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綱目》~ 序例第一卷上 (25)
序例第一卷上 (25)
1. 《神農本經》名例
時珍曰:《素問》云:上古作湯液,故為而弗服。中古道德稍衰,邪氣時至,服之萬全。當今之世,必齊毒藥攻其中,鑱石針艾治其外。又曰:中古治病,至而治之,湯液十日不已,治以草蘇荄枝,本末為助,標本已得,邪氣乃服。暮世治病,不本四時,不知日月,不審逆從,病形已成,以為可救,故病未已,新病復起。
淳于意曰:病有六不治:驕恣不論於理,一不治;輕身重財,二不治;衣食不適,三不治;陰陽臟氣不定,四不治;形羸不能服藥,五不治;信巫不信醫,六不治。六者有一,則難治也。
宗奭曰:病有六失:失於不審,失於不信,失於過時,失於不擇醫,失於不識病,失於不知藥。六失有一,即為難治。又有八要:一曰虛,二曰實,三曰冷,四曰熱,五曰邪,六曰正,七曰內,八曰外也。《素問》言:凡治病,察其形氣色澤,觀人勇怯、骨肉、皮膚,能知其情,以為診法。
若患人脈病不相應,既不得見其形,醫止據脈供藥,其可得乎?今豪富之家,婦人居帷幔之內,復以帛蒙手臂。既無望色之神,聽聲之聖,又不能盡切脈之巧,未免詳問。病家厭繁,以為術疏,往往得藥不服。是四診之術,不得其一矣,可謂難也。嗚呼!
若用毒藥療病,先起如黍粟,病去,即止;不去,倍之;不去,十之,取去為度。
弘景曰:今藥中單行一兩種有毒,只如巴豆、甘遂、將軍,不可便令盡劑。如《經》所云:一物一毒,服一丸如細麻;二物一毒,服二丸如大麻;三物一毒,服三丸如胡豆;四物一毒,服四丸如小豆;五物一毒,服五丸如大豆;六物一毒,服六丸如梧子;從此至十,皆以梧子為數。其中又有輕重,且如狼毒、鉤吻,豈如附子、芫花輩耶?此類皆須量宜。
宗奭曰:雖有此例,更合論人老少虛實,病之新久,藥之多毒少毒,斟量之,不可執為定法。
療寒,以熱藥;療熱,以寒藥;飲食不消,以吐下藥;鬼疰蠱毒,以毒藥;癰腫瘡瘤,以瘡藥;風濕,以風濕藥,各隨其所宜。
弘景曰:藥性一物兼主十餘病者,取其偏長為本,復觀人之虛實補瀉,男女老少,苦樂榮悴,鄉壤風俗,並各不同。褚澄療寡婦尼僧,異乎妻妾,此是達其性懷之所致也。
時珍曰:氣味有厚薄,性用有躁靜,治體有多少,力化有淺深。正者正治,反者反治。用熱遠熱,用寒遠寒,用涼遠涼,用溫遠溫。發表不遠熱,攻裡不遠寒;不遠熱則熱病至,不遠寒則寒病至。治熱以寒,溫而行之;治寒以熱,涼而行之;治溫以清,冷而行之;治清以溫,熱而行之。
木鬱達之,火鬱發之,土鬱奪之,金鬱泄之,水鬱折之。氣之勝也,微者隨之,甚者制之;氣之復也,和者平之,暴者奪之。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折之,不足補之,堅者削之,客者除之,勞者溫之,結者散之,留者行之,燥者濡之,急者緩之,散者收之,損者益之,逸者行之,驚者平之,吐之、汗之、下之、補之、瀉之,久新同法。又曰:逆者正治,從者反治。
白話文:
《神農本經》名例
李時珍說:《黃帝內經·素問》記載:上古時期只用湯藥,所以雖然製作了藥物,卻很少服用。中古時期,道德有所衰退,邪氣時常侵襲人體,因此服用藥物才能保全性命。當今時代,必須用毒藥攻治體內病邪,用砭石、針灸、艾灸治療體外病症。 《素問》還說:中古時期治療疾病,是疾病出現時才治療,如果服用湯藥十天不見效,就用草藥、蘇梗的枝葉來治療,從根本和枝葉兩方面入手,標本兼治,邪氣才會被消除。現代治療疾病,不根據四時節氣,不考慮陰陽日月,不了解疾病的發展趨勢,等到病情已經很嚴重了才想辦法治療,所以疾病還沒好,新的疾病又會產生。
淳于意說:有六種病人難治:驕縱放肆,不聽勸告;輕視自身健康,重視金錢財物;衣食住行不適宜;陰陽臟腑氣血失調;身體虛弱,不能服用藥物;相信巫術而不相信醫生。這六種情況,只要有一種存在,就難以治癒。
寇宗奭說:治療疾病有六種失誤:診斷失誤;不相信醫生;治療不及時;選擇醫生不當;不了解疾病;不了解藥物。這六種失誤,只要有一種,就會導致疾病難治。此外還有八個重要的方面需要考慮:虛證、實證、寒證、熱證、邪氣、正氣、內證、外證。《素問》說:治療疾病,要觀察病人的形體、氣息、面色、光澤,觀察病人的精神狀態、骨骼肌肉、皮膚狀況,從而了解病情,作為診斷的依據。
如果患者脈象和病情不相符,又不能見到患者的形體,醫生只能根據脈象開藥,這樣能治好病嗎?現在富貴人家,婦女都住在帷幔之中,而且還用布遮蓋手臂。醫生既不能觀察面色,聽診聲音,又不能充分運用切脈的技巧,只能詳細詢問病情。但病人厭煩醫生過多的詢問,認為醫生技術拙劣,常常拿到藥卻不吃。這樣,四診方法就失之於一,可謂是難以治療。唉!
