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珍

《本草綱目》~ 序例第一卷上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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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例第一卷上 (12)

1. 升降浮沉

李杲曰:藥有升、降、浮、沉、化,生、長、收、藏、成,以配四時。春升,夏浮,秋收,冬藏,土居中化。是以味薄者,升而生;氣薄者,降而收;氣厚者,浮而長;味厚者,沉而藏;氣味平者,化而成。但言補之以辛、甘、溫、熱及氣味之薄者,即助春夏之升浮,便是瀉秋冬收藏之藥也。

在人之身,肝心是矣。但言補之以酸、苦、咸、寒及氣味之厚者,即助秋冬之降沉,便是瀉春夏生長之藥也。在人之身,肺腎是矣。淡味之藥,滲即為升,泄即為降,佐使諸藥者也。用藥者,循此則生,逆此則死;縱令不死,亦危困矣。

王好古曰:升而使之降,須知抑也;沉而使之浮,須知載也。辛散也,而行之也橫;甘發也,而行之也上;苦泄也,而行之也下;酸收也,其性縮;咸軟也,其性舒,其不同如此。鼓掌成聲,沃火成沸,二物相合,象在其間矣。五味相制,四氣相和,其變可輕用哉。本草不言淡味、涼氣,亦缺文也。

味薄者升:甘平、辛平、辛微溫、微苦平之藥是也。

氣薄者降:甘寒、甘涼、甘淡寒涼、酸溫、酸平、鹹平之藥是也。

氣厚者浮:甘熱、辛熱之藥是也。

味厚者沉:苦寒、鹹寒之藥是也。

氣味平者,兼四氣四味:甘平、甘溫、甘涼、甘辛平、甘微苦平之藥是也。

李時珍曰:酸鹹無升,甘辛無降,寒無浮,熱無沉,其性然也。而升者引之以鹹寒,則沉而直達下焦;沉者引之以酒,則浮而上至顛頂。此非窺天地之奧而達造化之權者,不能至此。

一物之中,有根升、梢降,生升、熟降,是升降在物亦在人也。

白話文:

李杲說:藥物有升、降、浮、沉、化五種特性,以及生長、收藏、成熟的過程,這些都配合著四季的變化。春天主升,夏天主浮,秋天主收,冬天主藏,而土位居中央主變化。所以,味道淡薄的藥物,能使藥性上升而有生發的作用;氣味淡薄的藥物,能使藥性下降而有收斂的作用;氣味濃厚的藥物,能使藥性向上浮散而有生長的作用;味道濃厚的藥物,能使藥性向下沉降而有收藏的作用;氣味平和的藥物,則能使藥性平和轉化而趨於成熟。如果用辛味、甘味、溫性、熱性的藥物,或者氣味淡薄的藥物來補益身體,那就是幫助春夏之氣的升浮,也就是在洩秋冬收藏之氣的藥性。

在人體中,肝臟和心臟就屬於這種情況。如果用酸味、苦味、鹹味、寒性的藥物,或者氣味濃厚的藥物來補益身體,那就是幫助秋冬之氣的下降沉潛,也就是在洩春夏生長之氣的藥性。在人體中,肺臟和腎臟就屬於這種情況。味道淡的藥物,如果能滲透就能使藥性上升,如果能疏泄就能使藥性下降,它能輔助其他藥物發揮作用。用藥的人,如果能遵循這些原則就會健康,如果違背這些原則就會生病甚至死亡;就算不死,也會很危險困頓。

王好古說:讓上升的藥性下降,必須知道用抑制的方法;讓沉降的藥性浮升,必須知道用載送的方法。辛味能發散,藥性是橫向擴散的;甘味能發散,藥性是向上走的;苦味能疏泄,藥性是向下走的;酸味能收斂,藥性是收縮的;鹹味能軟化,藥性是舒展的,它們的性質就是這樣不同。就像拍手能發出聲音,水澆在火上會沸騰,這兩種東西結合,其中蘊含著道理。五味互相制約,四氣互相調和,它們的變化怎麼可以輕易使用呢?本草書籍沒有提到淡味和涼性的藥物,這也是一種缺漏。

