾濕熱,一方面金不受克,一方面胃火不流入肺,從而保護肺氣。但肺氣虛弱者不宜使用,因為苦寒會傷及脾胃,損害其母。少陽證的症狀是寒熱往來、胸脅痞滿、默默不語、不思飲食、心煩嘔吐,或口渴或痞滿,或小便不利。雖然說是半表半裡之證,但胸脅痞滿,實際上兼夾心肺上焦的邪氣。

心煩喜嘔,默默不語,不思飲食,又兼有脾胃中焦的症狀。所以用黃芩治療手足少陽的相火,黃芩也是少陽經的藥物。成無己《傷寒論注》中只說柴胡、黃芩的苦味,能發散傳邪的熱;芍藥、黃芩的苦味,能堅固斂護腸胃之氣,卻沒有說明其清熱的妙處。楊士瀛《直指方》說:柴胡退熱不如黃芩。其實,他們都不明白柴胡退熱,是苦味發散,是散火於表;黃芩退熱,是寒能勝熱,是從根本上消除火邪。

張仲景又說:少陽證腹中痛者,去掉黃芩,加芍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掉黃芩,加茯苓。這似乎與《名醫別錄》中治療少腹絞痛、利小腸的記載不符。成氏說黃芩性寒,苦味能堅固腎氣,所以要去掉它,這也不對。遇到這種情況,應該反向思考,根據脈證來判斷。如果是因為飲用寒涼之物受寒,引起腹痛,或飲水後心下悸、小便不利,而脈象又不數的,這是裡無熱證,則黃芩不可用。如果是熱邪引起的腹痛,肺熱而小便不利,黃芩怎麼能不用呢?所以,善於看書的人,要先從道理入手,不要只拘泥於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