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綱目》~ 序例第一卷上 (9)
序例第一卷上 (9)
1. 氣味陰陽
《陰陽應象論》曰：積陽為天，積陰為地。陰靜陽躁，陽生陰長，陽殺陰藏。
陽化氣，陰成形。陽為氣，陰為味。味歸形，形歸氣，氣歸精，精歸化，精食氣，形食味，化生精，氣生形。味傷形，氣傷精，精化為氣，氣傷於味。陰味出下竅，陽氣出上竅。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臟；清陽實四肢，濁陰歸六腑。味厚者為陰，薄者為陰中之陽；氣厚者為陽，薄者為陽中之陰。
味厚則泄，薄則通；氣薄則發泄，厚則發熱。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湧泄為陰；鹹味湧泄為陰，淡味滲泄為陽。六者或收或散，或緩或急，或潤或燥，或軟或堅，以所利而行之，調其氣，使之平也。
元素曰：清之清者，發腠理；清之濁者，實四肢。濁之濁者，歸六腑；濁之清者，走五臟。附子氣厚，為陽中之陽；大黃味厚，為陰中之陰。茯苓氣薄，為陽中之陰，所以利小便，入手太陽，不離陽之體也；麻黃味薄，為陰中之陽，所以發汗，入手太陰，不離陰之體也。凡同氣之物必有諸味，同味之物必有諸氣。氣味各有厚薄，故性用不同。
杲曰：味之薄者則通，酸、苦、咸、平是也。味之厚者則泄，咸、苦、酸、寒是也。氣之厚者發熱，辛、甘、溫、熱是也。氣之薄者滲泄，甘、淡、平、涼是也。滲謂小汗，泄謂利小便也。
宗奭曰：天地既判，生萬物者五氣耳。五氣定位，則五味生。故曰生物者，氣也；成之者，味也。以奇生則成而偶，以偶生則成而奇。寒氣堅，故其味可用以軟；熱氣軟，故其味可用以堅；風氣散，故其味可用以收；燥氣收，故其味可用以散。土者沖氣之所生，沖氣則無所不和，故其味可用以緩。
氣堅則壯，故苦可以養氣。脈軟則和，故咸可以養脈。骨收則強，故酸可以養骨。筋散則不攣，故辛可以養筋。肉緩則不壅，故甘可以養肉。堅之，而後可以軟；收之，而後可以散。欲緩則用甘，不欲則弗用，用之不可太過，太過亦病矣。古之養生治疾者，必先通乎此，否則能以人之疾者，蓋寡矣。
李杲曰：夫藥有溫、涼、寒、熱之氣，辛、甘、淡、酸、苦、咸之味也。升、降、浮、沉之相互，厚、薄、陰、陽之不同。一物之內，氣味兼有；一藥之中，理性具焉。
或氣一而味殊，或味同而氣異。氣象天，溫熱者，天之陽；涼寒者，天之陰。天有陰、陽，風、寒、暑、濕、燥、火，三陰、三陽，上奉之也。味象地，辛、甘、淡者，地之陽；酸、苦、咸者，地之陰；地有陰、陽，金、木、水、火、土，生、長、化、收、藏，下應之也。氣味薄者，輕清成象，本乎天者親上也。氣味厚者，重濁成形，本乎地者親下也。
好古曰：本草之味有五，氣有四。然一味之中有四氣，如辛味則石膏寒、桂附熱、半夏溫、薄荷涼之類是也。夫氣者天也，溫熱天之陽，寒涼天之陰；陽則升，陰則降。味者地也，辛、甘、淡，地之陽，酸、苦、咸，地之陰；陽則浮，陰則沉。有使氣者，使味者，氣味俱使者，先使氣而後使味者，先使味而後使氣者。
有一物一味者，一物三味者；一物一氣者，一物二氣者。或生熟異氣味，或根苗異氣味。或溫多而成熱，或涼多而成寒，或寒熱各半而成溫。或熱者多，寒者少，寒不為之寒；或寒者多，熱者少，熱不為之熱，不可一途而取也。或寒熱各半，晝服則從熱之屬而升，夜服則從寒之屬而降；或晴則從熱，陰則從寒，變化不一如此。況四時六位不同，五運六氣各異，可以輕用為哉。
