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海指南》~ 卷二 (4)
卷二 (4)
1. 兼症總論
醫雖有專科，而病則無專病也。有專科則其術精，無專病則其症雜，吾故論目病而及於兼症焉。夫病之重者，莫如傷寒。仲景論太陽篇中，頭熱目赤。陽明篇中，目中不了了，睛不和。少陽篇中，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是傷寒兼目疾也。若夫中風頭風，虛勞臌脹，噎隔咳嗽，黃疸遺濁，疝瘕痎瘧瀉痢，以及外科瘡瘍，女科胎產經帶，兒科痘疹疳積，皆有兼目疾者，不得不一一著明。仿《傷寒析義》之例，以垂諸簡編，庶有成法可遵，而不至於顧此失彼也。
至於頭風之害目，疳積之害目，患者極多，為本科之本病，故論之尤詳切焉。夫醫有十三科，傷寒為第一，余科次之，眼科又次之。今以眼科而括諸科之全者，因慮業是科者，守一家之說，而不能廣搜醫籍，倘遇兼症，則曰此某科也，望望然去之，寧不貽識者之笑乎？然欲概為療治，使患目之人，併入於光明之域，必須博考諸家，臨症乃能措手也。
古人立法，互有不同，有偏於寒者，有偏於熱者，有偏於攻者，有偏於補者，熟究深思，化其偏而得其全，則法皆盡善矣。故專者，專心之謂也，又專力之謂也，專其心，專其力，斯得專其藝矣。且能專者，未有不能兼者也。因專而後能兼，因兼而後愈專，成德之士，豈一端一節所能盡其長哉。
白話文：
雖然醫學有分專科，但疾病本身卻不是單一的。有專科是因為能使技術精湛，但疾病的症狀卻很複雜，所以我才會在討論眼睛疾病時，也提到相關的併發症。
各種疾病中，最嚴重的莫過於傷寒。張仲景在《傷寒論》的太陽篇中提到，會出現頭部發熱、眼睛發紅的症狀；陽明篇中則有眼睛看不清楚、眼珠不協調的情形；少陽篇中則有少陽中風時，會出現雙耳聽不見聲音、眼睛發紅的症狀，這些都是傷寒合併眼睛疾病的例子。
像中風、頭風、虛勞、腹脹、噎嗝、咳嗽、黃疸、遺精、疝氣、瘧疾、腹瀉、痢疾，以及外科的瘡瘍、婦科的胎產經帶、兒科的痘疹、疳積等疾病，都有可能合併眼睛疾病，所以不得不一一加以說明。我仿照《傷寒析義》的例子，將這些記錄下來，希望能建立一套可以遵循的法則，避免顧此失彼。
其中，頭風傷害眼睛、疳積傷害眼睛的情況非常多，它們是眼科的根本病因，所以會更詳細地討論。醫學有十三科，傷寒是第一大科，其他科別次之，眼科又再次之。現在我用眼科的角度，來涵蓋所有科別的疾病，是因為擔心從事眼科的人，只固守一家之言，而不能廣泛地搜集醫學書籍，如果遇到併發症，就說這是某某科的病，草率地置之不理，難道不會被有見識的人嘲笑嗎？然而，想要全面治療，讓眼睛有病的人都能重見光明，就必須廣泛研究各家學說，臨診時才能得心應手。
古代醫家立法，各有不同，有的偏於寒性藥物，有的偏於熱性藥物，有的偏於攻邪，有的偏於補養，我們要深入研究思考，化解這些偏頗，才能得到全面的治療方法，這樣所有的法則就都盡善盡美了。所謂的「專」，是指專心致志，也是指專注努力，專心且專注地努力，才能精通這門技藝。而且，能專精的人，沒有不能兼顧的。因為專精之後才能兼顧，因為兼顧之後才能更專精，能成就高尚品德的人，又豈是單一方面的才能可以完全概括的呢？
2. 傷寒兼目疾論
