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灸甲乙經》~ 卷四 (7)
卷四 (7)
1. 病形脈診第二（上）
黃帝問曰：邪氣之中人奈何？高下有度乎？岐伯對曰：身半以上者，邪中之；身半以下者，濕中之；中於陰則留腑，中於陽則留臟。曰：陰之與陽，異名同類，上下相會，經絡之相貫也，如環之無端。夫邪之中人也，或中於陰，或中於陽，上下左右，無有恆常。曰：諸陽之會，皆在於面，人之方乘虛時及新用力，若熱飲汗出，腠理開而中於邪，中於首則下陽明，中於面則下太陽，中於頰則下少陽，中於膺背兩脅，亦中其經。中於陰者，常從臂胻始。
夫臂與胻，其陰皮薄，其肉淖澤，故俱受於風，獨傷於其陰也。曰：此故傷其臟乎？曰：身之中於風也，不必動臟。故邪入於陰經，其臟氣實，邪氣入而不容，故還之於腑。是故陽中則留於經，陰中則留於腑。曰：邪之中臟者奈何？曰：恐懼憂愁則傷心。形寒飲冷則傷肺，以其兩寒相感，中外皆傷，故氣逆而上行。
有所墮墜，惡血留內，有所大怒，氣上而不能下，積於脅下則傷肝。有所擊僕，若醉以入房，汗出當風則傷脾。有所用力舉重，若入房過度，汗出浴水則傷腎。
曰：五臟之中風奈何？曰：陰陽俱相感，邪乃得往。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血氣皆上於面而走空竅。其精陽之氣，上走於目而為睛，其彆氣走於耳而為聽，其宗氣上出於鼻而為臭，其濁氣下出於胃而走唇舌而為味。其氣之津液皆上熏於面，而皮又厚，其肉堅，故大熱甚，寒不能勝之也。
虛邪之中身也，灑淅動其形。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見於色，不知於身，若存若亡，有形無形，莫知其情。夫色脈與尺之皮膚相應，如桴鼓影響之相應，不得相失，此亦本末根葉之出候也，根死則葉枯矣。故色青者其脈弦，色赤者其脈鉤，色黃者其脈代，色白者其脈毛，色黑者其脈石。
見其色而不得其脈，反得相勝之脈則死矣；得相生之脈則病已矣。曰：五臟之所生變化之病形何如？曰：先定其五色五脈之應，其病乃可別也。曰：色脈已定，別之奈何？曰：調其脈之緩急大小滑澀，而病形定矣。
曰：調之何如？曰：脈急者，尺之皮膚亦急；脈緩者，尺之皮膚亦緩；脈小者，尺之皮膚亦減而少氣；脈大者，尺之皮膚亦大；脈沉者，尺之皮膚亦沉；脈滑者，尺之皮膚亦滑；脈澀者，尺之皮膚亦澀。凡此變者，有微有甚。故善調尺者，不待於寸；善調脈者，不待於色。
能參合而行之者，可以為上工，十全其九；行二者為中工，十全其七；行一者為下工，十全其六。尺膚溫（一作滑）以淖澤者，風也。尺肉弱者，解㑊也。安臥脫肉者，寒熱也（一本下作不治）。尺膚澀者，風痹也。尺膚粗如枯魚鱗者，水泆飲也。尺膚寒甚脈急（一作小）者，泄少氣也。
白話文：
黃帝問道：邪氣侵入人體是怎麼回事？它在身體哪個部位有高低之分嗎？岐伯回答說：邪氣侵入身體上半部，就叫作「邪中」；侵入身體下半部，就叫作「濕中」；侵入陰經就停留在六腑，侵入陽經就停留在五臟。黃帝說：陰和陽，名稱不同但本質相同，上下相互聯繫，經絡相互貫通，就像圓環一樣沒有盡頭。邪氣侵入人體，有時侵入陰經，有時侵入陽經，上下左右到處都有可能，沒有一定的規律。黃帝說：所有陽經匯集的地方都在臉部，人在剛疲勞、虛弱、剛用力、喝熱飲、出汗的時候，皮膚毛孔打開，邪氣就容易侵入。如果邪氣侵入頭部，就會沿著陽明經向下走；侵入面部，就會沿著太陽經向下走；侵入臉頰，就會沿著少陽經向下走；侵入胸部、背部和兩脅，也會侵入它們所屬的經脈。邪氣侵入陰經，通常從手臂和小腿開始。