味道淡薄的藥物能上升:像是甘平、辛平、辛微溫、微苦平的藥物。

氣味淡薄的藥物能下降:像是甘寒、甘涼、甘淡寒涼、酸溫、酸平、鹹平的藥物。

氣味濃厚的藥物能浮升:像是甘熱、辛熱的藥物。

味道濃厚的藥物能沉降:像是苦寒、鹹寒的藥物。

氣味平和的藥物,兼具四氣四味:像是甘平、甘溫、甘涼、甘辛平、甘微苦平的藥物。

李時珍說:酸味和鹹味的藥物沒有上升的特性,甘味和辛味的藥物沒有下降的特性,寒性的藥物沒有浮升的特性,熱性的藥物沒有沉降的特性,這是它們的自然性質。但是,如果用鹹寒的藥物來引導上升的藥性,就能使它沉降而直達下焦;如果用酒來引導沉降的藥性,就能使它浮升而到達頭頂。如果不是通曉天地奧妙、掌握造化權柄的人,是無法做到這種地步的。

同一種藥物,根部具有上升的特性,梢部具有下降的特性;生的具有上升的特性,熟的具有下降的特性。所以說,升降的特性既存在於藥物本身,也存在於人體之中。

2. 四時用藥例

李時珍曰:《經》云:必先歲氣,毋伐天和。又曰:升降浮沉則順之,寒熱溫涼則逆之。故春月宜加辛溫之藥,薄荷、荊芥之類,以順春升之氣;夏月宜加辛熱之藥,香薷、生薑之類,以順夏浮之氣;長夏宜加甘苦辛溫之藥,人參、白朮、蒼朮、黃柏之類,以順化成之氣;秋月宜加酸溫之藥,芍藥、烏梅之類,以順秋降之氣;冬月宜加苦寒之藥,黃芩、知母之類,以順冬沉之氣,所謂順時氣而養天和也。

《經》又云:春省酸、增甘以養脾氣,夏省苦、增辛以養肺氣,長夏省甘、增咸以養腎氣,秋省辛、增酸以養肝氣,冬省咸、增苦以養心氣。此則既不伐天和,而又防其太過,所以體天地之大德也。昧者,捨本從標,春用辛涼以伐木,夏用鹹寒以抑火,秋用苦溫以泄金,冬用辛熱以涸水,謂之時藥。殊背《素問》逆順之理,以夏月伏陰,冬月伏陽,推之可知矣。

雖然月有四時,日有四時,或春得秋病,夏得冬病,神而明之,機而行之,變通權宜,又不可泥一也。王好古曰:四時總以芍藥為脾劑,蒼朮為胃劑,柴胡為時劑,十一臟皆取決於少陽,為發生之始故也。凡用純寒、純熱之藥,及寒熱相雜,並宜用甘草以調和之,惟中滿者禁用甘爾。

白話文:

李時珍說,《黃帝內經》提到:「一定要先考慮季節的氣候,不要違逆自然的和諧。」又說:「升、降、浮、沉的規律就要順應,寒、熱、溫、涼的性質就要避免。」所以,春天適合加入辛溫的藥物,像是薄荷、荊芥之類,來順應春天上升的氣;夏天適合加入辛熱的藥物,像是香薷、生薑之類,來順應夏天浮散的氣;長夏(夏末秋初)適合加入甘、苦、辛、溫的藥物,像是人參、白朮、蒼朮、黃柏之類,來順應化育形成的氣;秋天適合加入酸溫的藥物,像是芍藥、烏梅之類,來順應秋天下降的氣;冬天適合加入苦寒的藥物,像是黃芩、知母之類,來順應冬天沉藏的氣,這就是所謂的順應時令來保養自然的和諧。

《黃帝內經》又說:「春天要減少酸味,增加甘味來滋養脾氣;夏天要減少苦味,增加辛味來滋養肺氣;長夏要減少甘味,增加鹹味來滋養腎氣;秋天要減少辛味,增加酸味來滋養肝氣;冬天要減少鹹味,增加苦味來滋養心氣。」這樣做既不會違逆自然的和諧,又能防止過猶不及,這是體現天地運行的偉大法則。不明事理的人,捨棄根本而追逐表象,春天用辛涼的藥來抑制木氣,夏天用鹹寒的藥來壓制火氣,秋天用苦溫的藥來洩散金氣,冬天用辛熱的藥來耗竭水氣,這些都被稱為「時藥」。這完全違背了《素問》講的順應和逆反的道理,只要想想夏天陽氣潛藏,冬天陰氣潛藏,道理就很明顯了。

雖然一年有四季,一天也有四季,有時候春天會得秋天的病,夏天會得冬天的病,要能心領神會,根據情況靈活變通,不能拘泥於一種做法。王好古說:「四季都以芍藥作為調理脾的藥,蒼朮作為調理胃的藥,柴胡作為調和時令的藥,因為所有臟腑的活動都取決於少陽,少陽是萬物發生的開始。」凡是使用純寒、純熱的藥,以及寒熱混合的藥,都適合用甘草來調和,只有腹脹滿的人禁用甘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