傷寒有傳經直中。傳經者，由太陽傳陽明，由陽明傳少陽，由少陽傳太陰，由太陰傳少陰，由少陰傳厥陰，此循經傳也。有太陽不傳陽明而經傳少陽者，有陽明不傳少陽而徑入本府者，有少陽不傳太陰，而徑歸胃府者，謂之越經傳。有傳一二經而止者，有始終只在一經者，在表為寒，在裡則為熱矣。
直中者，不由三陽傳入，而徑中三陰，有寒無熱者也。若兼目疾，惟三陽有之，太陽宜汗，陽明宜清，少陽宜和，無異法也。羌活主太陽，葛根主陽明，柴胡主少陽，為報使之藥，人所共知，而溫經散寒之法，間亦參用。至於分症立法，無關於本科者，不必贅述也。
白話文：
傷寒的病邪傳播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循經傳，另一種是直中。
循經傳是指病邪按照一定的順序傳播，從太陽經傳到陽明經，再從陽明經傳到少陽經，接著傳到太陰經，然後是少陰經，最後傳到厥陰經，這就是按照經絡的順序傳播。
另外，也有些情況是病邪不按照順序傳播，例如太陽經的病邪不傳到陽明經，反而直接傳到少陽經；或者陽明經的病邪不傳到少陽經，而是直接侵入陽明經的腑（指胃）；又或者少陽經的病邪不傳到太陰經，而是直接回到胃腑。這種不按順序傳播的方式，稱為越經傳。
有的病邪傳到一兩個經絡就停止了，有的則是始終停留在一個經絡。病邪在表就表現為寒證，在裡就表現為熱證。
直中是指病邪不經過三陽經，而是直接侵入三陰經，這種情況通常只有寒證而沒有熱證。
如果傷寒同時伴有眼睛的疾病，這種情況只會出現在三陽經的病證中。太陽經的病證應該用發汗的方法治療；陽明經的病證應該用清熱的方法治療；少陽經的病證應該用和解的方法治療，治療原則沒有什麼特別的。
羌活是治療太陽經病證的主要藥物，葛根是治療陽明經病證的主要藥物，柴胡是治療少陽經病證的主要藥物，這些都是大家所熟知的引經藥，有時候也會配合使用溫經散寒的方法。
至於如何區分不同的症狀，然後制定不同的治療方法，這些不屬於這裡要討論的範圍，所以就不多加說明了。
3. 瘟疫兼目疾論
溫疫之邪，伏於膜原，蒸變不測，吳又可製為達原飲以治之。立論超出千古，舉世皆宗之。然其症發熱頭疼，便閉神昏，與外感風寒相似，不可不細辨也。夫風寒從外入內，病無臭氣觸人，間有作臭氣者，必待傳陽明胃府始見。若瘟疫從中達外，病即有臭氣觸人，輕則透於床帳，重則盈於房帷，此氣之易辨也。
風寒主收斂，面色多繃急而光潔。瘟疫主蒸散，散則緩，面色多鬆緩而垢晦，此色之易辨也。風寒初起，舌多無胎，即有白胎，亦薄而滑。瘟疫一見頭痛發熱，舌上即有白胎，且厚而不滑，或粗如積粉，或色兼微黃，此舌之易辨也。瘟疫之脈，傳變後與風寒頗同，初起時與風寒迥別，風寒在表，一二日，脈多浮，或兼緊兼緩兼洪而皆浮。迨傳入里，始不見浮脈。
瘟疫從中道而變，一二日，脈多沉，迨自里出表，脈始不沉，乃不浮不沉而數，或兼弦兼大而皆不浮。此脈之易辨也。且其見症，必初起忽覺凜凜，以後但熱而不惡寒，以其從內蒸發，非必有感觸之因也。設有脅痛耳聾，則邪溢少陽，腰背項痛，則邪溢太陽，眉稜骨痛，眼眶痛，鼻乾不眠，則邪溢陽明，當以柴胡羌活葛根等，分經加用。若舌根先黃，漸至中央，邪漸入胃，此三消飲症。
若脈長洪而數，大汗多渴，此邪適離膜原，欲表未表，此白虎湯症。若舌上純黃色，或變黑色，或生芒刺，或鼻如煙煤，或大便不行，或大便雖無結糞，而脈象沉實，此皆承氣湯症。倘耽延失下，以致循衣摸床，撮空理線，攻不可，補不可，惟有用陶氏黃龍湯，間有得生者。至於養營清燥，總宜在驅邪之後也。