手臂和小腿的陰面皮膚薄，肌肉鬆軟，所以容易受到風邪侵襲，特別容易傷害到陰經。黃帝問：這樣會傷害到臟腑嗎？岐伯答：身體受到風邪侵襲，不一定會立即傷到臟腑。如果邪氣侵入陰經，而臟腑的氣很強盛，邪氣無法入侵，就會退回到六腑。因此，邪氣侵入陽經會停留在經脈，侵入陰經會停留在六腑。黃帝問：邪氣侵入臟腑是怎麼回事呢？岐伯說：恐懼憂愁會傷害心臟；身體受寒、喝冷飲會傷害肺臟，這是因為寒邪內外相感應，導致氣機逆亂而上行。
跌倒摔傷，造成瘀血停留在體內；過度憤怒，氣機上逆無法下降，積聚在兩脅下，就會傷害肝臟；受到撞擊或跌倒，醉酒後行房，出汗時吹風，就會傷害脾臟；過度用力搬重物，或行房過度，出汗後洗澡，就會傷害腎臟。
黃帝問：五臟受到風邪侵襲又是怎麼回事？岐伯說：陰陽互相感應，邪氣才能入侵。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它們的氣血都匯集到面部，並通向空竅。精陽之氣向上走到眼睛成為視覺，經脈的支脈走到耳朵成為聽覺，宗氣從鼻子出來形成嗅覺，濁氣從胃部向下走到嘴唇和舌頭產生味覺。這些氣的津液都會上行到面部，面部皮膚又厚，肌肉也緊實，所以發熱時會很嚴重，寒邪不容易戰勝它。
虛邪侵入身體時，會使身體微微顫抖。正邪侵入人體時，症狀很輕微，先在臉色上表現出來，身體卻沒有明顯感覺，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有形又好像無形，難以察覺。臉色、脈象與尺膚的皮膚相互呼應，就像敲鼓和鼓聲的回應一樣，不能分離，這也是疾病的根本和表象的表現。根本死了，葉子就會枯萎。所以臉色發青的人，脈象呈現弦狀；臉色發紅的人，脈象呈現鉤狀；臉色發黃的人，脈象呈現代狀；臉色發白的人，脈象呈現毛狀；臉色發黑的人，脈象呈現石狀。
如果看到臉色卻摸不出相應的脈象，反而摸到相反的脈象，就會死亡；如果摸到相生的脈象，疾病就會好轉。黃帝問：五臟產生病變，所表現出來的疾病形態是怎樣的？岐伯說：要先確定五種臉色和五種脈象的對應關係，才能辨別疾病。黃帝問：確定了臉色和脈象，又該如何辨別呢？岐伯說：要通過調整脈搏的快慢、大小、滑澀，就能確定疾病的形態。
黃帝問：如何調整呢？岐伯說：脈搏快，尺膚的皮膚也跟著緊張；脈搏慢，尺膚的皮膚也跟著鬆弛；脈搏小，尺膚的皮膚也跟著縮小，而且氣短；脈搏大，尺膚的皮膚也跟著增大；脈搏沉，尺膚的皮膚也跟著下沉；脈搏滑，尺膚的皮膚也跟著滑利；脈搏澀，尺膚的皮膚也跟著粗糙。這些變化有輕有重。所以善於診斷尺膚的人，不需要診斷寸脈；善於診斷脈象的人，不需要診斷臉色。
能夠綜合運用這些診斷方法的，是高明的醫生，可以治好十分之九的病人；只能用兩種方法的，是中等的醫生，可以治好十分之七的病人；只能用一種方法的，是下等的醫生，可以治好十分之六的病人。尺膚溫潤鬆軟的，是風邪引起的；尺膚肌肉虛弱的，是身體鬆弛的表現；安靜躺著，肌肉逐漸消瘦的，是寒熱病；尺膚粗糙的，是風痹；尺膚像乾燥魚鱗一樣粗糙的，是水液停滯、飲水過多的表現；尺膚寒冷，脈象急促的，是氣虛的表現。
尺膚發熱，脈象強盛躁動的，是溫病；脈象強盛滑利的，是快要出汗的表現；尺膚燙手，先熱後冷的，是寒熱病；尺膚先冷，持續按壓後才發熱的，也是寒熱病；尺膚燙熱，人迎脈搏明顯強大的，是將要出血的表現；尺膚堅硬，脈象很小，氣虛嚴重，如果病情加重，就會立即死亡。（《脈經》說：尺脈比人迎脈還緊張的，是氣虛的表現。）
只有肘部發熱的，是腰部以上發熱；只有肘後發熱的，是肩背部發熱；只有肘前發熱的，是胸部前面發熱；肘部後方下三四寸發熱的，是腸中有寄生蟲；只有手部發熱的，是腰部以上（或作腰部以下）發熱；只有手臂中間發熱的，是腰腹部發熱；手掌心發熱的，是腹部發熱；手掌心發冷的，是腹部發冷；魚際部位的白色肌肉出現青色血管的，是胃裡有寒邪。
黃帝問：有人尺膚鬆弛得很厲害，筋脈卻很緊繃明顯，這是什麼病？岐伯說：這叫做狐筋病。狐筋病的人，腹部一定會很緊繃，如果出現白色或黑色的斑點，病情就會很嚴重。