《六節臟象論》云：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五氣入鼻，藏於心肺，上使五色修明，音聲能彰。五味入口，藏於腸胃，味有所藏，以養五氣，氣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又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
王冰曰：五氣者，燥氣湊肝，焦氣湊心，香氣湊脾，腥氣湊肺，腐氣湊腎也。心榮色，肺主音，故氣藏於心肺，而明色彰聲也。氣為水之母，故味藏於腸胃而養五氣。孫思邈曰：精以食氣，氣養精以榮色；形以食味，味養形以生力。精順五氣以靈，形受五味以成。若食氣相反則傷精，食味不調則損形。
是以聖人先用食禁以存生，後製藥物以防命，氣味溫補以存精形。
白話文：
《陰陽應象論》說：累積陽氣形成天，累積陰氣形成地。陰屬靜而陽屬動，陽氣產生陰氣生長，陽氣衰退陰氣收藏。
陽氣化生為氣，陰氣形成形體。陽氣是氣的本質，陰氣是味的本質。味歸屬於形體，形體歸屬於氣，氣歸屬於精，精歸屬於化，精靠氣來滋養，形體靠味來滋養，化生出精，氣生出形。味傷害形體，氣傷害精，精可以轉化為氣，氣會被味所傷。陰的味從下竅排出，陽的氣從上竅排出。清陽之氣散發到皮膚紋理，濁陰之氣流向五臟；清陽之氣充實四肢，濁陰之氣歸入六腑。味道濃厚的屬於陰，味道淡薄的屬於陰中的陽；氣味濃厚的屬於陽，氣味淡薄的屬於陽中的陰。
味道濃厚的容易排泄，味道淡薄的容易通暢；氣味淡薄的容易發散，氣味濃厚的容易發熱。辛味和甘味具有發散作用，屬於陽；酸味和苦味具有湧泄作用，屬於陰；鹹味具有湧泄作用，屬於陰；淡味具有滲泄作用，屬於陽。這六種性質，有的收斂，有的發散，有的緩和，有的急促，有的滋潤，有的乾燥，有的柔軟，有的堅硬，根據對身體有利的方面來運用，調和氣的運行，使其達到平和的狀態。
元素說：清澈中的清澈部分，會散發到皮膚紋理；清澈中的混濁部分，會充實四肢。混濁中的混濁部分，會歸入六腑；混濁中的清澈部分，會流向五臟。附子的氣味濃厚，屬於陽中的陽；大黃的味道濃厚，屬於陰中的陰。茯苓的氣味淡薄，屬於陽中的陰，所以能夠利小便，作用於手太陽經，不離開陽的特性；麻黃的味道淡薄，屬於陰中的陽，所以能夠發汗，作用於手太陰經，不離開陰的特性。凡是氣相同的物質必然有不同的味道，味道相同的物質必然有不同的氣。氣味各有濃薄，所以它們的性質和作用也不同。
杲說：味道淡薄的可以使之通暢，酸、苦、鹹、平的味道屬於這一類。味道濃厚的可以使之排泄，鹹、苦、酸、寒的味道屬於這一類。氣味濃厚的可以使之發熱，辛、甘、溫、熱的氣味屬於這一類。氣味淡薄的可以使之滲泄，甘、淡、平、涼的氣味屬於這一類。滲是指微微出汗，泄是指利小便。
宗奭說：天地開闢之後，產生萬物的只有五種氣。五種氣確定位置之後，就會產生五種味道。所以說，產生萬物的是氣，成就萬物的是味。用奇數產生的就會變成偶數，用偶數產生的就會變成奇數。寒氣堅硬，所以它的味道可以用來使之柔軟；熱氣柔軟，所以它的味道可以用來使之堅硬；風氣發散，所以它的味道可以用來使之收斂；燥氣收斂，所以它的味道可以用來使之發散。土是沖氣所產生的，沖氣則可以調和一切，所以它的味道可以用來使之緩和。