如果使用毒藥治療疾病,先服用少量的藥物,像黍米或粟米那麼多,如果病情好轉,就停止用藥;如果病情沒有好轉,就加倍用藥;如果還是沒有好轉,就將藥量增加十倍,直到病情好轉為止。
陶弘景說:現在藥物中,單獨使用一兩種有毒藥物,比如巴豆、甘遂、芫花等,不能一下子就服用足量的劑量。《神農本經》記載:一種毒藥,服用一丸藥如細麻子那麼大;兩種毒藥,服用兩丸藥如大麻子那麼大;三種毒藥,服用三丸藥如胡豆那麼大;四種毒藥,服用四丸藥如小豆那麼大;五種毒藥,服用五丸藥如大豆那麼大;六種毒藥,服用六丸藥如梧桐子那麼大;七種以上,都以梧桐子為單位計算藥量。其中,毒性還有輕重之分,比如狼毒、鉤吻,毒性就比附子、芫花大得多。這類藥物,都必須根據情況調整劑量。
寇宗奭說:雖然有這樣的規律,但還必須考慮病人的年齡、虛實、病程長短、藥物的毒性大小等因素,仔細斟酌藥量,不能死板地按照規律執行。
治療寒證,用溫熱的藥物;治療熱證,用寒涼的藥物;飲食不消化,用吐瀉的藥物;治療鬼怪邪祟、蠱毒,用毒藥;治療癰腫瘡瘤,用外科藥物;治療風濕,用祛風除濕的藥物,都要根據具體情況選擇藥物。
陶弘景說:一種藥物可以治療十幾種疾病,要選擇其主要的功效,還要考慮病人的虛實、寒熱、男女老少、病情輕重緩急、以及所處地域的風俗習慣等,都會有所不同。褚澄治療寡婦、尼姑、僧人的疾病,與治療妻子、妾侍的疾病方法不同,這是因為他考慮到了病人的心理因素。
李時珍說:藥物的氣味有濃淡之分,藥物的藥性有緩急之別,藥物的療效有大小之分,藥物的效力有深淺之別。治療疾病,要根據疾病的性質採用不同的治療方法。使用溫熱藥物要遠離溫熱,使用寒涼藥物要遠離寒涼,使用涼性藥物要遠離涼寒,使用溫性藥物要遠離溫熱。發表散寒藥物不能過度使用,攻下里熱藥物不能過度使用,不然容易導致病情加重。治療熱證用寒涼藥物,要溫和地使用;治療寒證用溫熱藥物,要緩慢地使用;治療溫熱證用清涼藥物,要溫和地使用;治療清熱證用溫熱藥物,要緩慢地使用。
木氣鬱結要用疏通的方法,火氣鬱結要用宣洩的方法,土氣鬱結要用瀉的方法,金氣鬱結要用通利的方法,水氣鬱結要用調暢的方法。如果邪氣較弱,可以用溫和的方法來化解;如果邪氣較盛,則要用強有力的方法來抑制。如果正氣恢復,和緩的則讓其自然平復,暴烈的則要抑制。對於亢盛的要抑制,對於不足的要補充;對於堅硬的要軟化,對於外來的要驅除;對於疲勞的要溫養,對於凝滯的要疏通;對於滯留的要使其運行,對於乾燥的要滋潤;對於急迫的要緩和,對於散漫的要收斂;對於損傷的要修復,對於逸散的要收斂,對於驚恐的要安撫,治療疾病可以用吐法、汗法、下法、補法、瀉法,久病新病的治療方法也相同。《黃帝內經》還說:逆著疾病發展趨勢的治療方法是正治,順著疾病發展趨勢的治療方法是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