若邪火上攻於目，赤腫疼痛，畏熱羞明，宜專逐疫邪，則目自愈。亦有晝夜壯熱，目中如火燃，如針刺，怕見日光燈光，必須四面遮圍，始稍寧靜，亦宜注意逐邪，使胃中無熱邪留郁，自然清光大來。又有疫邪傳裡，遺熱下焦，小便不利，邪無輸泄，經氣鬱滯，目黃如金者，即以茵陳湯治之。
或邪火久焰，腎水枯涸，瞳神昏渺，眵淚失光，逐邪之中，兼用滋陰，不得徒以甘菊蒺藜療之。總之瘟疫乃時氣傳染，治宜清火散邪，東垣普濟消毒飲，本為瘟疫而設，以治瘟疫之目疾，其奏效不更速乎？
白話文：
瘟疫這種病邪，潛伏在身體的內層，變化難以預測，吳又可製作了達原飲來治療它。他的理論超越了以往的觀念，大家都遵從他的方法。但是，這種病發作時會發燒頭痛、便秘、神志不清，跟一般的風寒感冒很像，不能不仔細分辨。風寒是從外侵入身體，病時沒有臭味，偶爾有臭味也要等到病邪傳到陽明胃府才會出現。而瘟疫是從身體內部往外發散，發病時就有臭味，輕微的臭味會散佈在床帳周圍，嚴重的會瀰漫在整個房間，這是區分它們的方法之一。
風寒會讓身體收縮，所以臉色多半是緊繃而且光滑的；瘟疫會讓身體發散，發散則鬆弛，臉色多半是鬆垮而且暗淡污濁。這是從臉色來區分的方法。風寒剛開始發病時，舌苔大多沒有，即使有也是薄薄的一層而且濕潤。而瘟疫一旦出現頭痛發燒，舌頭上馬上就會有白色舌苔，而且厚而不濕潤，有的像積粉一樣粗糙，有的則帶點微黃色。這是從舌頭來區分的方法。瘟疫的脈象，在病程發展後和風寒很相似，但剛開始發病時與風寒完全不同。風寒在表時，一兩天內，脈象多是浮脈，或兼帶緊脈、緩脈、洪脈，總之都是浮脈。等到病邪傳到體內，就看不到浮脈了。
瘟疫是從身體中間開始變化，一兩天內，脈象多是沉脈。等到病邪從內向外發散時，脈象才不再沉，而是變成不浮不沉且頻數的脈象，或是兼帶弦脈、大脈，但總之都不是浮脈。這是從脈象來區分的方法。而且，瘟疫的症狀一定是剛開始時突然感覺到寒冷，之後就只有發熱而不怕冷，這是因為病邪從體內蒸發出來，不一定是因為受到外界的刺激。如果出現脅肋疼痛、耳鳴，代表病邪侵犯了少陽經；腰背、後頸疼痛，代表病邪侵犯了太陽經；眉稜骨痛、眼眶痛、鼻子乾燥、睡不著覺，代表病邪侵犯了陽明經。這時要根據病邪侵犯的經絡，分別使用柴胡、羌活、葛根等藥物來治療。如果舌根先變黃，然後逐漸蔓延到舌頭中央，代表病邪逐漸進入胃部，這屬於三消飲的症狀。
如果脈象洪大而頻數，大量出汗，而且口渴，代表病邪剛離開身體的內層，想要發散出來但還沒完全發散，這是白虎湯的症狀。如果舌頭上呈現純黃色，或是變成黑色，或是長出芒刺，或是鼻孔像煙煤一樣黑，或是大便不通，或者大便沒有乾燥的糞便，但是脈象沉實有力，這些都是承氣湯的症狀。如果延誤治療而沒有使用瀉藥，導致出現胡言亂語、在床上亂摸索、抓空氣、整理衣服線頭等情況，這時攻下也不行，補養也不行，只能用陶氏的黃龍湯，有時還能救回一命。至於滋養身體、清除燥熱，都應該在驅除病邪之後進行。
如果病邪的火氣往上攻到眼睛，導致眼睛紅腫疼痛、怕熱、怕光，應該專心驅除瘟疫的病邪，眼睛自然就會好。也有人在白天晚上都持續高燒，眼睛裡像火燒一樣，像針刺一樣，害怕看到陽光或燈光，必須把四周都遮擋起來才能稍微安靜，這時也要注意驅除病邪，使胃中沒有熱邪鬱積，自然就能恢復清明。還有一種情況是，瘟疫病邪傳到體內，殘留的熱邪留在下焦，導致小便不順暢，病邪無法排泄，經脈之氣鬱結，眼睛會變得像金子一樣黃，這時要用茵陳湯來治療。