氣堅硬則身體強壯，所以苦味可以用來養氣。脈象柔軟則氣血平和，所以鹹味可以用來養脈。骨骼收斂則強健，所以酸味可以用來養骨。筋脈發散則不攣縮，所以辛味可以用來養筋。肌肉鬆緩則不淤積，所以甘味可以用來養肉。只有先使之堅硬，才能使之柔軟；只有先使之收斂，才能使之發散。想要使其緩和就用甘味，不需要則不使用，使用也不能過度，過度也會導致疾病。古代懂得養生和治療疾病的人，必定先要理解這些道理，否則能治療別人疾病的人，就很少了。
李杲說：藥物有溫、涼、寒、熱的氣，辛、甘、淡、酸、苦、鹹的味道。還有升、降、浮、沉的相互作用，濃、薄、陰、陽的不同特性。一種藥物中，兼具氣和味；一種藥物中，具備藥理和性能。
有的藥物氣相同而味道不同，有的藥物味道相同而氣不同。氣像天，溫熱的屬於天的陽，涼寒的屬於天的陰。天有陰陽，風、寒、暑、濕、燥、火，三陰、三陽，都在天上運行。味像地，辛、甘、淡的味道屬於地的陽，酸、苦、鹹的味道屬於地的陰；地有陰陽，金、木、水、火、土，生長化收藏，在地中運行。氣味淡薄的，輕清而形成象，本於天，所以親近於上。氣味濃厚的，重濁而形成形體，本於地，所以親近於下。
好古說：本草的味有五種，氣有四種。然而一種味道中含有四種氣，比如辛味，石膏是寒性的、桂附是熱性的、半夏是溫性的、薄荷是涼性的，就是這個道理。氣屬於天，溫熱的屬於天的陽，寒涼的屬於天的陰；陽氣上升，陰氣下降。味屬於地，辛、甘、淡屬於地的陽，酸、苦、鹹屬於地的陰；陽氣浮動，陰氣沉降。有的藥物是發揮氣的作用，有的藥物是發揮味的作用，有的藥物是氣味共同發揮作用，有的是先發揮氣的作用再發揮味的作用，有的是先發揮味的作用再發揮氣的作用。
有的是一種藥物一種味道，有的是一種藥物三種味道；有的是一種藥物一種氣，有的是一種藥物兩種氣。有的藥物生熟不同，氣味也不同，有的藥物根和莖的氣味也不同。有的溫性多而轉化為熱性，有的涼性多而轉化為寒性，有的寒熱各半而呈現溫性。有的熱性多，寒性少，寒性就不顯得寒；有的寒性多，熱性少，熱性就不顯得熱，不能用一種方法來判斷。有的寒熱各半，白天服用則偏向熱性而上升，夜晚服用則偏向寒性而下降；有的晴天服用則偏向熱性，陰天服用則偏向寒性，變化多端。更何況四時六位不同，五運六氣各異，怎麼可以輕易使用呢？
《六節藏象論》說：天把五氣供給人，地把五味供給人。五氣從鼻子進入，藏於心肺，向上使五色呈現光彩，使聲音能夠清晰響亮。五味從口進入，藏於腸胃，味道被儲存，用來滋養五氣，氣調和則生命產生，津液相互生成，精神自然產生。又說：形體不足的，用氣來溫養；精不足的，用味來補益。
王冰說：五氣是指，燥氣歸於肝，焦氣歸於心，香氣歸於脾，腥氣歸於肺，腐氣歸於腎。心臟使面色光潤，肺臟主管聲音，所以氣藏於心肺，才能使面色光澤，聲音響亮。氣是水的母親，所以味藏於腸胃，用來滋養五氣。孫思邈說：精靠氣來滋養，氣養精可以使面色光潤；形靠味來滋養，味養形可以產生力量。精順應五氣而變得靈敏，形體接受五味而得以形成。如果吃的氣與自身不合，就會損傷精，吃的味不調和，就會損傷形。
因此，聖人先用飲食禁忌來保存生命，然後製作藥物來保護生命，用溫補的氣味來保存精和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