如果病邪的火氣長期燃燒，耗竭了腎水，導致瞳孔昏暗模糊、眼睛分泌物增多、眼睛失去光澤，在驅除病邪的同時，也要兼顧滋養陰液，不能只用甘菊、蒺藜等藥物來治療。總而言之，瘟疫是具有傳染性的流行病，治療原則應該是清熱瀉火、疏散病邪。東垣的普濟消毒飲本來就是為了治療瘟疫而設，用來治療瘟疫引起的眼疾，效果一定更快吧？
4. 中風兼目疾論
中風分中臟中腑中血脈。中府者，中在表也，即傷寒論太陽中風，桂枝湯之類是也。外見六經形症，無異傷寒，治法亦同。中臟者，中在裡也。中心不語，中脾唇緩，中肺鼻塞，中肝目瞀，中腎耳聾，而有閉與脫之分。閉者兩手握固，牙關緊急，藥宜疏通開竅，熱閉牛黃丸，冷閉橘半薑汁湯。
脫者，口張心絕，眼合肝絕，手撒脾絕，聲如鼾肺絕，遺尿腎絕。更有髮直搖頭，面赤如妝，汗出如珠，此際須用理中湯加參兩餘，以溫補元氣。或寒痰阻塞，用三生飲加參灌之，庶救十中之一。中血脈者，中在半表半裡也。如口眼歪斜，半身不遂之屬是也。藥宜和解，以大秦艽湯加竹瀝薑汁鉤藤主之。
氣虛者，偏於右，佐以四君。血虛者，偏於左，佐以四物。氣血俱虛者，左右俱病，佐以八珍。若兼目疾，治法亦不外此。惟宜養血除風，所謂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也。他如中肝之目瞀，脾絕之眼合，皆垂絕之候，並非目病，不可救也。
白話文：
中風可以分為中臟腑、中血脈三種情況。中腑是指發生在體表，就像傷寒論裡說的太陽中風，可以使用桂枝湯之類的藥方治療。外在表現和傷寒的症狀沒有什麼不同，治療方法也相同。中臟是指發生在體內。如果中心臟會導致無法說話；中脾臟會導致嘴唇鬆弛；中肺臟會導致鼻塞；中肝臟會導致眼睛昏花；中腎臟會導致耳聾。中臟又分閉證和脫證。閉證是指雙手緊握、牙關緊咬，藥物治療要使用疏通開竅的方法，熱性的閉證用牛黃丸，寒性的閉證用橘半薑汁湯。
脫證是指嘴巴張開、心臟功能衰竭；眼睛閉合、肝臟功能衰竭；雙手鬆開、脾臟功能衰竭；呼吸像打鼾、肺臟功能衰竭；小便失禁、腎臟功能衰竭。更嚴重的還有頭髮豎直、頭部搖晃、臉色潮紅像化妝一樣、汗如雨下。這時候必須使用理中湯加人參來溫補元氣。如果被寒痰阻塞，使用三生飲加人參來灌服，或許能救回十分之一的病人。中血脈是指發生在體表和體內之間，像是口眼歪斜、半身不遂等症狀。藥物治療要使用和解的方法，主要用大秦艽湯加竹瀝、薑汁、鉤藤來治療。
如果是氣虛引起的，病症偏向右側，要搭配四君子湯；如果是血虛引起的，病症偏向左側，要搭配四物湯；如果是氣血兩虛引起的，左右兩側都會發病，要搭配八珍湯。如果同時有眼睛方面的疾病，治療方法也大同小異，都應該以養血祛風為主，所謂「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就是這個道理。其他像是中肝臟導致的眼睛昏花、脾臟功能衰竭導致的眼睛閉合，都是病情危重的表現，並不是眼睛本身的疾病，無法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